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腰 第1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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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噯呦。”瑞世子聲音虛弱,手往開推粥,煩道:“我餓了,自會去吃。每日家藥汁子都把人灌飽了,哪里還吃進(jìn)去旁的?!?/br> 趙玄棣眉頭緊鎖:“不拿粥飯墊墊,光吃藥又燒心又反胃。” “行啦!別在這里啰嗦了!”瑞世子板著臉訓(xùn)斥:“我的病自有大夫料理,身邊也有奴婢伺候,用得著你小孩子殷勤?一天到晚過來轉(zhuǎn)悠十幾趟,有這個閑工夫,倒不如多念幾本書,多練幾行字!你五經(jīng)爛熟于心了?兵書讀通了?” 瑞世子還要斥責(zé)幾句,忽然看見唐慎鈺這會兒斜倚在門框,先是一愣,轉(zhuǎn)而滿面的歡喜,“你怎么來了?” 趙玄棣順著父親的目光扭頭看去,亦是高興,放下碗跑過去,“小唐叔,真是許久未見了!” “玄老弟,最近可好?”唐慎鈺一把摟住玄棣的脖子,沖瑞世子笑道:“這小子又長個兒了,都躥到我下巴了?!?/br> “明年準(zhǔn)能和你一樣高!”玄棣很喜歡這位父親的忘年交小唐叔,亦十分敬佩他年紀(jì)輕輕就能如此位高權(quán)重,一見面,話匣子就收不住了,一個兒勁兒往小唐叔身上靠,“叔兒,能再給我講一些離奇古怪的案子不?都說北鎮(zhèn)撫司里的詔獄里陰氣重,晚上時常有厲鬼啼哭,你見過沒?” 唐慎鈺只覺玄棣的這股好奇活潑勁兒,竟和老葛的孫女小壞有點像,他故作神秘,“四年前我審?fù)暌粋€犯人,剛從牢房里出來,忽然看見甬道上站著個錦衣華服的男人,好長的頭發(fā),手也白森森的,就那么背對著我,一動不動,看得人直發(fā)毛。我那是也是灰膽大,直接上去拍了下他肩膀,那人慢慢悠悠的把脖子轉(zhuǎn)過來,你猜怎著?” “怎著?”玄棣咽了口唾沫。 唐慎鈺故意倒吸了口冷氣:“那人他沒臉!” “啊?”玄棣咽了口唾沫,好奇地問:“沒臉是什么意思,沒有五官?沒有面皮?” 瑞世子微笑著看這倆小子逗悶,隔空戳了下唐慎鈺,“你可別嚇?biāo)?,前年你給他講了個鬼故事,這小子幾晚上都睡不著,偏要去墳堆子上看什么鬼新娘出嫁?!?/br> 轉(zhuǎn)而,瑞世子正色起來,打發(fā)玄棣離開:“你先下去吧,唐大人如此深夜過來,定是有要事找為父?!?/br> “可……”玄棣看向手里的粥,面有憂色:“您還沒吃一口呢?!?/br> “我來侍奉吧?!碧粕麾晱男κ掷锬眠^碗,笑道:“你爹總不好意思拒絕我?!彼馔菩?,“夜深了,你快回去洗漱睡覺,趕明兒我?guī)闳Q芳苑劃船?!?/br> 玄棣笑道:“明兒不成,明天先生要給我講本朝史,約莫下月中旬有空,到時候我提前給你下帖子?!?/br> “行,你說了算。”唐慎鈺曉得的,玄棣這小子自控力很強,十分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幾時做,不會因為外界誘惑就輕易更改或延遲自己的計劃。 