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腰 第1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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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有個中年男人正在掃雪,是管家福安,他看見了貴人來了,忙掩唇,扭頭朝里頭重重咳嗽了聲,眨眼間,唐慎鈺就出來了,立在臺階之下,警惕地左右瞧,招手示意春愿快些過來。 “主子小心腳下?!鄙塾嵋皇帜弥Y盒,另一手撐傘,笑中含著歉意,“奴婢罪該萬死,若奴婢昨晚在,也不至于讓您身處如此難堪之地?!?/br> “別多心?!贝涸笢芈暟参?,“你侄兒的病情要緊,若是外頭的大夫不中用,那就以我的名義給孫太醫(yī)下帖子,請他去瞧瞧。回頭你去銜珠那兒支上一個月的月銀,就說是我賞的,缺什么藥了,自己去藥房拿?!?/br> “呦,奴婢多謝主子大恩?!鄙塾犴槃葑髁藗€揖,嗔道:“今早裴提督派人將小耗子給您送回來了,說什么君子不奪人所好,哼,本就不是他的東西,瞎惦記什么?!?/br> 他邊說邊打量著公主的臉色,嘆了口氣,埋怨道:“就是霧蘭……陳銀公公臨出京城前,再三托您費心照看他的這位干女兒。您對霧蘭也真夠?qū)捜蕦檺鄣牧?,可這丫頭真是個糊涂的,一心惦念著裴提督那塊冰疙瘩,當晚就跟人家去了。如今年關(guān)近在眼前,府里各位姑姑管事忙得腳不沾地,她倒清閑享福去了,哼,她還有好多事沒交割清楚呢。奴婢盤算著,要不咱們再將霧蘭要回來?” 春愿淡淡道:“這是她的選擇,我能攔一次兩次,可不能攔一輩子,以后不要再提她了。” “是?!鄙塾嵝睦镆呀?jīng)有一桿秤了,知道霧蘭以后再無權(quán)可倚、無山可靠,這輩子的路,怕是到頭了。 這時,主仆幾個走到了后角門。 邵俞滿臉堆著笑,忙給唐慎鈺見禮,殷勤非常:“大人萬福,今兒要來您府上,公主一早就讓奴婢給夫人和少爺們預(yù)備下禮物……” “哦,辛苦公公了。”唐慎鈺語氣不冷不熱,直接從邵俞手里拿過禮盒,略點了點頭便算見過,側(cè)身讓出條道,迎公主入府,順口囑咐管家福安,“天氣嚴寒,我在東仙居定了桌切白rou,你帶邵總管和這幾位侍衛(wèi)小哥去吃一杯?!?/br> “可……”邵俞小心翼翼道:“公主身邊得有個,” “你們?nèi)グ??!贝涸复驍嗌塾岬脑?,“我許久沒見唐夫人了,想同她老人家說幾句話?!?/br> 言罷,春愿隨唐慎鈺進去了。 意料之中,府里靜悄悄的,不許下人隨意走動,各處都有積年的老仆把守。 院子里積雪堆得老厚,腳踩在上頭,連響兒都聽不見。 春愿把眼偷偷脧唐慎鈺,他面容冷峻,仍穿著昨夜的那身衣裳,顯然許久未眠,眼里有血絲,老半天沒言語,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整個人散發(fā)著股欲噴發(fā)的殺意。 “怎么感覺你和邵俞生分了很多?”春愿見他只是悶頭往前走,她問道:“你等了一早上?” “嗯?”唐慎鈺猛地回過神來,他揉了揉睛明xue,聲音疲憊:“倒也不是一早上,剛走到門角門,你就來了?!?/br> “用過飯沒?”春愿覷向男人手里的禮盒,“我、我給你帶了栗子酥?!?/br> 唐慎鈺苦笑:“多謝你還惦記我?!?/br> 兩個人誰都不說話了,默默地走在曲折狹窄的游廊上,各懷心事。 穿過一道葫蘆形拱門,唐慎鈺開口:“褚流緒是忽然來的,似乎被裴肆派來的太監(jiān)瞧見了,我怕你誤會,昨晚著急忙慌的尋你解釋?!?