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腰 第1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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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句話說,如果連他都查不出疑點和線索,那么,邵俞的心思和手段就深得可怕。 現(xiàn)在京都波云詭譎,正是危險重重的時候,恩師和太后已經(jīng)撕破臉了,只要有一點威脅到他和阿愿的事和人,他都不敢放任。 唐慎鈺蹙眉道:“我感覺邵俞不太正常,你找個由頭,讓他離開公主府,屆時我會……” “你會怎樣?”春愿恨得又將劍抵在他肩膀上,“如果沒有邵俞,我早都被公主府里的那些大丫頭大太監(jiān)給吃了,沒有他,我早不知道被人算計得死了多少次,他不正常,你正常?” 春愿冷笑著譏諷:“對,你最正常了,騙我易容,騙我小姐有孩子,還替周予安那個畜生遮掩!” 唐慎鈺簡直一個頭兩個大,推開脖子邊的劍:“阿愿,一碼歸一碼,你捫心自問,你到底更信我,還是他?” “他?!贝涸负敛华q豫地說。 正在兩人爭吵間,只聽得遠處走來數(shù)人,是公主府的侍衛(wèi)總管和幾個下人,其后跟著個一瘸一拐的俊美男人,正是周予安。 周予安依舊穿得素簡,大抵受了蹴鞠會后的風言風語影響,短短數(shù)日就瘦了一大圈,但此時瞧著精神頭還可以,手里拎著個食盒。 唐慎鈺頓時捏起拳頭:“他怎么來了!” 春愿莞爾:“他昨兒給我呈上拜帖,說上回草場那事污涂了我的眼,最近又害得我也被人編排,特來請罪,那我就答應了他。” 唐慎鈺臉塌下來了:“讓他滾。愿愿哪,我說過我會懲罰他,這些臟事我處理,你別沾手了?!?/br> 春愿扶了下發(fā)髻,風情萬種一笑:“我偏要沾手。” …… 這邊。 周予安惴惴不安地立在一棵柳樹下,自打出了上次之事后,他越發(fā)確定春愿這小賤人在整治他,害他丟人不說,還往他頭上潑臟水。母親被那些風言風語氣病了,已經(jīng)高燒了兩日。 偏生唐慎鈺那賊潑還不肯松手,暗中逼他就范。 他根本不愿再踏進鳴芳苑,可昨兒提督暗中派人送信兒,讓他過來給殿下假裝賠罪,低眉順眼些,把眼前這關應付過去。 周予安垂眸,看了下手里的食盒,里頭裝了幾瓶子美酒。 提督說那小賤人最近酗酒成癮,送美酒給她,她會喜歡。 末了,提督讓他先來鳴芳苑和殿下說話,說他忙完宮里的事后就到,并且會在中間調(diào)停勸和,將來公主定會對咱們俯首稱臣,說不準還會招你當駙馬。 周予安有些不解,這裴提督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裴提督是個比唐慎鈺更有本事的人,事情最壞不過于此,現(xiàn)在只要能保住周家的爵位,讓他對那小賤人跪下也可以的。 第108章 那你得跪下求我 唐慎鈺看見周予安那樣子就惱火,以前那么在意外形的人,現(xiàn)在瘦的得雙眼凸出,下巴冒出的胡茬未曾刮洗,左手緊緊攥住拐杖,早都沒了清貴的公子氣,倒像個潦倒的漢子。 若不是被功名利祿蒙了心眼,怎么會阿愿去了平南莊子一趟,他偏就上了勾,上趕著來鳴芳苑找羞辱! 唐慎鈺什么話都沒說,悶頭朝周予安走去。 “你要干什么?”春愿一把抓住他的手。 唐慎鈺頷首看她,自從分開以后,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牽住他的手。 “我趕走他。”男人堅決道。 “不行?!迸斯麛嗑芙^。 兩個人誰都不說話,就這般盯住對方,似在較量。 春愿想要那小畜生的命,要折磨他,要他身敗名裂后以死謝罪。 唐慎鈺想保周予安一命,讓他剃度出家,用余生懺悔贖罪。 這是不可調(diào)和的分歧,兩個人都在堅持。 “阿愿哪?!碧粕麾暁鈩菸藥追?“你相信我,我正在想法子把他送進詔獄,逼他交出爵位。算我求你了,不要再見這種人了,我怕你會受到傷害……” 春愿噗嗤一笑,甩開他的手:“我只不過想和你表弟說幾句掏心窩子的悄悄話,怎會受到傷害,唐大人你緊張什么?難不成吃醋了?” 唐慎鈺臉色有些難看,低聲道:“你當我不曉得你心里怎么想的?難道宣他來,僅僅說話這么簡單?” 春愿向那邊立著的周予安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對唐慎鈺笑道:“是他自己上趕著遞帖子要來給我賠罪,我可沒招惹他?!?/br> “你到底想做什么!”唐慎鈺捏住拳頭,壓聲輕喝。 “你不是說你清楚么?”春愿下巴朝堤岸邊的小船努了努,莞爾:“唐大人,你猜猜孝期意圖羞辱公主,是什么罪?而在眾目睽睽下謀害公主,又是什么罪?” 唐慎鈺眼見周予安漸漸走近,他深呼一口氣,俯身對女人急道:“事情總不可能一直往你預想的那樣發(fā)展,周予安現(xiàn)在是驚弓之鳥,而且不傻,他能感覺出你的敵意,絕不會碰你,更不會對你不利,而且他還是郭太后的遠親!阿愿哪,能不能不要做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的事了?!?/br> 春愿眼里流露出種瘋狂和痛苦,她就是故意刺激他:“你信不信,我和你表弟待會兒在湖心會做點讓人面紅耳赤的事,最遲明早,宗吉一怒之下,定會砍了他的頭?!?/br> 唐慎鈺道:“你愛惜小姐勝過自己的性命,所以,你做不出污圖她名聲的事?!?/br> “那咱們打個賭唄?!贝涸该忌疑咸?。 正在兩人說話的間,周予安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周予安從剛才來時,就在遠處一直觀察著這對狗男女,他們似乎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吵,因為什么? “小侯爺,你……”唐慎鈺冷著臉,剛準備開口叱。 “微臣周予安,給殿下請安?!?/br> 周予安無視唐慎鈺,直面公主。 他眼珠轉(zhuǎn)動,偷偷瞄向那狗崽子,發(fā)現(xiàn)姓唐的目光銳利,正直勾勾地瞪著他。 周予安如同被針扎了似的,忙別過臉。可他猛地一想,如今姓唐的徹底撕下了偽善的嘴臉,與周家交惡,甚至要構建案子把他往牢里送,壓根不管不顧母親如何拖著病軀,苦苦哀求,他為何要怕這白眼狼?! 想到此,周予安沖唐慎鈺點了點頭,皮笑rou不笑了下:“殿下,這……” “你不要理他?!贝涸笍街蓖2粗男∧敬呷?,她款款立在堤岸邊,笑著問:“小侯爺,你會劃船么?” “會、會?!?/br> 周予安舔了下發(fā)干的唇。 大抵真做過點錯事,他到底無法心安理得,幾乎是本能的覺得不對勁兒、有危險,這對狗男女設下了圈套?他們不是絕交了么? 他想要離開,可是提督命他過來給公主賠罪,他不敢不從。 怕什么。 提督那個人向來謀定而后動,譬如這回京都的“周淑妃”舊案風波,那樣呼風喚雨的陳銀受了夾板氣,給提督和夏如利等人整倒臺了。 就在這兩年間,郭太后和首輔黨一定會分出個勝負,提督手里握著假公主這個絕殺一朝,欺君罔上,萬潮和唐慎鈺絕對會不得好死! 