惹春腰 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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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朝臨心里這般安慰自己,可還是落淚了,記起了往年與輕霜相愛的日子。 那時的輕霜是多么的知書達(dá)理,溫柔地照顧他的衣食起居,幫他出嫁了meimei平安,與他相互寫情詩,聊表心意。 怎么人一有權(quán)有勢,就忽然變得面目全非了呢? 楊朝臨開始默默背《孟子》:故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炭盆里的炭火有火紅變成灰白,久到長長的紅蠟燭流干了眼淚。 楊朝臨埋著頭,他早都麻木了,感覺像過了五十年那么久,那頭不絕如縷的喧囂總算消停下來了,就在此時,里頭忽然傳來女人疲憊軟懦的聲音。 “渴了?!贝涸盖辶饲迳ぷ樱撊醯睾埃骸俺R哥,給我倒杯水來,熱得很,我要喝涼的?!?/br> 楊朝臨是幾萬個不愿意,只是稍微猶豫了片刻,那位唐大人就兇赫赫地吼: “耳朵塞驢毛了?還是聽不懂公主的話?!” 楊朝臨只覺得頭頂有千萬鈞般沉,他踉蹌著起身,從桌上翻起只羅漢杯,倒了杯清水,原本,他若是個能忍會謀劃的、能為將來而折腰的,是該問一句“唐大人,您要不要水?” 可這種問話,他實(shí)在是說不出口。 于是,楊朝臨雙手端著羅漢杯,低垂著頭,繞進(jìn)屏風(fēng)里頭,他一眼都不想看,可還是看到了。 他們兩個共蓋一床被子。 唐大人生的挺拔,被子蓋不全他,雙腳伸在外頭,他頭發(fā)有些亂,但人卻越發(fā)精神俊朗,眸子里似乎閃爍著什么神采,側(cè)躺著,心口子以上袒著,練武之人本就魁梧,再加上他肩頭紋了只黑色獠牙蛇頭,更給他增添了幾許強(qiáng)悍兇狠。 而輕霜呢? 她嬌小,整個人全都縮在被子里,后背緊貼在唐大人身上,只一顆腦袋在外頭,她面頰微紅,清冷的眸子如同蘊(yùn)含了汪春水,黑發(fā)全部攏進(jìn)被子里,妝花了,如同一朵被雨打過的海棠,透著股破碎的美。 “瞎看什么!”唐慎鈺沒好氣地罵了句:“仔細(xì)老子挖了你的狗眼!”說話的當(dāng)口,唐慎鈺又仔細(xì)地檢查了遍,再三確認(rèn)阿愿沒泄露出半抹春光。 “公主,水來了?!睏畛R吃力地跪下。 春愿很滿意楊朝臨現(xiàn)在這種生不如死的表情,她一臉的無奈,苦笑了聲:“對不住啊朝臨哥,唐大人把我的手鎖住了,不叫我伸出去,你喂我呀?!?/br> 唐慎鈺忍住不笑,吻了幾下她的頭頂,暗罵這瘋丫頭也太會擠兌人了,這都跟誰學(xué)的。 楊朝臨雙手顫抖著將羅漢杯捧過去。 春愿輕抿了口,離得近,她更能看清楊朝臨,他真的是在極力隱忍著,眼紅的要命,滿是血污的臉被淚水沖刷得更臟。 “朝臨哥,你現(xiàn)在是不是很生氣?” 楊朝臨收回水杯,低垂著頭:“沒有?!?/br> 春愿指甲輕撓著唐慎鈺的胳膊,挑眉笑道:“你沒說實(shí)話?!?/br> 楊朝臨淚如雨下,氣恨得胸脯一起一伏,但不敢發(fā),沉聲說:“對,我是不高興,你以前不會這樣羞辱人?!?/br> 春愿撇撇嘴:“實(shí)話不好聽,你還是說假話吧,來,告訴我,你現(xiàn)在很愉悅,這輩子都沒這么暢快過?!?/br> 楊朝臨一頭磕在箱子沿兒,痛哭出聲:“你讓我怎么說的出口!” “怎么說不出口呢?!贝涸秆劾锏暮抟鈽O濃,輕描淡寫地嘲諷:“當(dāng)時你成親時候,我就很高興,高興得哭了一晚上,哎呀呀,我的朝臨哥出息了,傍上了根好裙帶,前途不可限量。” “對不起。”楊朝臨泣不成聲,她果真恨極了他。 “沒事兒。”春愿微笑著:“臘月廿七那日我給你說過,只要你離了程冰姿,我就讓你做大官,很大很大的官,我沈輕霜從不說虛話,一定會踐行到底。唐大人之前說禮部有空缺,你做駙馬都尉?還是禮部侍郎?我也不曉得那個官兒大,總要讓你體面些?!?/br> 楊朝臨一句話都不敢說,只是低頭痛哭。 “好了,你先出去吧?!贝涸复蛄藗€哈切,“我要穿衣裳了?!?/br> 楊朝臨聞言,松了半口氣,起身后,垂頭喪腦地走到屏風(fēng)后頭,還像方才那般坐在臺階上。 屏風(fēng)里頭。 