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做到了，還分外出色，她掌政期間，大臣們規(guī)規(guī)矩矩，不敢生出二心，而他的其他兒子們只要老老實(shí)實(shí)的，下場也都不錯，那些死在呂雉手上的，其原因是樹大招風(fēng)，惹了她的眼。

    ——如意曾讓他動過廢太子的念頭。

    睚眥必報如呂雉，又怎會容得下如意？

    劉邦長長嘆氣。

    “那你也不該這般狠辣?！?/br>
    好一會兒，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對于劉邦來講，這種態(tài)度已是他的讓步，于是呂后也不再咄咄逼人，攏袖坐在主位處，因他的話而嗤笑，“狠辣？”

    “與其他男皇帝相比，我所殺之人不過九牛一毛，不值一提?！?/br>
    “狠辣二字，我擔(dān)不起?！?/br>
    呂后不屑。

    “皇后不必謙虛，你擔(dān)得起?！?/br>
    劉邦斜了一眼呂雉。

    但呂雉顯然不想看他，臉側(cè)著，目光瞧著窗外的天幕，半點(diǎn)眼神不曾分給他。

    劉邦自討沒趣兒，便也不再瞧呂后，長腿一跨，貼著呂坐在主位上，而后腿一抬，腳就搭在幾案上。

    他在外面是眾生俯首的天子，到了呂后這兒，仍是一身游俠氣，腿有一搭沒一搭晃著，毫無身為天子該有的端莊威嚴(yán)。

    “……”

    呂后最討厭劉邦這副模樣。

    以前她見劉邦如此，便會直接拿棍子敲他的腿，那時候他們剛成婚，正是蜜里調(diào)油的時候，劉邦腿上挨了一下不會惱，而是會伸手一攬把她摟在懷里，抱著她直往她脖頸處哈熱氣。

    劉邦留的有胡子，短短的一截長在下巴處，鬧得她又癢又疼，在他懷里直不起腰。

    這樣的結(jié)果往往會鬧到床上，外面是青天白日，屋里是紅帳正暖，顛鸞倒鳳。

    那時候的她，是真的堅(jiān)信劉邦喜歡著她的。

    當(dāng)然，她也一樣。

    可惜，也只有那時候。

    劉邦不再是田舍郎，而她也不是cao持家務(wù)的農(nóng)家婦，他們搖身一變成了九州天下最為尊貴的人，享萬人供奉，受無邊榮華，至于那些夫妻間的情趣兒，似乎早已隨著時光的流逝被他們刻意遺忘在回憶里。

    ——但她并不后悔。

    權(quán)力是好東西，她從來喜歡得緊。

    男女情愛與權(quán)力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陛下來得正好，我擬了兩道詔書，陛下若無異議，今夜便可發(fā)出?！?/br>
    拜劉邦剛才踹案幾所賜，詔書滾在地上，她俯身撿起來，抬手遞給劉邦。

    ——但不可能無異議，她的這兩道詔書，足以在朝堂在九州掀起滔天巨浪。

    可劉邦似乎對她的詔書并不感興趣，連接也不接，只是挑眉看著她，“看什么詔書？”

    “你男人剛從戰(zhàn)場回來，你就沒什么想說的？”

    “沒有?！?/br>
    這話說得曖昧不明，呂后有些不悅。

    人到中年，夫妻間最容易相看兩厭，呂后不想應(yīng)付劉邦，更不想讓劉邦貼著自己，拿著詔書往一邊挪了挪。

    她讓出了位置，劉邦坐得更舒服，長腿長手一伸，再度貼著她。

    “……”

    四目相對，呂后看到劉邦吊兒郎當(dāng)挑著眉，目光灼灼看著她。

    “說兩句。”

    劉邦伸手去牽她的手，“我也想聽。”

    呂后瞇了瞇眼，抬手拍開劉邦探越界的手，“陛下尋錯人了，我這里沒有溫柔鄉(xiāng)?！?/br>
    又一次被嫌棄，又一次自討沒趣，劉邦收回手，不再瞧呂后，“知道，你從來不溫柔。”

    “什么詔書？”

    劉邦道，“拿過來我瞧瞧。”

    呂后把詔書遞過去。

    【不過有一說一哈，呂后雖然是天崩開局，但也是最有希望的時代?！?/br>
    【因?yàn)樵谀莻€年代，民風(fēng)還比較樸素，對女人的壓迫沒有后世那么嚴(yán)重?！?/br>
    【如果非要說，哪個時代最有可能產(chǎn)生皇太女，我覺得應(yīng)該是漢初。】