/br> 春愿鼻頭發(fā)酸:“一開始我氣急了,對你起了疑,甚至猜測你金屋藏嬌,和那個女人真有了什么,恨不得立馬沖到你府里興師問罪??珊髞硪幌?,你還算是個敢作敢當?shù)娜?,便不疑了。慢慢冷靜下來后,想找你說個事兒,可裴肆忽然說宗吉犯了熱癥,又陰陽怪氣地怪我太自私,這半年只顧著自己的兒女情長,全然忘了手足情。所以,所以昨晚上……” “我明白的。”唐慎鈺眉頭的愁散了些,“昨晚對不住啊,我冒冒失失地闖進來,傷了你的臉面?!?/br> 春愿不由得排揎了句:“咱們倆做的傷臉面的事數(shù)不勝數(shù),還差這一宗?” 唐慎鈺一陣恍惚,他不禁望向身側(cè)的女人,她臉上只有三分沈輕霜的影子,更多的是春愿,五官越發(fā)精致,眼里有種難言的憂郁,整個人像四月絢爛的桃花,美得藏不住。 只是桃花花期太短,他希望她能像藤蘿,常綠常新,有蓬勃頑強的生命力。 唐慎鈺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昨兒褚流緒突然出現(xiàn),原是為了給周予安求情。我同她吵了幾句,她動了胎氣,早產(chǎn)了。那孩子不足月,弱的跟貓兒似的,就哭了一兩聲,我姨媽趁夜里沒人,把孩子抱走了?!?/br> 頓了頓,唐慎鈺熟稔的去拉春愿的胳膊,“現(xiàn)下我將褚流緒安置在西小院,那兒僻靜沒人,我?guī)闳コ蛞谎邸?/br> “不用了。”春愿甩開男人的手,發(fā)現(xiàn)他神色黯然,她忙補了句,“我意思是,你能料理好這事,我和她無冤無仇的,就不必見了。” “哎。”唐慎鈺尷尬地搓著手,做出個請的動作,“那,那去我院里吧。” “嗯。”春愿點頭,她見唐慎鈺愣神兒在原地,活像個木樁子,不禁一笑,轉(zhuǎn)而又嚴肅起來,咳嗽了聲:“我不知道怎么走?!?/br> “好、好,這邊?!?/br> 唐慎鈺忙行到頭里引路,自打孩子小產(chǎn)后,阿愿這半年來郁郁寡歡,幾乎沒笑過,他能感覺到阿愿的細微變化,對他沒之前那樣怨懟和仇恨了,也不知道最近發(fā)生了什么,或者什么人開解了她。 正胡思亂想著,眼前豁然開朗,到了一處院落前。 “這就是我住的地兒?!碧粕麾曂崎_黑漆木門,看見滿院子的積雪,不好意思笑道:“你溜邊走,仔細把你的棉鞋打濕了,凍腳?!?/br> 春愿沒聽他的,從正中間走。 這院子庫寬敞開闊,有練武用的打樁和兵器架子,攏共五間屋,窗戶和們?nèi)际倾~筋鐵骨,也都上了鎖,可見主人的謹慎小心。 唐慎鈺從懷里摸出串鑰匙,笑著解釋:“其實家里也不敢放什么辛密,但難免會帶回來些卷宗查閱,再加上武器房里有不少厲害的暗器、毒物什么的,恐把人誤傷了,于是鎖上,除了我誰都不許靠近?!?/br> 他將門上的大鐵鎖打開,單手推開門,像想起什么似的,對春愿笑道:“屋里冷,你先進去坐,我去給你生盆火去。” 還沒等春愿答應(yīng),這男人就走了。 春愿搖搖頭,進了上房。 意料之中,他的屋子和他這個人一樣,有種簡單的冷冽,并沒有字畫古玩之類的擺件,唯一昂貴的,估計也只有墻上懸掛的那幾把唐刀。床不大,但長,被子疊的四四方方的,枕頭邊是兩本市面上最時興的才子佳人話本子。 春愿笑笑,原來不茍言笑的唐大人,竟也看這種閑書。 這時,她發(fā)現(xiàn)床尾摞了十幾個大小不一的木匣子,既有描金繪彩的檀木妝奩、也有普通常見的硬紙包布盒子。 春愿知道,隨便動人家的東西不好,可她實在好奇,究竟是些什么,他寶貝似的藏在床上。 她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眼,趁著唐慎鈺沒回來,便打開最上頭的那個巴掌大的盒子,里頭是一只鐫刻了“長命百歲”的小金鎖。 