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有些好笑，故意湊近了問楚諶：“你們在聊什么？”

    楚諶后仰著避開他的氣息：“你陪我弟弟玩一會，我去廚房做飯。呂懿，”他換成中文喊了一聲，男孩不情愿地再次轉(zhuǎn)過頭來，就見楚諶笑著問他，“排骨年糕，蘆筍，蔥炒蛋，還有別的想吃的么？”

    “都行，排骨多放點糖?！眳诬部粗迫辉谏嘲l(fā)上坐下的凱布爾，拿鼻子哼了一口氣。

    中餐是無限的，但楚諶的廚藝是有限的。

    彼時他做菜并不像如十多年后這般游刃有余，只是母親還在世時看著學(xué)了幾下，疏于實踐，也就呂懿樂意捧場。

    楚諶看菜眼熟，菜看他不安。

    叮鈴哐啷在廚房忙活了一個小時，端上來的三盤菜可圈可點。呂懿有些餓了，專心地吃著飯，一個人卷掉了大半排骨。凱布爾更是贊不絕口，說楚諶做的菜是神跡。

    神不神跡的楚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嘗了一口就發(fā)現(xiàn)排骨的糖放太多了，甜味壓過了菜肴本身的味道。

    他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開口勸呂懿，用的還是中文：“排骨少吃些，太……”

    “甜”字還沒說出口，呂懿瞟了一眼大快朵頤的凱布爾，直接把排骨全掃了。

    “現(xiàn)在想想他就是故意的。我問他要不要玩樂高，打游戲也可以，他看都沒看我一眼。要知道我可是非常受小孩子追捧的?！眲P布爾吐槽了一番，忽然想到什么，求證著問楚諶：“他不知道我和你交往過么？”

    “不知道?！背R答得干脆。他和凱布爾交往不過半年，一開始也并不純粹是因為互相喜歡，更多的是一種嘗試。呂懿那時候還小，楚諶打算和他坦白出柜都是六七年后的事了。

    “唔，果然。所以他也并不知道你為了他拋棄我留在國內(nèi)……看起來他從小就很在意你了，怎么會舍得和你離婚？”

    “……”楚諶一怔，難得皺起了眉，看向?qū)γ娴娜耍骸澳阍趺粗牢沂呛退Y(jié)婚的？”

    楚諶并沒有把自己結(jié)婚對象是誰公開在朋友圈內(nèi)，凱布爾或許能聽說自己結(jié)婚了，但他絕對打聽不到自己是跟誰結(jié)的婚。

    凱布爾也愣住了，他沒想到楚諶并不知道自己知道了的這件事，因此試探著問：“他沒跟你提過么？”

    什么意思？他們兩個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過聯(lián)系？

    楚諶臉色更差了，把來上菜的服務(wù)生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報的菜名不對，小心地問詢了一兩句，結(jié)果自然是沒什么事。

    楚諶目送服務(wù)生走開，轉(zhuǎn)過頭繼續(xù)盯著凱布爾：“說吧，你們什么時候聯(lián)系過?！泵髅魇菢O其平靜的語氣，卻讓人聽著像層疊云山下翻涌著還未打響的滾雷。

    “不不不……”凱布爾一連說了三個“no”，像是聽見跟呂懿私下有聯(lián)系都受不了一般，極力撇清關(guān)系，“我從沒和他聯(lián)系過，我聯(lián)系的是你，只不過恰好被他接到了電話。這小屁孩還說會轉(zhuǎn)達給你，現(xiàn)在看起來你壓根不知道這件事??！”

    楚諶和呂懿作為兄弟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呂懿不會自作主張地接楚諶的電話；之后他們有過一段相對來說十分短暫的蜜月期，隨著異地的時間越來越長感情也變得越來越淡，那時候呂懿是有可能接他電話的，在很多次他無法應(yīng)付青年旺盛的體力而失去意識之后。

    “什么時候的事？”

    楚諶說不出來自己為什么急切地想知道這個時間點，就好像知道了之后可以為呂懿突然驟變的情感再找出一個合理的借口。

    “四五年前？記不清了。我只記得是圣誕節(jié)晚上，那時候我正好失戀，偶然翻到了你的聯(lián)系方式，就想跟你問聲好。接電話的是個陌生男人，我還以為是你的新男友，結(jié)果他居然聽出了我的聲音……”

    四五年前的圣誕節(jié)，楚諶回憶了下，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fā)生。在呂懿還愿意他去多倫多見面的日子里，他們只一起過了一次圣誕。

    圣誕大多數(shù)學(xué)校都放假了，呂懿因為寒假的學(xué)研活動留了幾天。那天呂懿很晚才到酒店，甫一見面楚諶什么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堵了唇舌壓進了床褥里。

    楚諶努力了幾次，用被撞得不連續(xù)的語句同他說圣誕快樂。呂懿愛和他十指交握，身體力行地告訴他這個圣誕自己過得很快樂。

    其實就算呂懿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和凱布爾有關(guān)，也沒什么意義了。

    呂懿希望和有共同愛好的人在一起，追求新鮮感，這不能說他有錯。畢竟當時他并沒有做出實質(zhì)性的出軌舉動，也沒有特定地因為誰而想要拋棄楚諶。

    是楚諶自己在得知原因后做出了改變，想挽救下這段感情。呂懿不愿意接受，那么只能說明這段感情一開始就是錯的。不管是冷戰(zhàn)還是離婚，都是糾正錯誤的方式罷了。

    楚諶冷靜下來，也就沒有繼續(xù)問下去。他舀了一勺素蟹粉，安靜地吃著飯。

    凱布爾卻像個被勾起興趣的釣魚者，慢悠悠地放下一個餌：“你不問問他和我說了什么嘛？”

    楚諶搖頭，像是一門心思都落在菜上，對外界釋放的一切誘惑目不斜視充耳不聞。

    “真不想知道？”

    “都過去了，沒什么必要?！?/br>
    “可我想知道你們?yōu)槭裁措x婚？”凱布爾內(nèi)心的八卦之火已經(jīng)燎完了一片大草原，正越燃越旺。

    楚諶撥弄著自己碗里的排骨，淡然道：“沒感情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