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靳俞寒揩掉她眼?角的淚，“小喜，你逼自己太?緊了，放輕松一些。”

    結(jié)案后，幾乎沒有?喘息，她逼著自己按照家里的意愿找份新工作，企圖遺忘掉難過的事，可不?處理好，不?過是把傷心埋在心底，還是會一想起來就痛。

    “我去年公休還沒休。”靳俞寒哄著懷里的妻子，“周末我?guī)闳ズ６?，好嗎？?/br>
    溫苡不?說，靳俞寒看得出她對漫展的事很在意，那則報(bào)道他也看過，書籍推薦里，她的書也上?榜了，想到她可能在無人看到的角落默默對著這則消息黯然?神傷，靳俞寒就想替她彌補(bǔ)遺憾。

    “就當(dāng)放個(gè)假，我們不?著急去做決定，等你想好了再和我聊，好嗎？”

    溫苡沒有?辦法拒絕一個(gè)人情緒穩(wěn)定和她認(rèn)真商量。

    情不?自禁地迷戀上?他給人的穩(wěn)重和安全感。

    她點(diǎn)了頭，不?管結(jié)果如何，從?心決定，就去一趟海都吧。

    第18章 冰雪來信

    周五晚上,靳俞寒的奶奶來了本周的第三通電話。

    靳俞寒在廚房做晚餐，溫苡幫忙遞手機(jī)，猶豫說：“要不我們不去海都了,回奶奶家吃飯吧?！?/br>
    兩家人知道他們提前領(lǐng)證后，老太太訓(xùn)了靳俞寒一頓，算好的良辰吉日不要,非要亂來，氣得吃不下晚飯，老太太不好受，作為兒子?的尚可?憲又來電話念叨靳俞寒怎么不順著老人家一些。

    炮火全對著靳俞寒，他淡然受下,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對面說什么他都應(yīng)好,像只會按照編寫好程序運(yùn)作的機(jī)器人,機(jī)械地回復(fù)設(shè)定好的語言。

    看得溫苡揪心。

    “奶奶家的飯隨時(shí)能吃，不打緊?！苯岷⑿Π矒崴?，調(diào)小?火,解開工裝風(fēng)的圍裙,拍了拍溫苡的肩膀，“五分鐘后熄滅火?！?/br>
    擺明是?故意支開她。

    溫苡猜得沒錯(cuò)，大冬天的，靳俞寒跑到陽臺接電話。

    雖然他是?故意的,但溫苡并不惱,估計(jì)是?怕她不好意思拒絕奶奶再三的邀請,會?感到愧疚,所以特地避開她接電話，減少她的心理負(fù)擔(dān)。

    溫苡就?是?這樣一個(gè)?糾結(jié)體,一旦碰上他人的請求，拒絕后總是?罪惡感滿滿，木魚不敲一百下，難解心頭的愁。

    她拉了張凳子?坐在爐子?前，掐著表，瑞奇已經(jīng)咬著飯碗蹲在中島臺旁。

    “今天不加菜。”溫苡上前摸了摸狗頭，“小?狗亂吃東西可?是?會?鬧肚子?的?！?/br>
    瑞奇仿佛聽懂一般，轉(zhuǎn)身去陽臺門口等靳俞寒。

    “嘁！你看他敢不敢給你加菜?！睖剀硬恍嫉胤瓊€(gè)?白眼給狗兒子?。

    五分鐘沒到，靳俞寒掛電話回來，瑞奇圍著他打轉(zhuǎn)，把碗放下來，敲了敲，汪汪幾聲?，渴求男主人能明白它的訴求。

    靳俞寒挪不動道，蹲下摸了摸它腦袋，接過?盤子?倒狗糧，再往里面加一些營養(yǎng)素。

    瑞奇盯著狗糧，又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盯著靳俞寒。

    “乖一些，別惹你jiejie生氣?！币恢芟聛恚岷闶?摸清狗的脾性。

    它喜歡時(shí)時(shí)刻刻占著溫苡，為了討歡喜，一只體型龐大的狗狗在地板上打轉(zhuǎn)翻肚皮要摸摸，占有欲也強(qiáng)，每晚會?去他們房間里坐到被趕走，走前總會?發(fā)泄地拍拍門，又怕被溫苡說教，兇幾秒后，乖乖地回狗窩睡覺。

    每個(gè)?小?表情?都可?以感受到對他極其不爽，對他有好臉色，要么和溫苡吵架實(shí)在沒人搭理它，會?給他買個(gè)?乖，要么想?要吃大魚大rou，溫苡不給，企圖從他這突破。