難不成這是送給褚流緒生的孩子的? 春愿打開旁邊那個又大又方的盒子,瞧見里頭竟是一雙極精美的繡花鞋,鞋下面墊了厚厚一層干玫瑰花瓣。 “你在翻什么?” 唐慎鈺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春愿嚇了一跳。 她忙合上盒子,心突突直跳,若無其事地用帕子掃了下床,淡淡道:“我是看你床鋪皺了,給你拽一下?!闭f罷,她又嫌棄地搖頭:“你瞧你,怎么把屋子住得這么亂,你家下人都不給你打掃么?” 其實,他的屋子真的很干凈整潔。 “我待會兒就讓人來掃?!?/br> 唐慎鈺把炭盆放在地上,蹲下用蒲扇扇了通,讓炭燃得更旺些。 誰都不說話,屋里忽然安靜了下來,只能聽見炭火爆裂開的細微聲。 春愿坐在床邊,輕咳了聲,率先打破沉默,瞥了眼那個繡花鞋盒子,笑著問:“呦,我竟不知唐大人心里又有人了,好漂亮的鞋,鑲了一圈珍珠呢?!?/br> 唐慎鈺笑著看了眼春愿,沒言語。 春愿手指絞著帕子,問:“那個小金鎖,是給褚姑娘的孩子買的?” “不是?!碧粕麾暦裾J,用鐵筷子通火。 春愿心里一陣難受,又問:“那是……給咱們孩子預(yù)備的?” “也不是?!碧粕麾晸u搖頭,他沉默了片刻,“是給你的。” “我的?”春愿有些不解了。 唐慎鈺張開手,在炭火上頭烤,他生的高大,像座小山,眼里的柔情卻像午夜的春水,不急不緩地流淌著愛意,“這月底就是你的生辰,誰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得給你預(yù)備著。忽然一想,你孤苦無依了這么多年,不該只有這么一份生辰禮,于是,我就把你頭十七年的禮都補齊了。” 春愿瞬間淚如雨下,就像有只手,把她的心狠揉了下。 “倒把你惹哭了?!碧粕麾曆劬σ嗉t了,卻“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你也別多心,我不是要對你死纏爛打,就是覺得對不住你,想給你點補償。當然啦,你現(xiàn)在貴為公主,什么好的沒見過,也未必看得上我的這點薄禮?!?/br> “看得上,我、我很喜歡,喜歡這份賀禮,也喜歡……”春愿哽咽不已,深深看了眼唐慎鈺,低下頭。 唐慎鈺難受得很,手用力搓著臉。 她和她的小姐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但有一點像極了沈輕霜,那就是從不遮掩自己的愛恨。 唐慎鈺忽然抬頭,紅著眼:“阿愿,咱們和好吧。” 春愿猛地站起,不顧一切地朝他奔去。 唐慎鈺也站起來了,張開雙臂,等著他的姑娘。 就在幾步之隔的時候,春愿停住腳步,她杵在原地,失神落淚,苦笑不已:“你說錯了?!?/br> 唐慎鈺不解:“我哪里說錯了?” 春愿回頭看了眼床上的大小禮盒,直面他:“你說我孤苦無依了這么多年,這不對,我和小姐相依為命了很多年,是她告訴我,我的生辰在大年三十。唐大人,他害死了我唯一的親人哪,也間接害死了咱們的孩子,多余的話我已經(jīng)不想說了,今日來就是要問你,周予安肯定是在裝瘋賣傻,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獄整整兩日,告訴我,你會怎么做?” “……” 唐慎鈺陷入沉思。 在此之前,他堅持要保周予安一命,可經(jīng)過這次的變故……事情已經(jīng)漸漸不受他掌控,人心難測,他必須要做出抉擇了! 