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石頭扛著半扇rou貨來到了將軍府。

    大千大步飛奔過去。

    他匪夷所思的瞄了瞄石頭肩膀上的rou貨，皺著眉頭很是不解：

    “干嘛呢干嘛呢。”

    “明日送軍儀之后就啟程了，不是說今晚有個(gè)宴席？”

    石頭懵憨的看著兩手空空的大千：

    “大千你怎么沒帶酒??？”

    “帶個(gè)屁的酒啊。宴席是在宮里盛辦！宮里什么美酒佳肴沒有？還缺你這半扇豬骨rou了？”

    大千翻著白眼。

    “我看你的傷怕是還沒好全，怎么連帶著耳朵都不好使了?！?/br>
    石頭一貫聽不懂大千的彎彎繞繞，他拍了拍胸膛，發(fā)出兩聲重重的悶響：

    “誰(shuí)說沒好，全好了！”

    大千給出一個(gè)“懶得和你廢話太多”的眼神，轉(zhuǎn)身便要走。

    不料，被石頭拽著手臂又拉了回來：

    “怎么不見秦老大?。俊?/br>
    “哈！”

    大千有些好笑：

    “鬼知道他著了什么魔怔。每天大清早天還沒亮就出去找什么燈籠。橫豎找不著了，自己拿著紙坐那糊起來了！”

    大千指了指后院的方向，高聲道：

    “在那兒糊紙燈籠呢！”

    ——

    自秦蠻勝戰(zhàn)歸來帶回異獸后。

    小滿對(duì)于他的態(tài)度在臺(tái)面上就不得不秉持著民意所向。

    尊敬，厚待。

    送軍儀前夕的宴席就是一次帝王態(tài)度的宣揚(yáng)。

    故而大張旗鼓，聲勢(shì)浩蕩。

    小滿討厭飲酒。

    除了甜甜的花釀，烈酒對(duì)于她而言和苦喉的濃藥沒什么區(qū)別。

    可形式所迫，宴席之上她不得不喝了一杯又一杯。

    即便最后秦蠻不顧尊禮的沖上主座前，奪下了她手中的酒杯，幫她一飲而盡。緊接著直接端起酒壺，仰首全全灌入喉中。

    她還是難逃醉亂了清醒。

    宴席過后。

    幾近于黑的暗藍(lán)染盡了無垠夜空。

    后宮徑道上，風(fēng)過得并不洶涌，僅撩動(dòng)著少女頭上的花簪流蘇，微微搖曳。

    宮人想去攙扶醉得步履顛倒的帝王，卻被她擺了擺手呼離了。

    小滿一手扶著宮墻，一手提著裙擺，腳踩著棉花一般，一路往寢殿的方向走去。

    忽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臂，撈起了她險(xiǎn)些傾倒的身體。

    小滿以為是跟隨著的宮人，擰著眉試圖掙脫：

    “我說了、不要跟著我！”

    眨著朦朧的雙眼，終于看清所來之人時(shí)，她不再掙扎，就這么任由他拉著。

    她揚(yáng)起一指，飄飄忽忽的指著身邊的男人，越說越兇厲：

    “你怎么會(huì)在內(nèi)殿？你一個(gè)外臣，一個(gè)奴人，膽敢進(jìn)內(nèi)殿？秦蠻你真是膽大包天……”

    腦殼里忽然頓了頓。

    她打了個(gè)酒嗝，泄氣喃喃著：

    “噢……是我讓你自由出入的?！?/br>
    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小滿忽然身體懸空，被橫抱了起來。

    她下意識(shí)的環(huán)住了他的脖頸，嘴里的話卻帶著脾氣：

    “你放肆！”

    “我允許你碰我了嗎？放我下來！”

    “我又沒有傳你侍寢，你來干什么！”

    未掙脫未捶打，雙手還緊緊的扣在他身上，嘴上就這么喋喋不休的一路。

    他的身上也沾著一股酒味。

    卻并非獨(dú)獨(dú)是酒味，其中還混淆著他特有的道不明的男香。

    小滿識(shí)得出很多人身上的香息，有因隨身之物浸染的渾體清香，有因食用涂抹而沾染的物香，也有因常常處于一處而身帶的境域透香。

    秦蠻身上的味道不同于每一樣。

    他有著撩撥起她心中緋念的惑人香息，一旦親近，一旦相觸，她便抵御不住的想去與他融合。

    她環(huán)緊了手臂勾起了身體。

    伸著頭將鼻尖抵在他的頸間，貪婪的吸入他的氣息。

    似是并不足矣，她張開嘴，貝齒廝磨著他的皮膚，深深淺淺的抿咬著。

    “陛下……”

    她聽到他低沉的聲音響起，略帶著一層沙啞。他收緊了抱著她的臂，呼吸都有些沉重起來。

    推門聲響起。

    他的腳步回蕩在空蕩的寬闊殿閣內(nèi)。

    小滿感到自己被他放置在柔軟的床上。

    然而她的手并未松開，在感覺到他想抽身時(shí)，環(huán)住他脖頸的雙手束得更緊了一分。

    “別走。”

