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您的愿望是什么，但您那么厲害，您的愿望一定很沉重?！?/br>
    烏素回過頭，她與問緣的眼眸對視：“我不想去做這樣復(fù)雜的事?！?/br>
    “我也……不想你死?！?/br>
    她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可怕的意外，由于不死不滅的緣故，她面對所有事，幾乎沒有情緒的波動。

    但，李綽所創(chuàng)造的囚籠，太可怕了。

    小妖怪被嚇得渾身顫抖，問緣只能將她緊緊抱著。

    問緣的面上也出現(xiàn)了一點訝色，她沒想到烏素竟然是這樣獲取維生能量的。

    她說得不錯，她——嚴(yán)格來說，她不算生命體。

    有生命的是給她提供軀殼的、藏在她身體里的可怕大妖。

    他曾經(jīng)是妖域里意氣風(fēng)發(fā)的妖王。

    他的愿望……

    哈。

    問緣輕輕撫上烏素的面頰，她的語氣十分無奈：“在九枝去仙洲之前，李綽是仙洲最強大的修士?！?/br>
    “在她擔(dān)任瞑極閣閣主期間，她所斬妖魔無數(shù)，其中，她最為人稱頌的事跡是，她一人孤身入妖域，以星變斬殺千萬妖族，浴血歸來。”

    “這是她的最大成就，因為這個功績，她在仙洲有至高無上的地位，所有的仙人都畏懼、敬佩她，她是許多凡人的信仰。”

    “同時，在九枝還未修道之前，她也是仙洲武力最強的修煉者?！?/br>
    “她對命運有著極其可怕的掌控力，通過星軌，她對未來之事有極精準(zhǔn)的預(yù)測。”

    “她沒有感情，所以，她沒有可以利用的任何弱點?！?/br>
    烏素聽著問緣的話，聽得暈暈乎乎，她知道李綽厲害，但沒想到她這么厲害。

    “恨她嗎？”問緣問。

    烏素?fù)u頭：“老師，我沒有‘恨’這種情緒。”

    “真可憐?！眴柧墖@氣。

    “但我的最后一課，要教你何為恨意?！眴柧壱蛔忠活D對烏素說道。

    烏素怔然看向自己的老師。

    此時，那黑影大妖陰森的、沉寂的聲音緩緩響起。

    “我臨死前的愿望，只會是這個?！?/br>
    “我想她死，為妖域千萬無辜妖族靈魂報仇?！?/br>
    “你吸取了我瀕死的能量，就要替我……”

    “殺了李綽?！?/br>
    第72章 七十二點光

    烏素瞪大眼， 看著從問緣身后顯出身形的大妖，她愣了愣。

    “我……不想殺人?！睘跛氐穆曇糨p輕。

    “小妖怪，我的愿望有很多， 若不是問緣壓著我， 我會讓你殺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大妖舔了舔尖利的牙，對烏素殘忍說道。

    “我可不是你的老師，若不是你，我根本不會落到這般田地。”大妖陰惻惻的目光落在烏素身上。

    “好了，謝幽冥，莫要再說了?！眴柧夐_了口。

    “若不是我們，她也不會如此?！眴柧壋谅暤?。

    她有些無奈地看著烏素，她只是一抹思緒，根本沒辦法做太多的事情。

    謝幽冥給烏素的選擇，已經(jīng)是她權(quán)衡之后的結(jié)果——只殺了李綽。

    不然， 若是謝幽冥自己在，他會讓烏素做更多更可怕的事。

    烏素抿著唇，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很沉重，這是她不想看到的結(jié)果。

    她不想問緣因為她死了， 她也不想， 平白無故地去殺害一個鮮活的生命。

    所有的生命， 在烏素眼里都是一樣的。

    但她會挑選自己的交易的對象， 謝幽冥的愿望太可怕， 這是平時的她不可能去觸碰的交易。

    烏素感到自己的身體沉重。

    她的心念一動，很快化作一團(tuán)原始的黑白之氣， 呆呆地飄在半空中。

    “不開心？”問緣坐在燈籠中央的燈芯上，微笑地看著烏素。

    “嗯……”烏素悶悶的聲音傳來。

    “你本不該因為這些事產(chǎn)生情緒， 烏素?！眴柧壵f。

    烏素的聲音輕盈縹緲：“老師，我不知道，但我不希望某些事情發(fā)生?！?/br>
    “這源于我的本能，我不希望看到有無辜的生命死去，老師……我不想吃了你。”