    精明得不行?。

    靳俞寒回到廚房，溫苡在嘗湯汁，一面往里面加鹽調(diào)味。

    “你試試，我覺得剛剛好?！睖剀右艘恍?勺，示意他靠近。

    靳俞寒接過?嘗了下，偏咸。

    溫苡重口，這也是?他最近發(fā)現(xiàn)?的。

    “剛剛好，出鍋吧?！苯岷幸膺w就?她的口味，拿過?旁邊的碟子?，“先?去餐廳等我?！?/br>
    溫苡不動，站在他后面，問道：“奶奶怎么說？”

    “我和奶奶說清楚了，下周再聚?！苯岷f，“下周五正式放年假，可?能我們要在那邊住兩?天，除夕我再陪你回家?！?/br>
    關(guān)于第一年新年在哪邊家守歲，池秋雁早打過?招呼，讓她在靳俞寒家過?，溫苡都行?，反正就?在京北，回的也是?爺爺奶奶家，兩?家?guī)坠锞嚯x不到。

    “算了吧，住你家吧，我家里人多，可?能要打一晚上麻將?！睖剀邮謿獠缓?，除非碰上麻將白癡，僥幸贏幾局。

    可?惜的是?家里唯一不懂麻將的小?嫂子?在國外留學(xué)。

    說到住在尚家，靳俞寒沒有立馬應(yīng)下，思考片刻：“也可?以?！?/br>
    溫苡感覺哪里怪怪的，又說不上來。

    拋開新年的繁瑣事?，溫苡比較擔(dān)心海都漫展，猶豫要不要告訴幼千，不想?影響她工作的狀態(tài)，以普通參展者的身份去逛一逛就?好，編輯那邊已經(jīng)給了回復(fù)，沒提漫展，只討論了加印返場的事?。

    飛機(jī)定的是?周六凌晨，抵達(dá)后在酒店休整一小?時(shí)便可?以去排隊(duì)。

    溫苡為了隱藏身份，戴了頂粉色的假發(fā)，覺著更惹眼，脫下。

    靳俞寒靠在盥洗室門沿耐心等候，時(shí)不時(shí)給出些意見。

    溫苡取下墨鏡，盯著眼前的男人，簡單的韓風(fēng)穿搭，黑色高領(lǐng)毛衣搭配深灰色大衣，長相上占盡優(yōu)勢，看不出而立之年，以為是?二十歲出頭的小?年輕。

    放棄古怪的穿搭，溫苡換好便服，戴上口罩和墨鏡。

    在外場排隊(duì)時(shí)，溫苡左顧右盼，躲著任何可?能把她認(rèn)出來的人。

    “小?喜，保安已經(jīng)是?第三次看我們了。”靳俞寒好笑說。

    溫苡咳了咳：“不好意思啊……太緊張了?！?/br>
    靳俞寒環(huán)住她，隨著隊(duì)伍往前走：“別想?太多，放輕松玩?！?/br>
    她也想?放輕松，可?腦子?腦補(bǔ)出一堆社死場面，整個(gè)?人就?亢奮得靜不下來。

    這次的漫展是?大型展，來了不少炙手可?熱的作家和漫畫家，有名的coser幾乎全來了，人山人海，都是?奔著熱愛來的，可?能因?yàn)樾那?是?一樣的，第一次站在人群中，溫苡有了安全感。

    他們的穿著打扮過?于簡素，偏成熟風(fēng)，路人幾次瞄來，溫苡拉著靳俞寒的袖子?：“不會?被認(rèn)出吧……”

    “誰會?認(rèn)出你？”靳俞寒掃了眼四?周，首次近距離接觸二次元文化，在熱鬧人群中待得有些不自在，但也很?快適應(yīng)，還能騰出精力盡力安撫懷里緊張的妻子?。

    溫苡想?了想?，說：“不去簽售區(qū)就?好了。”

    出發(fā)前看過?參加簽售的作者名單，有一半認(rèn)識，但沒面過?基，知道她長什么樣的只有幼千面，盡力避開就?好。

    想?法是?美好的，等經(jīng)過?看到長隊(duì)伍，溫苡停下腳步，看得出神。

    旁邊書展架子?上，《驚悚侵染》擺放在正中央。

    旁邊排隊(duì)的兩?個(gè)?女生在閑聊。

    “聽說浮陽特地從國外回來參加簽售?！?/br>
    “不僅是?為了簽售，還是?為了見基友泱泱。”

    “我真的羨慕她們的感情?，好像是?同一年寫文的，關(guān)系一直要好。很?可?以我沒見證到，浮陽結(jié)婚那年我才粉的她，一轉(zhuǎn)眼我也算老粉了?！?/br>
    “是?啊，在網(wǎng)上看泱泱大大的日常分享，羨慕得要死?！?/br>
    主辦方特地把泱泱和浮陽安排坐在一起?，簽售的同時(shí)還可?以閑聊，兩?人說話有梗，引來不少人圍觀，大家都搶著排隊(duì)湊熱鬧。