他跟玄棣賭咒發(fā)誓,待會兒一定會好好勸瑞世子用飯,玄棣這才放心離開。 等送走趙玄棣,唐慎鈺關(guān)好門窗,笑道:“你瞧你兒子多孝順,好歹吃上幾口吧,不然我沒法兒交差。” 瑞世子手掌揉著心口子,搖頭道:“他要是在讀書上這么用功就好了,哎,嘴里苦,真的什么都吃不下。”見慎鈺擔(dān)憂地微蹙起眉,瑞世子忙強撐著坐起來,笑道:“忽然有點餓了,你把粥端來吧。對了,你也舀上一碗,咱爺倆一塊吃。” “不了,我才跟朋友用過飯?!碧粕麾暥酥嗤脒^去,他一條腿半跪在床上,將兩個大軟枕墊在瑞世子身后。 “跟哪個朋友?。磕械呐??”瑞世子聞見慎鈺身上有濃郁的酒rou味兒和混雜不堪的胭脂香氣,蹙眉道:“鈺兒,你是不是喝花酒去了,你可不敢學(xué)周予安啊。” 唐慎鈺噗嗤一笑:“放心吧大哥,我一向潔身自好,對我家公主忠心耿耿。” 離得近,他發(fā)現(xiàn)瑞大哥真的病脫相了,才四十出頭就長了白發(fā),因為暴瘦,臉上的rou都松垮了,法令紋顯得又深又長,嘴唇發(fā)黑,眼底發(fā)烏,呼吸也粗沉,出氣比進(jìn)氣多一直咳嗽,吐得痰里帶著血絲…… “怎么病成這樣!”唐慎鈺心里難受,眼睛紅了,“大夫怎么說的?” “大夫說……”瑞世子又咳嗽了幾聲,剛吃進(jìn)口的粥全吐了,他擺手不讓唐慎鈺靠近,自行漱口,“有的大夫說我是消渴癥,有的說我肺上有毛病,誰知道呢,反正這半年來藥不離口,瞧著就快上山了,到時候你可得給我墳頭多澆些汾酒,我最愛喝了?!?/br> “胡說八道什么!”唐慎鈺頭扭到一邊,兀自生著悶氣。 “呦,唐老弟惱了?”瑞世子湊過去,見鈺兒鐵板著臉,不理他,忙笑道:“剛跟你開玩笑呢?!?/br> “問題是這并不好笑!”唐慎鈺氣道。 “好好好,不好笑,是我胡吣,你可別惱啊?!比鹗雷舆B聲道歉。他轉(zhuǎn)身,從炕柜里拿出個描金繪彩的匣子,放到腿面上,溫聲笑道:“前兩日玄棣在七巧齋買了盒子栗子酥,巴巴兒地拿來孝敬我,我嗓子疼,咽不下去,就擱起來了。這小祖宗明兒肯定過來查,若發(fā)現(xiàn)匣子里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說不準(zhǔn)又要嘮叨了。你趕緊幫我消滅了,我也能給祖宗交差?!?/br> 唐慎鈺平日最愛吃栗子酥,這會子見瑞世子病成這樣,哪里有胃口,他把點心匣子放到一邊,蹙眉道:“上回我說替你找位神醫(yī),算算時間,估計再有幾日就來了,一定會把你的病治好。你不要再說那種死啊活的話,讓人聽著焦心。還有,難得玄棣一片孝心,守在床前伺候你吃藥用飯,你居然訓(xùn)他!今兒我也嘮叨一句,您老就算再沒胃口,好歹吃上一些,人不吃飯,哪來力氣扛病,你說是不?” 瑞世子像做錯事的孩子,滿口的“嗯”“你說得對”,低頭乖乖聽訓(xùn)。忽地俯身,往開拉唐慎鈺的棉袍,瞇著眼仔細(xì)看。 “干嘛呀?!碧粕麾暶Π醋∽约旱呐圩?,往后躲。 “我瞧瞧你里頭穿了什么?!比鹗雷友奂彩挚欤艘话?,蹙眉道:“怎么又是一條單褲子,現(xiàn)在天寒地凍的,仔細(xì)冷風(fēng)把腿吹壞了,老了后受累?!?/br> “哎呦,知道了知道了,您真是比我姑媽還嘮叨?!?/br> 唐慎鈺撇過頭,驀地看見世子手里捧著本舊書,看著有年頭了,扉頁底寫了“海厭”二字,隨口問,“這什么書啊,海厭是誰?” 