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逐漸化為烏素熟悉的模樣，緊閉的鳳目，高大的身軀，還有那純白的袖擺。

    烏素與他相擁墜落，她的力量暫時耗盡，沉沉閉上了雙眼。

    在日出的那一剎那，裴九枝睜開了雙眼，他看到了抱著他的烏素。

    他的鳳目微垂，唇邊傳來極輕的一道嘆息。

    似乎在嘆她的執(zhí)著，又似乎在心疼她在長夜里漫長的守護。

    裴九枝反手將烏素抱在了懷里，他擁著她，真真正正墜落到了人間。

    現(xiàn)在的他，不再肩負責任，他是完全屬于她的……小殿下。

    第123章 一二三點光

    將那月亮上殘留的光剝離出來， 烏素不知花了多久。

    總之，等到她抱著裴九枝的火回到人間之后，她很快昏迷過去。

    在失去意識之前， 烏素想， 她不知道等到小殿下蘇醒過來之后，會變成什么模樣。

    現(xiàn)在的他相當于新生，他醒來之后，還會有之前的記憶嗎？

    他會忘了她嗎？

    烏素不怕他失去記憶，她只想要他好好地回到這個人間。

    她閉上了眼，失去了意識。

    烏素睡了不知有多久，待她迷茫著睜眼的時候，只嗅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

    她側過頭去，看到在自己房間的窗臺上擺著一束茉莉花。

    而在那茉莉花旁，有一人的高大影子落了下來。

    這一回，烏素呼喚出的聲線篤定：“小殿下?！?/br>
    裴九枝側過頭來， 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烏素剛掙扎著半坐起身子，便被低下頭的他緊緊擁入懷中。

    她感覺到自己的胸口悶極了。

    因為小殿下死死地按著她， 將她圈在自己的懷里，似乎怕她消失了。

    烏素輕聲嘆氣，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 仿佛隨時會消散的氣流。

    裴九枝側過頭來， 凝眸注視著她。

    “你沒有忘了我。”烏素看著他的鳳目， 一字一頓說道。

    “那么久了， 你活過來了，我還以為你之前的記憶都消失了?！?/br>
    “怎么會?！迸峋胖ε跗鹆怂拿骖a， 他注視著烏素黑白分明的眸。

    他只問道，“烏素， 你付出了什么代價，才將我?guī)Щ貋?？?/br>
    到了這時候，他也只是擔心烏素付出了過重的代價才將那最后的一束光重新點亮。

    在他沉睡時，他感覺到一直有源源不絕的能量在牽引著他。

    烏素抬起自己的手，她的雙手化作黑白氣流，聲音也輕柔：“小殿下，我現(xiàn)在不是混沌了。”

    “天地未分時的混沌，有分化萬物的能力，我將這唯一的能力，用來創(chuàng)造了你?！睘跛氐拖骂^去。

    “小殿下，這就是……我的愿望。”烏素堅定說道。

    裴九枝想到了他死前對烏素說的話。

    他希望烏素能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原來，她想要做的事，就是來找他嗎？

    他低眸，又將她緊緊抱住了。

    在死前的一剎那，他依舊在想著她，他留戀這人間的唯一緣由，就是烏素。

    烏素靠在他懷里，嘗試著抬起了自己的雙手，將他擁在懷里。

    她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本不奢求你愛我?！彼麑跛卣f。

    烏素的語氣淡淡：“我想，我應該是愛你的?！?/br>
    她將裴九枝的手牽到了自己的胸前，讓他感受著自己的心跳。

    烏素開始很認真地和自己成親一千多年的丈夫討論“愛”這件事。

    “它跳得很快?！睘跛匾苫笥谧约荷眢w的變化。

    裴九枝的手指按了按，他斂眸道：“是。”

    “這是愛嗎？”烏素歪著頭問他。

    裴九枝低頭，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這是表現(xiàn)之一。”

    烏素盯著他，有些手足無措。

    現(xiàn)在，她見著他，感覺自己心跳加速，面頰微燙。

    有很明確的、不知名的情愫在心口出流動。

    它仿佛甜蜜粘稠的蜂蜜，扯著她思緒的起伏，拉出細長的、扯不斷的絲線，將她的身體纏繞。

    這是她之前從未感受過的情感。

    是愛嗎？

    是愛吧。

    他就在自己的面前，面容依舊，那漂亮鳳目里流轉的光，與一千多年前，一模一樣。

    烏素知道，在她面前的這個人，是完全屬于她的……小殿下。

    她明確了自己的感情，但又不知如何表達它。

    她只是盯著裴九枝，在呆愣了許久之后，才歪了歪頭。

    第一次學會愛的小妖怪，正在笨拙地試圖表達自己的情感。

    裴九枝只是安靜注視著她，他在等待著烏素下一步的動作。

    烏素按住了他的肩膀，試探性地探出頭去，在他的臉頰側邊印下一吻。

    以前她也會主動親他，但那時候，她只是為了哄他開心。

    現(xiàn)在她似乎是真心實意地想要與他親近。

    烏素的唇落在裴九枝有些涼的面頰上，她瞪大了眼，有些驚訝。

    似乎……現(xiàn)在親和以前親也沒什么區(qū)別。

    他的臉涼涼的，身上的凜冽氣息十分好聞。

    這個所謂的愛，好像也沒給她帶來多大的變化。

    又或者，實際上在很久以前，她就喜歡他了嗎？

    烏素雙手環(huán)著裴九枝的脖頸，仔細端詳著他。

    裴九枝也就任由他擺弄，他知道現(xiàn)在的小妖怪似乎充滿著好奇心。

    他當然還是那個他，她就算將他翻來覆去看，也看不出什么變化。

    烏素有些困惑的聲音響起：“小殿下，我現(xiàn)在是愛你了？”

    “是?！迸峋胖ψ匀荒懿煊X到她的情感。

    他的手掌落下，按著她的腰，認真對她如此說道。

    “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的?！睘跛貙⒆约旱哪X袋靠在了裴九枝的肩膀上。

    她就這樣靠著他，感覺到了久違的熨帖舒適。

    這種放松閑適的感覺，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體驗過了。

    原來這就是愛啊，不需要轟轟烈烈，生離死別，只需要看著他就好了。

    裴九枝的唇角挑起些許，他覺得烏素在這方面實在是傻得可愛。

    “我都與你成親一千多年了，你還能瞧出什么特別的來？”他問。

    “我不知道?！睘跛孛蛄嗣虼剑械接行┍?。

    “小殿下，我才剛有感情不久，所以，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它?！?/br>
    “傻烏素?！迸峋胖Φ统恋膰@氣聲傳來，“它不需要特意表達?！?/br>
    “這樣?！睘跛攸c了點頭，表示自己學會了。

    她靠在裴九枝懷里，許久都沒有動，她喜歡這樣。

    倒是裴九枝擁著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她說著話兒。

    “李綽將你關到燈籠里？”他的語氣含著一絲顫抖，似乎是有些心疼。

    “嗯。”烏素點了點頭。

    “寂寞嗎？”他問。

    這話剛說完，裴九枝便知自己問錯了問題。

    那時候的烏素，不可能感覺到寂寞。

    “不會，有問緣師父，還有謝幽冥。”烏素平靜地回答。

    “一千多年，與過了幾天，沒什么差別?！彼龑r間的感知很淡。

    “我將她關在瞑極閣中，確實存了些報復之心，我不知為何要將她如此關著，但我就是如此做了?！迸峋胖龅亻_口。

    他潛意識里，似乎也察覺到就是李綽將烏素帶走，讓他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