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一白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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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含著羞掩于層云之間。 山中靜夜,唯有蟲鳴聲不斷。 屋閣里已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陳舊的痕跡也稍稍打磨去了不少。再添上了所需的家用后,倒顯得有幾許溫馨。 一壺壺熱水倒?jié)M了浴桶。小滿掀起衣袖,指端淌過水面,掀動起一行波紋。熱騰騰的霧氣盈漫之下,將她白嫩的臉頰都蒸得紅撲撲的。 好在小滿從小不喜人侍奉,凡事親力親為。現(xiàn)下忙活著這些家事也并算不困難。只是身為閻崇帝,她還是第一次“伺候”他人。 甩去了手中的水花,小滿往里寢走去。 不明所以的江譽清被小滿牽出了里寢,跨入一間暖烘烘的室內時,遍身水霧繚繞,止步之時他不禁發(fā)問: “這是要去哪兒?!?/br> “我為你沐浴呀?!?/br> 江譽清神色一驚,身體僵直著不敢動作: “……小曼,我們還是雇些家仆來比較好?!?/br> 小滿的確有這個想法,江譽清目不能視,獨自一個人住在這里總歸還是不方便的。合適的人選也早有敲定,今日前來打掃的“張三妹”是顧芳顏的三女兒,與其丈夫一同夫妻二人來扮演家仆也極為妥當。 “著實。明日我便去村里頭雇些人手?!?/br> 望著江譽清逐漸攀紅的臉頰,小滿這才猜出了他的心思,她竊笑著俏聲言道: “只是現(xiàn)下這里只有我,所以——還得委屈江公子了?!?/br> “怎是委屈我,是我委屈了你?!?/br> “誰都沒有委屈誰,你不要想太多?!?/br> 小滿溫聲寬慰著,抬手便要去解他的腰帶。 “小曼……” 江譽清急身阻擋,他握住了她并不罷休的手,面上的薄紅又濃了一分: “還是我自己來吧?!?/br> “怎么,你害羞了?” “我……” “江譽清,你全身上下我哪里沒看過。” 小滿這話說得有些刻意撩撥的意味,誰叫他從來都是一副君子之姿,讓人不免想多看看他落敗一身矜持的模樣。 可她并未迎來她想見到的滿面羞色,而是沉首間,他流露出了自跟她走后,常常刻在臉上的自責。 “我不想讓你如此勞累……” 小巧的手從他的緊握中輕輕掙脫抽離。 他以為,她妥協(xié)于他的拒絕。 只聽,衣衫的開解搭落聲后,水聲波動。 她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看,我也要沐浴。你就當與我一同,我順手幫你罷了?!?/br> 最終妥協(xié)的,還是他。 掩身一件里衣入水,是江譽清最后的體面。 或許因為他看不見,小滿倒是灑脫得褪得一身空無一物。 透濕的里衣貼在他的皮膚上,隱隱現(xiàn)出明晰的骨骼凸起與起伏的肌rou線條。他的肌rou并非與武練之人那般充鼓,平緩延綿之下并不顯得消瘦。 與其身著里衣半遮半掩惹她心亂,還不如脫光了來得坦然。 小滿錯開目光將注意力落在了他的發(fā)上。 她仔細的撩起他身后長長的發(fā)搭落在桶沿,正要為他浣發(fā)時,只見遇水的發(fā)束漸漸的褪去了烏黑的顏色,變?yōu)榱搜┌住?/br> “你的頭發(fā)怎么……” “自兒時病重,頭發(fā)就變成了白色。唯恐有人看出些端倪,故而平日里都將它染為黑發(fā)?!?/br> 江譽清解釋的聲音很低,他稍顯無措的偏過首,落寞之中是深深的卑色。 他小心翼翼的試探般輕言問道: “丑嗎?” “不丑!” 小滿急迫的回應著,聲音高揚直起,似是在用聲量證明著自己的篤定。 “很好看,真的?!?/br> 褪下江家大公子的身份后,江譽清似剝下了一層罩在身上那堅硬的軀殼。 他露出了他本就有的血與rou。 可那真實的一面卻不得不裹挾著割舍不去的自卑。 因為他不再是江家公子,不再是各大產業(yè)的東家,不再是商海會會長。 他只是江譽清。 一個目不能視,命不久矣,連生活都不能自理 的廢人。 他自卑于此,更自責于此。 曾前的那具傲骨,隨著他義無反顧丟棄的一個個身份,一并拋在了他逃離的深淵里。 她試圖去做些什么。 她并非是懷念他曾前的姿態(tài),也不是厭棄他現(xiàn)在模樣。她只是有些愧疚,因為是她騙著他敲碎了自己堅硬的殼,是她騙著他拋棄了一切。 沒關系,慢慢來。 她會為他塑起新的籠罩,包裹著他脆弱的血rou,支撐起他的身骨。 小滿握著一縷雪白的發(fā),貼在唇間: “從此以后,你不需要將白發(fā)染黑了。我喜歡你的白發(fā),很美?!?/br> 微波撲在他的身上。 她迎面靠他近了一分。 溫熱的雙手攀在他的肩膀。 沾濕著水露的唇帶著潤意吻了上來。 一下一下的輕吮,像火點斑斑將他越燃越燙。 空眸中的氤氳之色被繚繞的霧氣染的些許朦朧,呼吸有些不可控的深沉起來。 他握住了她的雙臂,將她輕輕推離。 “……小曼。” 她卻裝作聽不懂他的拒絕,將柔軟的身體貼了上來。 細碎的吻落在了他的側頸。 靈動的舌尖游走著他的皮膚,挑動著他的喉結。 “不可以……小曼?!?/br> 他快控持不住了。 吮過他發(fā)紅的耳垂,她聲韻緋色: “沒關系,慢一點,輕輕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