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紈绔逃婚后 第20節(jié)

    沈柯知道他問的是抄書的事,點(diǎn)點(diǎn)頭:“不累,張公子在外面給我找了間客棧,沒有人來打擾,讓我可以安心寫文章?!?/br>
    “寫文章?”柳述愣了一下。

    “嗯,他的先生并沒有給他布置抄寫的任務(wù),全都得自己做文章,所以他才想找個人幫忙。”沈柯解釋道。

    “那也行,反正都難不倒你吧?”柳述不確定地問。

    沈柯點(diǎn)頭,柳述這才放下心,兩人又聊了一陣,才起身收拾碗筷。過后柳述又邀請他一起去篾匠家里玩,兩人提著燈籠出發(fā),發(fā)現(xiàn)慧傷沒有跟上來。

    “我就不去了?!被蹅抗膺h(yuǎn)眺,隨后收回視線,無奈一笑,“出來這么久,我也該回廟里了?!?/br>
    這幾日他都是借宿在這里,沈柯沒有問過他原因,如今要走,同樣沒有過問,只是說道:“好,路上注意安全,隨時歡迎你回來,地鋪永遠(yuǎn)給你留著。”

    慧傷嘴角抽了抽:“多謝。”

    和慧傷道別后,兩人沿著小徑走去,柳述好奇道:“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應(yīng)當(dāng)是和新方丈有關(guān)吧?!鄙蚩虏聹y道,他記得慧傷說過自己是被老方丈撿回去的,一直當(dāng)成最親近的人,親近又崇拜,結(jié)果沒想到老方丈圓寂之前,居然又帶了個私生子回來,讓他三觀受到了很強(qiáng)的沖擊,保不準(zhǔn)都想還俗了。

    兩人是最先來到篾匠家的,院子里堆放的竹子已經(jīng)整理在角落里,特地空出一塊地方,似乎是在等待客人們的到來。

    “大哥,瓜子炒好了嗎?”柳述三兩步跑進(jìn)屋。

    篾匠指了指桌上用竹子編織而成的盤子,里面裝滿了瓜子。

    “我們也帶了點(diǎn)吃的?!鄙蚩履贸鲆淮垧T,今日回來時順手買的一袋。

    三人圍坐在桌邊,柳述已經(jīng)自顧自地嗑起了瓜子,見篾匠坐著不動,抓了把瓜子放他面前:“大哥,你也吃啊,別傻愣著了?!?/br>
    “哦......謝謝。”篾匠將瓜子刨進(jìn)手里,埋頭嗑了起來。

    到底誰才是主人啊,沈柯有些想笑。

    不多一會,外面就響起了朱大娘熱鬧的聲音,一邊走一邊拍了下自己的丈夫:“來晚了來晚了,這家伙吃個飯磨磨蹭蹭的?!?/br>
    幾人互相聊了幾句,就齊刷刷地望著沈柯了。

    沈柯接著往后面的故事講起,好險下午柳述已經(jīng)給篾匠講過開頭,所以篾匠還能跟得上劇情,聽得他拳頭都攥緊了。

    等到蠟燭快燃盡了,沈柯才止住話頭,結(jié)束這一晚的故事,和他們約好了下次再繼續(xù)。

    回去的路上,柳述還意猶未盡地追著他問后續(xù)劇情,臉都快懟到他的臉上了。

    “別看我,看路?!鄙蚩律焓仲N住他的臉頰,將其掰正,目視前方。

    “要是我以前的先生會教我這些,我說不準(zhǔn)就沒那么討厭學(xué)堂了?!绷鲂χf完,一腳踢開路上的小石子。

    “你進(jìn)過學(xué)堂?”沈柯有些意外。

    “嗯,去了小半年吧,就沒繼續(xù)了。”

    “為什么?”

    “因為那些王八蛋罵我!還罵我娘!”柳述氣鼓鼓地又踢開一個石子,“我娘年輕又漂亮,手腕又強(qiáng),不過因為是妾室,就被他們一群小王八蛋辱罵,真是氣死我了啊啊??!”

    即使是現(xiàn)在想起這事,也能氣得他大叫:“我要弄死那群王八蛋!”