    溫苡也動了念頭，幼千坐得比較遠(yuǎn)，要個(gè)?浮陽的簽名再走？

    想?清楚后，溫苡去隊(duì)伍最后排隊(duì)，路過?聽到拿著粉色布袋的女生神秘兮兮和同伴八卦。

    話題關(guān)于她的。

    準(zhǔn)確來說，關(guān)于一番星的。

    “這次大型漫展，來了好多太太，泱泱作為老作者都來了，怎么不見一番星？她們不是?被稱為‘科幻雙姬’？”

    聽著別人討論自己，這樣的感覺莫名令人緊張興奮，溫苡停下腳步，攥緊手，掌心冒冷汗。

    另一名女生說：“不知道誒，網(wǎng)上都傳一番星不寫了，雖然她沒明著說，上次被潑臟水后，幾乎消失在網(wǎng)文圈，最新的微博還是?澄清。她圈內(nèi)也沒好友，沒人知道她三次元生活的近況?！?/br>
    “好可?惜啊?！狈凵即呐f，“去年看完《驚悚侵染》喜歡得不行?，還一口氣看了她以前寫的幾本書，寫得真的挺好的。”

    “我和你一個(gè)?想?法，但我要是?一番星，經(jīng)歷這樣的事?，肯定也不愿意寫了?！?/br>
    “不寫也行?了，她那本書賺挺多錢的吧，書賣的不錯(cuò)?！?/br>
    “可?能賺夠了，不想?寫了。”

    ……

    話題的發(fā)展逐漸不可?控，人總會?在好壞之間來回評論別人，接下來可?能會?各方面審判一番星，溫苡不敢再聽下去，歇掉要浮陽簽名的心思，轉(zhuǎn)身往外場走。

    走出簽售展區(qū)，才發(fā)現(xiàn)?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男人不見了，四?處張望找尋他的蹤影。

    不知不覺走到陌生的展區(qū)，一塊高五米的展板出現(xiàn)?在溫苡面前，拉下臉上的墨鏡，熟悉的畫面把她拉回創(chuàng)作時(shí)的那一刻。

    一片廢墟之中，喪尸圍城，明艷張揚(yáng)的女孩穿著超能機(jī)械戰(zhàn)服，跨坐在機(jī)車上，手里拿著一把酷帥的搶，瞇眼瞄準(zhǔn)，周身有淡藍(lán)色的異能光暈，風(fēng)吹起?紅色馬尾，她輕蔑一笑，英姿颯爽，扣動機(jī)槍，一枚石子?射出，在風(fēng)中只剩殘影。

    溫苡站在正前方，那枚石子?仿佛射中的是?她，帶給她極大的沖擊力。

    筆下的人物清晰展現(xiàn)?在她面前，溫苡仰望著肆意瀟灑的女主，心底一陣激動和心酸，萬般思緒混雜一起?，最后僅有滿滿的失意籠罩而來?！　≌暯裉焖械男那?。

    她羨慕能參加簽售的每一位作者，他們創(chuàng)造的人物被許多人喜歡著，能被共情?到創(chuàng)作時(shí)所有的情?緒，宛如一顆丟入深潭的石子?回響清脆的嘣聲?，泛起?陣陣漣漪，而她只能站最遠(yuǎn)處，所有的榮耀與?她擦肩而過?。

    溫苡在負(fù)面情?緒里消沉，宛如墜入無間地獄。

    這一場漫展的答案已經(jīng)有了。

    ——她應(yīng)該和過?去和解，回歸真實(shí)的生活，不要再做無端的幻想?。

    在她就?要溺死在漲起?的污潮里，靳俞寒牽住她的手。

    “幸好沒走丟?！?/br>
    溫苡抬頭仰視身邊的男人，他笑得溫柔，提起?另一只手里的紙袋，說：“給你拿到簽名了?！?/br>
    “簽名？”溫苡微微偏頭，在問是?她想?的那樣？

    靳俞寒：“你不是?想?要浮陽的簽名？我今早在網(wǎng)上約了人幫忙排隊(duì)，書剛?cè)〉绞??！?/br>
    溫苡垂下眼睫，眼底熱得難受。

    “謝謝……”

    這聲?謝，她說完止不住淚崩，所有的情?緒涌出來。

    不甘心、羨慕、期待、失望……悲傷沒有具體的主語，為的是?什么，似乎是?所有，又似乎不是?。　　這場情?緒的宣泄本該發(fā)生在一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