唐慎鈺抻長了脖子,仔細(xì)觀察了會兒,確定那狗東西沒偷看后,這才拾起春愿的肚兜、褻褲等物,他沒讓她起來,就在被子里摸索著給她穿。 給“小瘋子”略穿好后,他這才穿自己的衣裳鞋襪,全都拾掇齊整后,唐慎鈺看了眼凌亂污穢的床鋪,索性用被褥直接將小瘋子裹住,一把橫抱起她,大步朝外走。 楊朝臨一看就唐慎鈺出來,立馬挪出條道兒,躲在一邊。 唐慎鈺懶得搭理他,自顧自地轉(zhuǎn)動機(jī)關(guān),抱著春愿往出走,即將出去的時候,略回頭,冷冷道:“這幾天勞煩駙馬爺住在這里頭,等外頭的事處理妥了,就帶您回京?!彼麙吡搜劾镱^的銀子珠寶,“這些東西日后都要查封的,請駙馬自愛些,不要偷竊?!?/br> 說罷這話,唐慎鈺抱著女人急步出去,確認(rèn)密室關(guān)上后,他掃了眼,原本屋子里點(diǎn)的那盞小油燈早都滅了,這會兒天還朦朦朧朧的黑,他急忙將春愿放到床邊,擰了個濕手巾給她和自己擦洗,隨后又從箱籠里找出傷藥,給她換小腹的藥。 “原本傷口愈合的很快。”唐慎鈺一邊給她纏裹紗布,一邊埋怨,“這下好了,昨晚上又掙開了,恐怕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你就使勁兒作吧。” 春愿坐得端正正的,低頭,看著唐大人,食指將他垂落的發(fā)絲撫平。 “快睡吧?!碧粕麾晫⑴K的被褥扯到地上,給她將干凈的鋪好,柔聲道:“好好休息,我得離開了?!?/br> 春愿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懦懦道:“你陪我躺會兒?!?/br> “別任性。”唐慎鈺斥了聲,忽又無奈道:“天快亮了?!?/br> 春愿失望地嘆了口氣,松開手:“那算了,我就是冷得慌,想靠著你?!?/br> 唐慎鈺心里明鏡兒似的,阿愿看似張牙舞爪的,成日家又笑又鬧的,其實(shí)還深陷在阿姐離開的悲痛中,如今全靠心里那口氣和恨強(qiáng)撐著,其實(shí),她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 唐慎鈺知道,自己不該同情一枚棋子,可他終究心軟了那么兩分,直接拖鞋上了床,還像之前在密室里般,鉆進(jìn)被子里,從后頭摟住她。 “嗯……”春愿閉眼輕哼了聲:“這下暖和多了。” 唐慎鈺搖頭笑笑,輕撫著她的胳膊,安撫她,柔聲問:“解氣了么?” “解是解了,但只解了指甲蓋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贝涸咐浜吡寺暎骸八绻鎸ξ野⒔阈拇胬⒕?,那么現(xiàn)在即便不自盡謝罪,也該尋死覓活一番,可他還是死皮賴臉地活著,估計(jì)幻想著只要忍了這口氣,將來就能利用阿姐的權(quán)勢,沾大光,得富貴,我偏要耍他逗他玩弄他,讓他心飛上天后,然后狠狠一腳踩下來!” 春愿頭枕在男人胳膊上,閉眼假寐,笑著問:“大人,阿愿方才表現(xiàn)的怎樣啊?” “很一般。”唐慎鈺也記仇,于是說了反話。他抿唇偷笑,隔著被子打了下她,恨恨地罵:“老子這輩子就沒這么丟臉過!” 春愿是真困了,嘟囔道:“哪里丟臉,分明就是長臉好吧,你難道沒看見楊朝臨,對你又嫉又恨的,笑死我了?!?/br> “哼?!碧粕麾暡恍嫉乩湫Γp輕拍著女人的胳膊,像哄小孩睡般哄她睡,他自己也累得打了個哈切,柔聲問:“打算什么時候送楊朝臨升天?” “后兒吧?!贝涸咐У溃骸昂髢菏前⒔愣龤q生辰,我要送她份大禮,到時候恐怕又要麻煩大人幫我準(zhǔn)備了。” “好,我會安排?!碧粕麾曆凵癖?,“正巧,后兒我也要送程冰姿上路,也算是雙喜臨門了?!?/br>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10-03 10:49:59~2022-10-04 10:41: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如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董佳爾淳、土狗文學(xué)愛好者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二十四11瓶;木易易、奈奈生10瓶;之前是數(shù)字4開頭、青梅煮酒2瓶; 第41章 血染留芳(上) 三日后,正月廿四。 