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馨是……怎么死的？”皇城司守衛(wèi)問道。

    “妖要吃人心臟，她說，她是皇城司的人，保護云都百姓理所應(yīng)當，便攔在我們面前，那妖剖出她的心臟，切成小片，吃了下去?！?/br>
    烏素平靜地描述不久之前發(fā)生的事。

    “你怎么能這么冷靜！”一位皇城司的統(tǒng)領(lǐng)沖了上來，對烏素怒目而視，“她……是她救了你們?！?/br>
    “是她救了我們。”烏素重復(fù)他的話，“我們，很感激她?！?/br>
    除了昏迷受傷的衛(wèi)酈，方才秋緒被帶下去的時候，她哭得人都快昏迷過去。

    所以，烏素現(xiàn)在的淡定就格外刺眼。

    “你是被九殿下救出來的？你與那惡妖共處一室多久了，他為何……沒有殺你？”

    皇城司統(tǒng)領(lǐng)繼續(xù)質(zhì)問。

    烏素無法回答有關(guān)自己身份的問題，她輕聲道：“我忘了。”

    “好了，你們快些下去。”許陵將皇城司的人暫時帶走。

    烏素身邊暫時恢復(fù)清凈，所有人都在有條不紊地做著自己的事情去了，沒有人再來與烏素搭話。

    而被困在院子里的最棘手妖物，由裴九枝解決。

    烏素靜靜地看著他，她看到他手中的長劍在揮動時，帶出一道鋒銳的流光。

    他所使用的劍招，皆是人類武學(xué)的巔峰，是的，他確實還未修行，只是rou身凡胎。

    烏素看不懂他一招一式中蘊含的奧妙。

    但她知道，裴九枝憑借自己驚人的反應(yīng)力與武力，躲過了那惡妖的無數(shù)道攻擊。

    那妖類很強，但方才他被烏素困住時，已經(jīng)耗費了許多妖力，如今，他竟然不敵一位凡人。

    烏素見裴九枝身形如游龍，劍氣如風，每一道攻擊都能精準斬斷黑氣。

    黑氣在一次次的切割斬擊中，逐漸變得虛弱。

    他執(zhí)劍的手極堅定，仿佛那把劍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劍出勢如雷霆，鋒銳氣息似乎能斬破空間。

    最終，那惡妖不敵裴九枝，敗下陣來。

    裴九枝面露堅定之色，身側(cè)掀起果決殺意。

    一劍出如驚雷撕破長空，在清越劍鳴聲中，他徹底將惡妖擊敗。

    烏素看到了他面上流露出的、對妖魔的厭惡之色。

    這妖確實很壞，他殺了那紅裳的姑娘。

    但在他死的那一剎那，烏素與他感同身受。

    她忽然覺得，裴九枝在知道她身份的時候，也會將劍送入她的心口。

    黑氣崩散，落在院子里的每一處角落。

    烏素感受到惡妖瀕死前散發(fā)的誘人陰陽能量。

    死去的惡妖試圖與她溝通：“我猜出你與那紅衣小姑娘的交易了?！?/br>
    “你能與她交易，為何不看看我？”惡妖臨死前的聲音無比虛弱?！?/br>
    “我還有一件……想要完成的事?！?/br>
    “我能給你的，比她多得多?！奔磳⑾У暮跉饫p繞著烏素的身體，惡妖的聲音低沉響起。

    烏素看著遠處朝她緩緩走來的裴九枝，他提著劍，邁的每一個步子都很大，幾乎是朝她奔了過來。

    她看到他一向淡漠的眼瞳里出現(xiàn)了些許關(guān)切之色，他完成了自己斬殺惡妖的使命，便開始關(guān)心她了。

    惡妖祈求與她交易的聲音還在她耳邊不斷響起。

    “你現(xiàn)在太弱小了，你難道不對我給你的能量感興趣嗎？”

    “我要死了，求你……與我交易?！?/br>
    “我還想做那件事。”

    烏素看著裴九枝，聽著自己神識深處的惡妖囈語。

    她回答他：“不。”