春愿見唐慎鈺一臉的愁悶,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直接將那個黑色包袱摔到男人身上,冷笑數(shù)聲:“你自己看看吧?!?/br> 唐慎鈺打開布包,剛看了兩頁就大驚失色,他一把抓住春愿的小臂,另一手抖著那沓卷宗:“這應(yīng)該就是昨晚裴肆出現(xiàn)在公主府的緣故吧?!?/br> “對。”春愿瞪著男人:“現(xiàn)在看來,周予安手里不止一條人命官司,唐大人,你是不是還要包庇他?” 唐慎鈺現(xiàn)在哪里還顧得上什么包庇周予安,急得眉頭都擰成了疙瘩,兩手按住春愿的肩膀,俯身問:“你現(xiàn)在原原本本告訴我,昨晚上裴肆見你,都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春愿還從未見過唐慎鈺的臉陰沉成這樣過,她撇過臉,避免與他直視?;叵肓讼?,不急不緩地將昨晚的事講給他,包括裴肆過來給她密報褚流緒身懷六甲出現(xiàn)在唐府、她賭氣飲酒,以及裴肆將周予安舊案卷宗送來的事。 “就這些?”唐慎鈺緊張地問,“他有沒有說什么奇怪的話?” “沒有。” 春愿搖搖頭,忽然記起一事,“我瞧他話里話外有些挑撥咱們關(guān)系,又攛掇著我私下處置了周予安。哼,都快一年了,我也算忍夠了他,就潑了他一臉酒,罵了他一頓,還賞了他一杯和了胭脂的茶,故意問他有沒有見過鶴頂紅……” “你威脅他?”唐慎鈺驚得聲調(diào)不由拔高,輕搖著女人,急道:“祖宗,我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見著他躲著走,不要得罪他,這人長了一百八十顆心眼子,又睚眥必報。你一遇見周予安的事,就開始急,急就愛胡亂行事,很容易著了他的道?!?/br> “我怎么著他的道了。” 春愿氣道:“我雖是公主,可我知道我并沒有執(zhí)法行刑的權(quán)利,所以我拿著卷宗來找你了?。 彼懿皇娣?,又委屈又氣惱,小聲埋怨:“我難道不知道他這個人陰險毒辣?其實我根本犯不著得罪他,說到底還不是維護你,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唐慎鈺這會兒心亂如麻,松開女人,往后退了幾步。 之前隱約嗅到的那股危險氣息越來越濃烈。依照阿愿的講的,裴肆顧念著同朝為官,想先到唐府打聲招呼,說陛下心疼公主,命他暗查一下周予安,沒想到看到褚流緒大著肚子出現(xiàn)。他怕唐大人做了什么失德的事,便不敢和唐大人打招呼了,直接去公主府稟報。 唐慎鈺蹙眉。 裴肆這番說辭舉動看似合情合理,可仔細想想又不對勁兒。 馭戎監(jiān)稽查監(jiān)控的能力不輸給錦衣衛(wèi)和東廠,暗樁爪牙遍布京城,裴肆難道不知道他當時不在唐府,而是在北鎮(zhèn)撫司的牢獄里?要找直接去北鎮(zhèn)撫司找,何必蹲守在唐府外頭,倒像是故意目擊褚流緒進府。 還有,阿愿其實很聰敏細致,隱約發(fā)現(xiàn)了裴肆拿出周予安暗殺人的卷宗,似乎在唆使她直接殺了周予安,可真正的目的,大抵是挑撥他和阿愿的關(guān)系。屆時他和阿愿要么互相怨恨,進而內(nèi)斗,要么漸行漸遠,老死不相往來。不論哪點,都對裴肆有莫大的益處。 唐慎鈺太陽xue一跳一跳的疼。 這都是他的推測,事實是皇帝確實命裴肆暗中協(xié)助阿愿,裴肆也的確會盡力辦差; 他和裴肆有過節(jié),裴肆若是有機會不挑事,那就不是他了;而周予安也否認和裴肆有接觸;褚流緒更是聽都沒聽過裴肆這個人。 唐慎鈺捏住拳頭,是他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