唐慎鈺好奇地想要拿來看看,哪知瑞世子眼里忽然流露出抹復(fù)雜之色,推開他的手,忙將書收進(jìn)被子里。 “沒什么,就是從前胡寫的一些詩詞,蠻不好意思叫你看。” 唐慎鈺笑道:“我竟不知您還有這么個名兒?海厭,什么時候取的?” “二十幾年前吧?!比鹗雷勇淠恍Γ骸澳菚r候年少輕狂,想要當(dāng)李太白那樣仗劍西游的詩人,就隨便胡謅了個別號。哎,這事我從沒跟人說起過,你當(dāng)笑話聽聽就行?!?/br> 唐慎鈺掐著指頭算,從食盒撈了兩塊栗子酥吃,“二十幾年前,那時您應(yīng)該比玄棣還小一兩歲吧?!彼聪蚴雷訝?shù)亩亲樱侏M道:“您那時也這么胖?” 瑞世子啐道:“瞎說八道,我那時候比你和玄棣都好看,盤正條順,俊的很。咱幾個都像老爺子……” 唐慎鈺聽見“老爺子”三字,臉上瞬間由晴轉(zhuǎn)陰,“好端端提這個人作甚!”他登時覺得嘴里的栗子酥也不香甜了,回想起今兒晌午在萬府,恩師同他說的那些郭太后的陳年往事,心里更恨了,罵道:“這老東西,慣會玩弄欺騙女人的!” 瑞世子:“你不能這么咒罵老爺子?!?/br> “怎么不能!”唐慎鈺手指向北邊,咬牙切齒地低聲罵:“他都那么大歲數(shù)了,一點臉都不要,哄騙霸占了我母親,可又不愿負(fù)責(zé),害苦了她一生?!?/br> 瑞世子低下頭,嘆了口氣:“說不準(zhǔn)你父親是有苦衷的,” “屁的個苦衷!”唐慎鈺攥緊拳頭,怒道:“行,我母親的事暫且放一放,咱再說說旁的。朝廷本就對這些藩王懷疑防備,他不安分守己,如今越發(fā)張狂了,在封地上搞什么軍屯,這不是逼著朝廷削藩么!他完全不考慮長子還在京中為質(zhì),害得你每日家活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不準(zhǔn)你這病就是擔(dān)驚受怕出來的,他真是枉為人父。” 忽然,唐慎鈺驚慌地問:“大哥,你說老頭子不會真的想造反吧?” 瑞世子手心早都冒汗了,面上仍是一副平淡如常,搖頭笑道:“他倒是想造反,可也得有兵有錢哪。老爺子年紀(jì)大了,只想安度晚年,前兒還寫信過來,說他近來也頑疾纏身,同我開玩笑說,咱們父子比比看,到底誰先去見無常。放心,他曾在高祖病榻前發(fā)過重誓,若是敢對皇位有覬覦之心,將不得善終,他的后代皆短命夭折?!?/br> 唐慎鈺嘟囔了句,聽他發(fā)誓,還不如聽狗叫呢。 這時,瑞世子似乎又犯病了,捂著口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唐慎鈺急忙將痰盂端過來,半跪在地上,捧起來讓瑞世子吐,又輕拍著世子的背,喂他漱口喝水。 瑞世子疲累地大喘氣,癱倒在軟枕里,他看著慎鈺麻利地拾掇狼藉,柔聲問:“我瞧你今兒來的時候就一臉愁容,可是又和公主鬧不愉快了?” “和公主沒關(guān)系?!碧粕麾曄戳讼词?,倒了杯滾水過來,遞給瑞世子,坐在床邊,悶悶不樂道:“我今兒找利叔有點事兒,沒想到他竟躲著不見我,害我在司禮監(jiān)衙署等了一下午。哼,我明兒接著去,就不信他能一輩子躲著我。” 趙宗瑞是聰明絕頂?shù)娜宋?,雖然足不出戶,但卻通曉天下事,他指尖劃著杯口,淡淡一笑:“我勸你打消這主意吧?!?/br> “您什么意思?” 