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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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臨崖臺陪伴江譽清的日子,就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與現(xiàn)實所割裂的世界。 日理萬機的閻崇之主。 尋常人家的恩愛夫妻。 在步入這座荒山道路時,每一步都似在一層層褪脫下了閻崇之主的重擔,塑上了并非自己而更似自己的虛假外殼。 與其說是她為他構(gòu)建的一片幻境,不如說是他予她編織的一場美夢。 只要將他與現(xiàn)實脫離,他便不再受現(xiàn)實所牽連。 只要不將這場泡影戳破,他將完滿的度過他的余生。 至少她是這么想的。 她想將他永遠圍困在這個謊言里。 或許,對他來說這并非是一件壞事。 孕第八月。 小滿的肚子又大上了一圈。 好在她并不過于顯身子,讓在朝堂之中隱瞞懷孕一事還算順利。 于江譽清而言,小滿已懷孕九月。九個月的肚子在她的身上顯得小了些,江譽清常常憂心于她的身體,唯恐她過于cao勞。雖說她至今未有任何不適,說是身輕如燕也毫不為過??伤麘覓熘男膹奈窗卜€(wěn)過。 在家中,不管她澆花喂雞,左右他都要隨在她身后。抬手間要能觸著她的身體。 小滿也由著他,空得一手時,就會與他十指相扣,牽著他忙里忙外。 江譽清不知何時從張三妹兩口子那學(xué)來了舒筋按摩的方法。 每到夜宿前,他都會在榻上為她遍身按上一按。 他的手法很輕,根本達不到舒筋的效果。然而小滿并不在意,她享受著他有些笨拙的按觸。 他也會靜靜的摸她的胎動。 真就是靜靜的,一言不發(fā)的。只有摸到動靜時,他也僅僅是淺淺的勾著唇。 小滿也不知道他為何在此時如此沉默。 為何不和孩子說說話?為何不親昵的貼著她的肚皮聽一聽? 江譽清只是笑笑,并未回答她。 小滿冒著冷汗還以為他發(fā)現(xiàn)了孩子不是他的這個事實。 好不易在她的追問下,他才淡淡的說道: “我怕他記得我?!?/br> 他怕他的孩子記得他這個父親。 這個注定不會陪伴著自己長大的父親。 這個將死的父親。 說這話時她并沒有從他身上感覺到一絲悲傷或遺憾,只有不經(jīng)意流露的自責(zé)將他那份掩蓋得還算完美的平靜毀于一旦。 他有遙想過的。 遙想他死后,她拿著那些錢產(chǎn)也能一個人帶著孩子過得很好。倘若…… 倘若她再尋到了值得的人,能將他的孩子視如己出,那么這個孩子并沒有必要去記得那個無能陪伴著他們母子的生父。 他根本不需要后人的祭拜與惦念。 他只希望,她好好的。 一生順遂,平平安安。 小滿一開始并不知道,在她離開臨崖臺時,江譽清沒日沒夜的埋頭寫著什么。 她以為他是閑暇無趣,打發(fā)時間罷了。 后來她見到那一冊冊他一筆一畫親自書寫裝訂好的書籍。 那是他為他未出世的孩子,匯錄的他平生所學(xué)。 文學(xué),政學(xué),商學(xué),理學(xué)。 推名籍,介名錄,再將自己的所解一一闡述。 他總是搖著頭說自己失職,給不了她和孩子什么。 可他明明給了很多。 他卻說“遠遠不夠。” 這日清晨。 山間鳥語清脆,初陽還未嶄露頭角。 今日小滿又將借口下山幾日處理政務(wù)。 他應(yīng)是一夜未合眼。將她哄入睡后輕悄著為她收拾好了行囊。 她身子重,他始終牽掛不安。 他從來都只是將她送到院門,而后靜靜的站在那許久,久到不管她何時回頭,他都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今日如常,張三妹已背著小滿的行囊走出了院門。 跟在身后的小滿卻頻頻回頭,遲遲不愿將目光從江譽清的身上挪開。 未被炎陽烘烤過的空氣還帶著陰寒的觸感與色調(diào)。 與他的一襲清冷合二為一。 雪白的發(fā)披垂在身后,肩膀上隨意的搭著一件外袍。 空散的瞳眸虛無一物,難見血色的皮膚白若清瓷。 此刻。 他像是即將消散的虛無。 眨眼睛騰空而去的青煙。 不知為何,悶在胸口的心跳震得她難受。 小滿回身大步走向他,試圖去確認他的存在而獲取鎮(zhèn)靜。 她牽拉過他的手,將他引到了身前。明明已是炎初,他的掌心還依舊泛著薄薄的涼意。 她攀扶著他的肩膀,踮起腳尖。 他順意垂首,方好接下了她輕盈短暫的吻。 “譽清。等我回來?!?/br> 他笑意輕柔: “好。” 他聽著她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在空曠的山間。 就如抽剝?nèi)チ怂目诘臏責(zé)?,寒涼漸襲。 他還在撐持。 額間細微的薄汗雖不明晰。 但雜亂的呼吸已然打亂了他完美無瑕的持裝。 終于。 他再無法偽裝的用衣袖掩口,劇烈的咳喘讓他連站立都顯得極為吃力。 幾近于黑的猩紅浸濕了他的袖沿。 滴落的血珠濺在地面,綻出了一地盛開的花印。接連的滴落洶涌成洪。 最終。 匯聚成了一灘刺目的血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