    “為什么？”惡妖問。

    烏素想到了死去的方秀芝與岳馨。

    她對惡妖說：“我不與他劍下死去的魂靈交易?！?/br>
    此時，烏素看到走近的裴九枝手上所執(zhí)長劍，那劍上尚有殺氣。

    她一驚，有些害怕，側(cè)了側(cè)身子，想要躲開。

    但裴九枝握著劍，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朝她俯身，又將她給緊緊抱住了。

    第19章 十九點光

    他擁著她的時候，手里的長劍還未放下。

    那冷銳的劍身貼著烏素的脊背，她的身體驚得微微顫抖。

    裴九枝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以為，你也死了?！?/br>
    他以為烏素身體的顫抖是因為懼怕剛死的惡妖。

    于是，他將她抱得更緊了些，讓烏素不得不踮起腳，用下巴抵著他的肩膀。

    “你很害怕？”裴九枝問，“那妖怪已經(jīng)死了?！?/br>
    在提到“死”這一字時候，他手里的劍與他的思緒共鳴，震顫起來。

    烏素輕輕吐了一口氣，吐息綿長，她能感受到裴九枝話語里對她的擔憂。

    在他還未擊殺惡妖時候，他的情緒斂著，毫不外露，直到現(xiàn)在，他才顯出些關(guān)切來。

    至于他的問題……

    怕嗎？她當然怕，他讓她恐懼。

    于是烏素點頭：“小殿下，我很怕?！?/br>
    “嗯，我領(lǐng)你回去?！迸峋胖κ樟藙Γ┥?，又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烏素的身子很輕，如她的本體一般，縹緲柔軟。

    她裹著裴九枝的袍子，發(fā)現(xiàn)許多視線落在她身上。

    疑惑的，驚訝的，審視的，艷羨的。

    畢竟，她現(xiàn)在被這位尊貴的九殿下抱著。

    烏素不習(xí)慣人群視線的聚焦，她的長睫微垂，避開所有人的注視，將腦袋埋得很低。

    出了這處驛館，大公主與太子殿下才姍姍來遲。

    兩人一前一后，從華麗的轎輦上走下，見到了裴九枝，面露震驚之色。

    “九枝……這是？”大公主率先開了口，她又問，“那妖怪呢？”

    “妖怪被我殺了?！迸峋胖ζ届o地回答。

    “那這姑娘是——”大公主繼續(xù)問。

    裴九枝想了想，道：“或許，是未來的恒王妃？”

    雖然大家都喚他九殿下，但裴九枝是有封號的，單字為“恒”。

    瞬間，見過大風大浪的大公主與太子兩人驚得一口氣沒順上來。

    “這……”大公主使勁按著眉心，險些要昏過去，她一時沒能相信裴九枝說的話是真的。

    太子殿下側(cè)過頭去，使勁咳了好幾聲，連聲喚自己的侍從。

    “快，快將孤的醒神香拿過來，我怕是還沒醒?！?/br>
    裴九枝也不管他說出的話仿佛是丟了一顆驚雷出去。

    他抱著烏素，準備到就近的醫(yī)館歇下，順便看看傷。

    烏素聽著他們對話，還沒回過神。

    她問裴九枝：“恒王妃是誰？”

    裴九枝抱著她，平靜道：“是你?！?/br>
    發(fā)生了那樣的事，他也不能不負責，一開始他尋烏素，本就存了這樣的心思。

    他想，所幸烏素的性子好，倒也不令他想要疏遠。

    裴九枝以為，烏素看了他給的紙條，還沒走，也算是默許了他，便做了這樣的決定。

    烏素聽著他的話，又愣了一下：“小殿下，我不叫這個名字?！?/br>
    裴九枝低下頭，定睛看著她，他的瞳色略淡，如琉璃般清透冰冷。

    他說：“這不是名字?！?/br>
    烏素品讀了一下這個詞，找到正確的斷句位置，她繼續(xù)問：“恒王是誰？”

    “是我?！迸峋胖δ托幕卮?。

    烏素關(guān)于人類的知識大多來自于陳蕪，在陳蕪的認知里，自然沒有貴族妻子的名號。

    她想了想，問了最后一個問題：“妃是……”

    “妻子。”裴九枝慢條斯理說道。

    烏素迅速將這個詞組合起來，所以，恒王妃就是……小殿下的妻子。

    他在說什么！

    烏素抓住了裴九枝的胳膊，但裴九枝已步入醫(yī)館，正在與侍立在一旁的許陵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