瑞世子呷了口水,“聽聞最近萬潮被人彈劾狠了,想來是郭太后暗中授意裴肆做的。你現(xiàn)在去找夏如利,無非是想讓夏如利幫你們對付裴肆?!?/br> “不行么?”唐慎鈺道。 “行,當(dāng)然行?!?/br> 瑞世子眉梢上挑,眼里透著勃勃生機,與病懨懨的面容形成鮮明對比,他咳了兩聲,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爸徊贿^夏如利憑什么幫你們?” 唐慎鈺:“沒了馭戎監(jiān),司禮監(jiān)便可以一家獨大了。若是裴肆死了,他在陛下跟前的地位也更穩(wěn)固。” 瑞世子點頭笑笑:“好,等將裴肆和郭太后扳倒,萬潮下一個就對付他。” “這怎么說的!”唐慎鈺急著爭辯:“恩師他,他沒,他,” 唐慎鈺一時間語塞,若是在旁人跟前,他或許還能巧言糊弄過去,可世子是個能洞悉人心的通透人……哎,其實任誰都能看出來,恩師萬潮還有個政治抱負(fù),那就是根除太監(jiān)干政。 “鈺兒啊?!比鹗雷虞p輕地摩挲著慎鈺的胳膊,循循善勸:“夏如利要是個聰明的,這時候就該躲起來,誰都不幫,誰都不站,看你們鷸蚌相爭去。萬潮就是個急功近利的獨夫,你不要再跟著他瞎搞,帶公主回幽州去吧,老爺子很想你?!?/br> 唐慎鈺抽回胳膊,定定地看著瑞世子,堅決道:“匡扶帝業(yè),肅清吏治,看海晏河清。這是恩師的抱負(fù),也是我的抱負(fù)?!?/br> 瑞世子見勸不動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年輕人總要吃點虧,才知道老人言是對的。我不知道你們要怎么對付郭太后和裴肆,但我提醒你一句,千萬不要對郭太后耍下三濫的招數(shù)?!?/br> 唐慎鈺蹙眉:“您什么意思?” 瑞世子正色道:“太后雖不是陛下親生母親,但一手將陛下?lián)狃B(yǎng)長大,和親的沒兩樣了,哪個孩子能容許旁人辱他母親?你們要的只是太后交權(quán)放權(quán),可別摻了私仇進(jìn)去,一旦事態(tài)失控,那將是血雨腥風(fēng)?!?/br> 唐慎鈺大手一揮,自信道:“這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數(shù)的,全都在我的掌握中。” 瑞世子抿了口水,斜眼看向外頭,笑了笑,沒再說下去。 第142章 碰巧遇到了裴提督 : 離開秦王府后,唐慎鈺又辦了件事,便匆匆往公主府趕去。 因著阿愿年前釋放了批奴婢,府宅一下子空落了許多,好些院子上了鎖,夜里也再聽不見下人偷偷吃酒、抹牌的聲音了,很是空寂。 上房燈火輝煌,守夜的奴婢們對于唐慎鈺的深夜到來,早都見怪不怪了,殷勤地行禮打燈,生怕從哪里冒出來一只黑毛耗子,驚了駙馬爺?shù)拇篑{。 唐慎鈺掀開厚氈簾,彎腰而入。 他朝前瞧去,阿愿此時仍穿戴齊整,還未卸妝,正坐在書桌后抄佛經(jīng),只邵俞近身侍奉。這邵俞還像往日般,眼角眉梢堆著分寸的笑,勤謹(jǐn)?shù)毓碜樱槔貙⒁淮髲埿垖φ鬯拇?用小刀沿著折痕裁成小塊,諂媚地夸公主的字越寫越好看了,已經(jīng)有了風(fēng)骨。 聽見門口的動靜,邵俞抬頭,喜道:“呦,大人回來了?!?/br> “嗯?!碧粕麾曅χ帕寺?