    從簡短的話語里,沈柯又添了一點(diǎn)關(guān)于身世的了解,小小庶子在家不受重視,在外被侮辱,真是可憐。

    “別生氣了,為這些人生氣不值得?!鄙蚩绿置嗣哪X袋,安撫著他的情緒。

    那只手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給柳述的氣兒都撫順了,燥郁的臉上緩緩平靜下來,甚至閃過一絲享受的神情。

    他沒有說自己后面耍了不少小計謀去欺負(fù)那些人,總覺得好像被光風(fēng)霽月的對方知道這些事后,會瞧不起他,或者不跟他做朋友了。

    從來都是別人求著跟柳少爺做朋友,現(xiàn)在這種患得患失的情緒還真是少見。

    一連數(shù)日,沈柯每天都往返于村鎮(zhèn),柳述跟著篾匠學(xué)藝,日子過得很快,但又有些漫長。

    轉(zhuǎn)眼便是夏至,俗話說冬至餃子夏至面,到這天村子里的人都煮了面,柳述早上吃了沈柯煮的面糊糊,中午在篾匠這里吃上了rou絲面,晚上又吃到了朱大娘特地端過來的清湯面。

    “嗝?!边@給他撐的。

    這天天氣很熱,大家早早收工,到了夜晚都來篾匠這里了,乘涼嘮嗑的去處不知何時從向姐家轉(zhuǎn)移到了篾匠家。

    篾匠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愛說話,但大家也不再強(qiáng)求,反正來這里主要是為了聽柯兄弟的故事,也就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拿熱臉貼篾匠的冷屁股了。

    反正每次來,這里的瓜子花生管夠,吃的多了,大家也會自發(fā)地帶點(diǎn)瓜果來一起吃。

    今晚講完故事后,朱大娘還托沈柯幫她寫封信,這一耽擱,回去的就晚了些。

    伴隨著蟬鳴、蛙叫,兩人一會低語一會輕笑,從這“貧貧無奇”的日子里,找到了最舒心的時刻。

    經(jīng)過大半個月的磨煉,柳述已經(jīng)能將竹子劈成差不多的幾等份了,今日又要上山去砍竹子。

    太陽烤人得很,沒一會身上就熱出了汗,他想快點(diǎn)砍完回去休息,動作就快了許多,捆好地上的竹子,艱難地去往自己身上扛,忽然間腦袋一陣眩暈,踉蹌了幾步,一頭栽倒在地上......

    *

    沈柯端坐在客棧的桌上,埋頭寫字,提筆在硯臺里蘸了蘸墨汁,屋內(nèi)一片寂靜。

    突然房門被人急促地推開:“柯兄弟,快!快去找個大夫!”

    沈柯回頭,看著滿頭是汗的篾匠,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上難得出現(xiàn)了焦急的神色,他疑惑地起身:“這是出什么事了?”

    “小五暈倒了!”篾匠之前聽柳述叭叭叭的時候,提到過沈柯在這家客棧給別人寫文章,這才第一時間趕來找他。

    沈柯臉色一變:“他在哪里?情況怎么樣了?”

    “還在樓下?!?/br>
    話音剛落,沈柯已經(jīng)錯開身,飛快地下樓。

    門外停放著一輛木板車,客棧掌柜正在門口罵拉車的驢:“誰呀,這么沒公德心,把驢停在這里!這里面的人不會是死了吧?”

    沈柯神色陰沉了一瞬,立馬跑向驢車,看見柳述臉色蒼白地躺在上面,脆弱不堪的模樣讓他心臟猛地抽了一下。

    篾匠也跟了出來,他事先并不知道沈柯在哪間房,只能先把人留在留下,一間間地找。

    “我們先把他搬——”篾匠話未說完,就看見沈柯已經(jīng)打橫將人抱了起來,大步跨進(jìn)門檻,頭也不回地往樓上抱去。

    篾匠望著他的背影愣了片刻,想起他第一天去砍竹子的場景,力氣有這么大嗎?

    “我去找大夫,大哥你幫我看好他。”沈柯將人放下床后,匆匆交代幾句,就馬不停蹄地去找大夫了。

    不一會,大夫趕過來,檢查過后說是貧血加上暑癥所致:“平日里是不是營養(yǎng)不良又太cao勞了?這幾天熱得很,又容易患暑癥,我先開幾副藥方,最重要的還是平日里要多吃點(diǎn)營養(yǎng)的東西,多休息一下?!?/br>
    沈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床上的人,面露愧色,轉(zhuǎn)頭又去抓藥。

    抓完藥后錢財所剩無幾,還要給大夫付診金,他尷尬地摸遍了全身,最后摸出一塊藏在懷里的玉佩:“這個是我祖母留下的,我先抵押在您這,等我回家去拿好銀子就來找您,您看行不行?”