    烏素的本體黑白之氣繞著燈芯飛了兩圈，她似乎有些困惑，也有點歉疚。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問緣笑，“烏素，我們的時間很多，謝幽冥的力量很強，等上千年的時間過去，他才會死。在此之前，我會將我所掌握的知識，全部教給你?！?/br>
    “李綽前半生的知識，也留在了我這里?！眴柧壵f。

    烏素想，原來問緣會的知識，都來自于李綽，所以……

    她馬上問了一個有些尖銳的問題——她想要知道什么，就直接問了。

    “老師，那您為什么會繡花？”烏素問。

    問緣微笑：“……”好問題。

    謝幽冥氣得從問緣身體里鉆了出來，他有些氣急敗壞。

    “蠢妖怪，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

    他舉起的利爪將烏素所化的黑白之氣給勾了過來，陰森森地問道。

    “好奇，就問了?！睘跛亟z毫不懼，說話的聲音輕輕。

    “謝妖王，等你死后，你在我這里，沒有秘密可言?！?/br>
    謝幽冥咬牙切齒：“不要叫我謝妖王。”

    “謝幽冥。”烏素柔聲道。

    “我不姓謝。”他又提醒烏素。

    看起來，他似乎很討厭自己這個人類姓氏。

    “好，幽冥。”烏素道，她歪著頭，看著自己眼前的可怖大妖，聲線依舊輕柔。

    問緣在一旁，安靜聽著。

    許久，她開口道：“謝，是李綽贈給他的姓氏?！?/br>
    “住嘴住嘴！”謝幽冥又道，但他阻止不了問緣說話。

    “當(dāng)年李綽扮作一位普通的凡人女子，潛入妖域，和謝幽冥來了一場……”

    問緣托著腮，點了點自己的面頰。

    “大概就是你看到凡人話本里的什么……霸道妖王和他的人類小嬌妻的戲碼?！?/br>
    不得不說，問緣繼承了李綽的部分性格，有的時候，她說出的話也十分冷靜尖銳。

    烏素看著問緣平靜述說的模樣。

    她想起自己當(dāng)初為何沒有躲著李綽、反而主動與她合作的原因了。

    李綽與問緣，有許多相似的地方，所以烏素下意識地信任李綽。

    聽著問緣的話，謝幽冥又鉆進(jìn)了問緣的身體里。

    他有些難以面對，便高聲道：“你住嘴?！?/br>
    “繡花，是她學(xué)來討謝幽冥歡心的手段，李綽嗓音好聽，最開始的時候，她會唱許多好聽的歌?！?/br>
    “后來她背叛謝幽冥，他把她的嗓子掐啞了?！眴柧墏?cè)過頭去，咳了咳，現(xiàn)在她的聲音還有啞，遠(yuǎn)沒有當(dāng)年的婉轉(zhuǎn)清越。

    “說夠了嗎？”謝幽冥問，他的聲音沉了下來。

    “我的學(xué)生好奇，我自然是要與她說的?！眴柧壈参克?。

    “你想想，好歹她當(dāng)年留下了我，不然，連你也死在那場星變里?！?/br>
    “可是……”謝幽冥的聲音沉了下去。

    烏素看著這兩個被迫相偕共生的兩個“人”，她看出了謝幽冥沉默的原因。

    當(dāng)初，李綽斬下屬于她的所有感情，若她對謝幽冥有半分情誼，問緣也該對謝幽冥有情。

    但從現(xiàn)在看，這兩人完全是平等合作的同事關(guān)系。

    當(dāng)年，李綽果然沒有愛過謝幽冥半分。

    這才是她最可怕的地方。

    烏素重新化作人形，她落在了問緣身邊，微垂著頭，發(fā)絲從肩頭垂落，露出一副安靜模樣。

    李綽的最大功績，是用這樣……欺騙的手段換來的。

    “妖域幾乎覆滅，發(fā)生在他們成親的那一晚，李綽第一個出手的對象就是謝幽冥，星變將他的全身血rou撕扯殆盡，再不能恢復(fù)，他最開始……也沒有生得如此可怕?！眴柧壟呐臑跛氐氖直常崧晢?，“好了烏素，你還想問什么？”

    “沒有了……”烏素的聲音輕輕。

    她花了很長時間來接受自己的現(xiàn)狀。

    “那就這樣吧?！睘跛卮稹?/br>
    她對問緣說：“等你們死了，我會接收你們產(chǎn)生的陰陽能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