一邊解披風(fēng),一邊朝妻子走去,立在她身后,仔細(xì)端詳,連連點頭,“確實進(jìn)步很大,再練個兩年,保準(zhǔn)要超過我了?!?/br> 春愿心里甜滋滋的,“就你那兩筆狗爬字啊,也好意思說比我強?!?/br> “嘿?!碧粕麾暷闷鹬ЧP,蘸了墨,在空白紙上寫了個韓字,笑道:“我的字可是首輔親自指點的,瞧瞧,這才叫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春愿媚眼橫了下他,忽然聞見他身上味兒很沖,酒味、胭脂味,還有股子臭藥汁子味,混雜的味道從四面八方襲擊她的鼻子,一下子就把她弄惡心了。 “你今兒去哪里了?!贝涸竸e過臉,秀眉緊蹙,“衣裳沾了什么味兒,難聞死了?!?/br> “???”唐慎鈺提起胳膊,聞了下袖子,他就怕阿愿聞到什么,所以一路頂著寒風(fēng)策馬過來的,照說早都將什么酒啊、藥的氣味沖散干凈了,怎地這丫頭還能聞見。他笑著打趣:“你這鼻子,簡直比你府里的巡犬都靈。我今兒確實出去見了個舊友,吃了幾杯酒?!?/br> 春愿轉(zhuǎn)身,仰頭望著他,眼睛亮晶晶的,手成乞討狀,“你不是說,晚上回來的時候給我?guī)Ф股掣饷础!?/br> 唐慎鈺一愣,拍了下腦門:“事太多,給忘了!” 春愿頓時扁起嘴,跟他撒嬌撒賴,打了下他的胳膊:“你不把我的話放心上,我生氣了!” 唐慎鈺噗嗤一笑,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輕擰了下妻子撅起的小嘴,一臉被欺負(fù)的“無可奈何”,寵溺笑道:“您公主娘娘吩咐的,微臣哪敢不照辦哪。原本是忘了的,走到門口忽然記起了,趕忙又跑去宋記,誰承想人家關(guān)門了?!?/br> 春愿著急忙慌地打開包裹,連吃了兩只,嘴里填滿了點心,含含糊糊地問:“那你怎么買的?” “我使勁兒敲他門啊?!碧粕麾暷闷鹱郎系乃?,給她遞嘴邊,怕她噎死,忙喂了她喂了幾口,偷偷掐了下她的背,委屈不已:“一開始店主還不肯,我可是花了三倍的價錢,才央的他現(xiàn)做了些。三倍銀子哎,心疼死了!” 一旁侍立著的邵俞看見兩位貴人正火熱地調(diào)情,十分知趣地躬身退下。誰知剛退到門口,唐大人忽然叫住了他。 “先別走?!碧粕麾曌孕袑捯陆鈳?,下巴努向立柜,笑道:“你家公主嫌棄我身上有味兒,煩請總管替我拿件干凈的袍子,我換換?!?/br> 春愿剛準(zhǔn)備說,大半夜的換什么,可想起就在片刻前,慎鈺掐了下他,最近風(fēng)聲鶴唳的,慎鈺看上去一直和她蜜里調(diào)油的,可每到夜里就偷偷出去辦事,天擦亮才不動聲響地回來。 他要換衣裳,或許有別的用意吧。 想到此,春愿十分自然地接話茬,“去給他拿吧,就那身新做的袍子,紫色、有纏枝花花紋的。我手上沾了黃豆粉,你替他換上,若是尺寸不合適,趕明兒叫人再改改。” “是。”邵俞將拂塵插.到腰后頭,從柜子捧出那套紫袍,替唐大人更衣,他單膝下跪,雙手抓住袍子低端,輕輕地往直拽,不禁夸贊:“簡直太合身了,大人這副身材,什么樣的衣裳都能穿出不一樣的精神氣,真好看。公主先前特意吩咐過,說冬日里天寒,特叫裁縫往袍子里填充鵝絨,比棉絮輕薄,還暖……” “這袍子真不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