春愿天不亮就起來了,還像往年那樣,親自下廚炸壽糕、煮長壽面、包餃子……她換上小姐喜歡的銀紅色襖裙,化了小姐鐘愛的桃花妝,喝了小姐常飲的桂花酒,今天是小姐二十三歲生辰,可那個癡人,永遠(yuǎn)停留在了芳華正茂的二十二歲。 對于很多人來說,沈輕霜這三個字無足輕重,沒人知道她來自哪兒,也不會有人記得她曾活得那樣鮮明而痛苦,頂多記得留芳縣曾鬧過場話本子般的是非,這位花魁被未婚夫和官宦貴女殘忍殺害,她的情人馬縣令試圖給她沉冤昭雪,但終究奈何不過權(quán)勢,那位惡貫滿盈的程娘子被判無罪,三日后釋放。 天灰蒙蒙的,太陽就像一張半生的面餅子,躲在灰云背后。 春愿仰頭遙望天上黯淡的太陽,說: “我記得你呀?!?/br> “我記得,你要教我念書寫字,將來我要替你管家?guī)Ш⒆拥??!?/br> “我記得,你說‘下輩子,愿愿你就投胎當(dāng)我的女兒,我疼你?!?/br> 我都記得,一直沒忘。 …… 這三日,風(fēng)平浪靜,倒沒有見過小侯爺?shù)挠白印?/br> 楊朝臨一直被關(guān)在地下密室里,春愿讓唐大人往里頭扔了個馬桶,每日只給他一壺水和三個饅頭,再就不管他了,任由他一個人獨(dú)處在黑暗中,在悔恨、希望、恐懼、憤怒和猜測中反復(fù)煎熬、等待。 約莫晌午的時候,唐慎鈺過來了,說他在東街的醉春風(fēng)酒樓準(zhǔn)備了個席面,今兒晌午在外頭吃。 …… 如今時疫徹底清除,街上人頭攢動。 商鋪錢莊全都開了,關(guān)外回來的小販叫賣著的紅參、蜜蠟、皮貨,茶樓酒肆里也是熱鬧非凡,茶博士手端著扇子,繪聲繪色地講靈異志怪故事,贏得滿堂彩。 醉春風(fēng)酒樓今兒生意似乎不怎么好,寥寥幾桌食客而已,在二樓角落的包間外,站了兩個高挺兇悍的男人,都戴了厚厚的脖套,幾乎遮住半張臉,警惕地左右環(huán)視著,顯然他們守護(hù)的人很重要。 包間里。 春愿頗有些坐立不安,掃了眼滿桌的美食,正中間是個加了熱炭的銅鍋?zhàn)樱镱^正咕咚咕咚燉著羊rou,另外還有四道葷素菜,無不做的精致美味,讓人食指大動,可春愿卻沒什么胃口,她手指不斷地?cái)噭又陆?,時不時地左右張望。 “緊張?”唐慎鈺問了句。 “對。”春愿承認(rèn)了。 她抬眼望去,大人就坐在對面,他今兒依舊拾掇得干凈而低調(diào),穿了身燕居玄色棉袍,也不曉得是不是最近“勞累”過度了,清瘦了些,脖子側(cè)邊隱隱有塊紅色血瘀,人也真的是四平八穩(wěn),坐下后一直在吃菜。 這三天,她問了好幾次,到底怎么送程冰姿升天,他就一句話‘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春愿心里煩躁,將筷子重重地按在碗上,嘆了口氣。 “人總是對未知的事感到心焦,這是在消耗自己的精力。”唐慎鈺拿起湯勺,往小碗里舀了些羊rou湯,給春愿遞過去,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喝,“不吃飯,你的腦子就思考不動,于事無異,越到這時候,你越要穩(wěn)住?!?/br> “好?!贝涸付似鹜?,喝了一大口,果然濃郁鮮美,進(jìn)肚后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唐慎鈺夾了塊羊rou,將肥的部分剔掉,把瘦的夾到春愿碗里,輕笑道:“你記住,不論做什么事,忌心浮氣躁,哪怕今兒咱們失敗了,難道以后還沒機(jī)會么?” 春愿一怔:“會失???” 話音剛落,就聽見包間傳來指節(jié)叩門聲,男人低沉的聲音隨之響起:“大人,他們來了?!?/br> 唐慎鈺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下手,起身走到臨街的窗戶那邊,側(cè)身站著,輕推開條縫兒,看了片刻后,沖春愿打了個響指。 春愿會意,疾步走了過去,站在他身前,亦往外頭看。 街面上依舊熱鬧,不過是尋常的商販百姓罷了,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唐慎鈺左手按住春愿的肩,另一手指向遠(yuǎn)處:“往那兒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