    她幽幽睜開霧蒙的雙眼，透紅著酒熏的雙頰，柔聲潺潺。

    他沉重的吻落了下來。

    她撫著他的側(cè)臉，仰首迎合著他的侵入。

    她開始熟悉他的味道，他的氣息，他的溫度。她會(huì)輕而易舉的被他點(diǎn)燃而后順理成章的引領(lǐng)著他將自己焚燃。

    她上癮于此，也沉淪于此。

    濕漉漉的吻攪動(dòng)著曖昧的水聲，兩人的喘息交錯(cuò)纏繞。

    他情難自持的擁著她。

    隔著衣衫的兩具軀體各自燃燒。

    “秦蠻……”

    她別過頭，忽然結(jié)束了這場(chǎng)難舍難分的吻。

    只見她緊促著眉宇，嬌聲道：

    “我頭疼?！?/br>
    覆在身上的男人愣了片刻，隨即撤身而去急切的整理著衣衫：

    “我喚人給你準(zhǔn)備醒酒湯?！?/br>
    等到小滿迷朦的坐起身時(shí)，秦蠻已經(jīng)端著湯水半跪在她面前。

    小滿耷拉著肩膀揉搓著霧蒙蒙的眼睛，耳邊是湯匙攪動(dòng)著液體碰撞在瓷碗上反復(fù)的脆響。

    秦蠻舀起一勺湯水，細(xì)細(xì)吹散熱燙的溫度后，遞在了小滿唇邊。

    小滿迷迷糊糊的咽下一勺后擺了擺手，不愿再喝。

    “可要喚人準(zhǔn)備沐?。砍妓藕虮菹掳矊??！?/br>
    小滿搖了搖頭，話語(yǔ)還是帶著幾分醉色。

    “我還不想睡。”

    她抬起了眸，與那熟悉而熱切的目光相視著：

    “你明日就要走了?！?/br>
    “是?！?/br>
    “你要去多久？”

    “多則半載，少則幾月?！?/br>
    “你會(huì)怪我，難為你嗎。”

    他放下了手中的碗，堅(jiān)毅的望著她。

    “陛下沒有難為臣，是臣心甘情愿為陛下效力?！?/br>
    “如果有一天我讓你去送死呢?！?/br>
    他未有絲毫猶豫，所言的每一個(gè)字都真誠(chéng)得guntang。

    “如果那是你想要看到的，我一定不會(huì)拒絕。”

    他純澈得不含一絲雜質(zhì)。

    總是對(duì)她剖坦出內(nèi)里的所有真摯。

    她害怕去一遍一遍感受他對(duì)她掏出的赤誠(chéng)之心。

    這會(huì)讓她內(nèi)心深處一遍一遍的動(dòng)容。

    逐漸瓦解掉她豎起的提防。

    她雙手撐著床沿，身體緩緩前傾。

    讓兩人額間相抵。

    “秦蠻，你別死。”

    他不在像方才那么果決的回應(yīng)她。

    而是沉默了片刻，氣音輕柔道：

    “好。”

    似是想到了什么。

    秦蠻扶著小滿的雙臂，讓她得以坐正在床邊。

    他眸中泛起了淡淡悅色：

    “你等我，我去……拿一樣物件?！?/br>
    秦蠻匆匆離開了殿閣。

    待他再回到她眼前時(shí)，手里竟捧著一盞別樣的月燈……

    “今年的月燈節(jié)過了，我找了許久也找不到月燈。我請(qǐng)人為我畫下了月燈的模樣，自己琢磨著，做了一只……”

    只要她歡心。

    不管她看著月燈會(huì)想到誰(shuí)，他都不在乎。

    他只想看到她展顏一笑。

    他只想她快樂。

    可他的話音未落，她卻猛力揮著手將他捧著的月燈打落在地。

    他沒有迎來她的笑靨。

    而是眼見著她柔和的神情勃然怒變。

    “你以為你是誰(shuí)……憑你也配和他相提并論？！”

    她怒目切齒。

    怒火燃遍了她的身周，燒紅了她的眼：

    “你是什么？你不過是我把玩的物件！我玩得趁手罷了！他是我愛的人啊……你怎么敢？！”

    她口出之言混淆著醉意，又被烈焰焚燒。

    每一個(gè)字都灼得他鮮血淋漓。

    是他逾矩了。

    他不過是她隨手可扔的玩物……

    他竟還斗膽與她的丈夫齊身。

    她對(duì)他的所有柔情，不過是趁手的嘉獎(jiǎng)。

    他卻毫不知趣的將這些都當(dāng)作燃在心中的萬般可能。

    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奢想，可洶涌在懷的愛意難掩。他難持難控。

    挺立的男人雙膝跪落。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陛下息怒，臣罪該萬死?！?/br>
    她抬手指向殿門。

    裹滿冰霜的聲音再次響起：

    “滾。不要讓我再看到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