    【舊的秩序已被打破，新的秩序尚未建立。】

    【只有在這樣的土壤上，才有可能孕育出女子也能有繼承權(quán)的結(jié)果?！?/br>
    “女子也能有繼承權(quán)？”

    魯元坐在馬車上，輕輕重復(fù)著天幕的話。

    “公主殿下，這些話您不必放在心上。”

    舅舅呂釋之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太子殿下無同胞兄弟，只有您一個jiejie，您作為jiejie，得多護(hù)著點(diǎn)太子殿下。”

    “若不然，以太子殿下的心性，如何是戚夫人母子的對手？”

    “娘娘大抵打的也是這個主意?！?/br>
    呂釋之絮絮叨叨，“您若能兵不刃血勸淮南王放棄兵權(quán)，您的地位便能水漲船高，就能做太子殿下堅(jiān)實(shí)的后盾?！?/br>
    “是嗎？”

    魯元輕輕一笑，眸色似墨色攤開，“多謝舅舅吉言，我也很期待自己的地位能水漲船高?！?/br>
    英玉眼皮微抬，輕輕笑了起來，“父王若肯信我，我有一法可保父王性命無憂?！?/br>
    “什么法子？”

    英布立刻來了精神。

    ——一瞬間，連自己給呂后送面首行不通的事情都不再糾結(jié)了。

    【就如查爾斯·狄更斯的那句話一般——】

    【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希望之春，這也是失望的冬天?！?/br>
    【可惜，魯元公主沒有表現(xiàn)出足夠的政治素養(yǎng)，而呂后似乎也不想打破常規(guī)，所以我們看到的是呂后輔佐劉盈，劉盈死后輔佐劉盈的兒子，終其一生，不曾考慮女子為繼承人。】

    【當(dāng)掌權(quán)之人沒有女人，女人的地位便會一代更比一代低，甚至到明清時期淪為豬狗奴隸?！?/br>
    【直到新華夏的建立，女人才有了喘息之機(jī)，真正以“人”的身份活在神州大地。】

    劉邦眼皮狠狠一跳。

    天幕絮絮叨叨的話他沒有聽在心里，他全部的心思被呂后遞過來的詔書所吸引，然后，自成婚以來的第一次在呂后面前暴跳如雷——

    “你瘋了？！”

    他狠狠把詔書摔在地上，腦仁氣得嗡嗡疼，“廢太子？！”

    “你難道忘了，你當(dāng)初為了保住盈兒的太子之位是怎么求我的？！”

    劉邦蹭地一下站起來，像是被激怒的獸，“你為了不讓我廢盈兒，綁架張良，讓張良給你出主意?！?/br>
    “又逼迫張良來勸我，讓我不要廢太子?！?/br>
    “我不聽，張良便托病不朝?！?/br>
    “這還不算?！?/br>
    “你還請來了商山四皓，讓他們給盈兒做老師。”

    “然后借商山四皓威懾天下，讓天下知道盈兒哪怕一無是處，但只要有你，你便能將他推到那個位置！”

    “這是你呂娥姁做的事情！”

    火氣蹭蹭往上升，劉邦劇烈咳嗽，“你甚至長跪?qū)m門不起，哀求我不要廢掉我們的兒子。”

    “你幾乎將眼睛哭瞎了！”

    “但現(xiàn)在，你告訴我你要廢太子？！”

    劉邦暴跳如雷，伸手一抓，抓著呂后胸前衣襟將人扯到自己面前。

    這明明是一個侵略性極強(qiáng)的動作，是上位者對下位者才有的動作，但被他抓著的人毫無懼色，一雙鳳眸冷冷看著他。

    “不錯?！?/br>
    呂后一字一頓，似乎是失望積累得太多，此時的她臉上一點(diǎn)表情也無，靜靜看著他，如同看一個陌生人。

    “我要廢太子。”

    他的原配皇后平靜回答他的話。

    作者有話說：

    劉盈：？？？？母后你只有我一個好大兒?。。?/br>
    魯元：那什么…母后還有一個女兒來著o(n_n)o~

    第23章 劉邦險些一口氣上不來。

    “你瘋了！”

    劉邦暴怒“縱然盈兒子嗣被屠之一空, 縱然呂氏滿門無一生還，但這也不是廢太子的理由！”

    劉盈也是他兒子，是他與呂雉蜜里調(diào)油時生下的兒子, 他對他寄托的希望不比呂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