如今既然跟了提督,那就得聽話到底。 想到此,周予安提著沉重的食盒,艱難走下臺階,上了小船。 春愿扭頭,對唐慎鈺做出個“無辜”的笑,緊隨著上船。 在榻上船板的時候,她故意作出小女人害怕落水的模樣,朝周予安伸出手。 周予安愣住,不知該不該接。 他素有急智,忙從袖中掏出帕子,蓋在自己手上,躬身去攙扶公主。 春愿心里暗罵,果然夠防備的,可卻像極了輸紅眼的賭徒,明知繼續(xù)賭就是個無底洞,還抱著翻身的妄想,奮不顧身地跳下去。 她笑著搭上周予安的手,在剛上船的時候,沒留神,腳踩住了裙擺,恰巧跌在周予安身上。 周予安幾乎是下意識接住她。 他只感覺溫香軟玉入懷,眼前似乎襲來了團美艷不可方物的玫瑰花,可他怕被花刺扎到,趕忙松開公主,跪下賠罪。 “微臣該死,冒犯了您?!?/br> “小侯爺也太謹慎了些,起來劃船吧。” 春愿聲音嬌滴滴的,自顧自坐到了船頭,她用帕子輕輕抹了下唇,抬眼,朝堤岸邊望去。 真是有趣。 唐慎鈺臉色鐵青,手里抓著枝槳,一聲不吭地站在另一條空船邊,盯著他們,仿佛下一刻就會跳船襲來。 此時正值下午,到了臘月,便是連日頭都顯得格外清冷。 湖水的涼氣簇簇襲來,小船搖晃,春愿不禁將披風裹緊些,抬眸望去,周予安面上帶著明顯的局促不安,眼睛亂瞟,卻故作淡然撐船。 春愿心里冷笑,俯身打開腳邊的大食盒,發(fā)現(xiàn)里頭是六只汝窯瓷瓶。 “這是什么?”春愿不解地問。 “是酒?!敝苡璋才阒Α?/br> 冷風將他的手刺的生疼,從前沒機會,如今他不由得多打量了那女人幾眼,模樣和留芳縣時變了許多,但真的很美,縱他閱美無數(shù),說實話,沒一個比得上她。 周予安盤想著,該怎么和她賠草場上的罪:“殿下,微臣那日……” “原來是酒啊,小侯爺真是有心了,我最喜歡喝酒了?!?/br> 春愿打斷男人的話,手指劃過雨過天晴裂紋瓷瓶,隨手拿出一瓶,打開塞子,閉眼深嗅了口:“嗯,果然是好酒?!彼σ饕鞯赝腥?,“你說萬一本宮喝了小侯爺?shù)木?,頭痛發(fā)熱不舒服,那可怎么好?” 周予安攥緊船槳,頭嗡地炸了下,笑道:“呈送殿下的酒共有六種,分別是花雕、汾酒、女兒紅,以及能補血養(yǎng)顏的鹿血藥酒、清熱解毒的藥酒等,來時均找孫太醫(yī)嘗驗過,絕無任何問題。” 春愿喝了一大口,一股濃郁的藥酒味兒在嘴里綻開,有點嗆:“小侯爺真細心,怎么,呈送給本宮的東西竟然事先給太醫(yī)嘗了,你是看不起我,還是怕我?” 周予安咽了口唾沫,應答如流:“正因為您是金枝玉葉,所以送給您的吃食酒水,才更要小心些?!?/br> 此時,船已劃到湖心,周遭泛著輕微水聲。 “坐罷?!贝涸附o周予安也遞了瓶酒,她長嘆了口氣,故作哀愁:“咱們也算是故人了,不知不覺,相識已經(jīng)一年了啊?!?/br> “是?!?/br> 周予安雙手捧著酒瓶,卻沒敢喝。 “那日在草場,微臣失了禮儀,還望殿下千萬不要怪罪?!敝苡璋沧潞?,偷摸打量著她的分毫表情。 春愿歪斜著身子,笑道:“我后半年心情一直不好,便找了點樂子來瞧,那天,我讓你不要下場去踢,你為何偏要去呢?!?/br> 周予安心里有七八分的感覺,當日草場的事是這女人下的套,可偏偏又是他主動跳進去的,自取其辱,說的就是他自己。 “是微臣莽撞了?!敝苡璋埠槊}脈地望著女人:“哪怕外頭將我罵的再不堪,微臣也不后悔,因為臣只想讓您開心些。” 春愿惡心的差點把昨晚上吃的飯吐出來,這就是周予安哄女人的手段?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