    大夫看了眼玉佩的成色,也不知到底值幾個錢,不過想來對方也不會賴賬,便說:“快去快回?!?/br>
    篾匠來這一趟,已經(jīng)耽誤了大半天工夫,他還得抓得抓緊時間回去,所以不能再留在鎮(zhèn)上。

    幸好慧傷這幾日在鎮(zhèn)上化緣,沈柯找到他交代幾句后,就坐著篾匠的驢車回去取銀子了。

    “你們家......還有銀子嗎?”篾匠早已從柳述那縫不住的嘴里得知他們的經(jīng)濟(jì)情況,入不敷出,他擔(dān)憂地皺起眉,“我這里可以借你們......”

    “沒事。”沈柯低著頭,“我們還有點(diǎn)余錢,不用擔(dān)心。”

    即使借錢,度過這一關(guān),后面也還有缺錢的時候,小五已經(jīng)跟著他受罪了,不能再讓小五天天跟他一起吃糠咽菜了。

    回到家后,他翻出那包裹了幾層的行李,里面是他的珍藏。

    柳述對這些一點(diǎn)不了解,即使經(jīng)常看見沈柯沒事就看一看摸一摸,也壓根沒想過這些他看著就頭疼的字畫,能換取到多少財富。

    第18章

    柳述緩緩睜開眼,猝不及防被閃了一下,瞳孔短暫地瑟縮后移開一點(diǎn)視線,看著眼前都有點(diǎn)反光的光腦殼,咳了一聲。

    正在打瞌睡的慧傷突然醒了,打著哈欠問:“醒了?餓不餓?”

    “餓?!绷雒亲?,眼睛轉(zhuǎn)了一圈,“這是哪里?”

    “客棧。”慧傷把他拽起來,拖到桌子旁,“吃飯吧?!?/br>
    “能不能輕點(diǎn),一點(diǎn)不知道憐香惜玉!”柳述罵罵咧咧地說。

    “我要會那玩意,也不至于出家了?!被蹅执蛄藗€哈欠,往桌上一趴,繼續(xù)補(bǔ)覺。

    “喂,阿柯呢?”柳述喝著快要冷掉的白粥,四周看了一圈,也沒看到沈柯的身影。

    “去找張公子借錢了?!被蹅^也不抬地說。

    “借錢?”柳述看了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是晌午了,也就是說他從昨天下午睡到了現(xiàn)在,雖然腦袋還有些暈,胃口也不大,但比昨天的情況好多了,應(yīng)當(dāng)是找大夫來看過了,他又問道,“看病是不是很花錢?”

    “你說呢?”慧傷迷迷糊糊地說,“窮人哪敢生病啊,你真是一點(diǎn)沒有窮人的自覺。這下好了,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br>
    柳述一聽,更沒胃口了,低頭看著好幾根雞骨頭,訕訕地把手里的雞腿放下,拖著虛弱的身體爬回了床。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腳步聲很輕,似乎怕驚擾到休息中的人,然而待走到床邊時,腳步忽然一頓。

    “小五?”沈柯不可思議地看著躺在床上的人,一動不動,只有兩行水痕沿著面頰緩緩滾落,眼眶泛著紅,他立馬在床邊坐下,握住對方的手,神色急切,“怎么了?是不是還有哪里不舒服?”

    “對不起。”柳述緩緩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悶聲道,“都怪我,要不是我生病了,你就不用去借錢了,多沒面子啊。”

    他都見過的,那些四處借錢而忍氣吞聲的人。

    他朋友的弟弟就喜歡給別人借錢,看別人為了求他而忍受各種折磨,自尊被狠狠踐踏的樣子會讓他感到興奮。

    他雖然不是很喜歡這種做法,但也沒在意過,他只是個旁觀者罷了,倘若那被折磨的人要記恨,也只會記恨始作俑者,與他有何干系呢?

    但是現(xiàn)在,他不知道那位被沈柯借錢的張公子是什么樣的人,但是一想到沈柯低聲下氣地求人,他就生氣,氣自己連累了他。

    “沒丟面子。”沈柯抿了抿嘴,眼里浮起一點(diǎn)笑意,“你是因為這個哭了?”

    柳述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是自己更丟人!

    我滴個親娘咧!

    他流亡至此地,錦衣華服的柳少爺搖身一變,成了插秧種地編篾條的農(nóng)夫,每天吃著莫名其妙的食物,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呢!

    丟人了丟人了,說出去叫他那些兄弟們怎么瞧他?

    他緩緩拉上被子,將整個人都罩了起來。

    “小五?!鄙蚩氯コ端谋蛔?,“天氣熱,快松開,別再患暑癥了?!?/br>
    柳述一個激靈,猛地坐起來,臉上又帶上了笑意——對啊,丟人的是小五,關(guān)他柳少爺什么事!

    “那個張公子給你借錢了?”柳述馬上關(guān)心起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