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你現(xiàn)在也在，等你吃完，我們一起挑吧？”

    溫恂之說好。

    吃完飯后，他們兩個便坐到沙發(fā)上，一塊兒看拍品。

    拍賣行會近期會開展一場以珠寶為主題的拍賣會。溫恂之喜歡收藏，也是拍賣行的?？土恕＿@次，拍賣行不知從哪里得知溫恂之結(jié)婚的消息，一早便給他遞了這份冊子。

    虞幼真細(xì)細(xì)的手?指在這冊子上面的拍品一一劃過。

    這次珠寶拍賣從成品首飾到原石應(yīng)有?盡有?，近20克拉的圓形全美鉆石戒指、近十克拉的梨形艷彩黃橘色if鉆戒，十幾克拉的藍(lán)寶石、出?自緬甸的無燒鴿血紅紅寶石……

    買東西講究的是一個眼緣，特別是婚戒這種重要的、極具特殊意義的物件，更?是要挑個喜歡的。

    她看得眼花繚亂，仰頭問溫恂之，“你有?什么喜歡的——”

    她話?音未落，忽然發(fā)現(xiàn)他們現(xiàn)在離得很近。溫恂之的手?就撐在她的身后，她抬起頭時，額頭擦過他的下巴。

    男人?的下巴刮得很干凈，只隱隱有?一層青色的胡茬，但皮膚相觸時會有?一些癢。

    聽到她這么問，他“嗯”了一聲，像是在回應(yīng)她，又像是在思考沉吟。

    這一聲的聲調(diào)是懶懶的，聲音是低沉而?悅耳的，像是在胸腔里滾動了幾遭，帶動起胸腔的共振，然后才輕飄飄地從鼻間里逸出?來。

    尾音還不老實(shí)地上翹，仿佛有?一個小鉤子一樣，又似一根輕柔的羽毛在她敏感的耳廓搔了一道。

    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她倏然間想起，剛才他好像也靠得很近，所以才看到她那副渾身淋濕的狼狽模樣。一想到方才的事情，她的心臟就開始劇烈地跳動，剛才在浴室里腦袋昏聵，頭臉發(fā)燙的感覺似乎又卷土重來了。

    尷尬死了。

    虞幼真慢慢地、慢慢地挪開。

    可她剛動了一下，她的后頸就被人?不輕不重地捏了一記。

    “去哪兒？”

    第17章

    溫恂之溫?zé)岬恼菩馁N在她的后?頸, 指腹貼在她的頸側(cè)，逗弄小?貓咪似的，他的拇指沿著她的脖頸緩緩摩挲了兩下。

    相觸時，感官的刺激似乎被成倍放大了。

    其實(shí)他也沒用多大的力道, 只是輕輕地?貼著她的脖頸, 但她卻覺得?在那一瞬，她的整個?命門似乎都被他拿捏住了, 很癢, 還有種陌生的、全然被牽惹著的顫栗。

    就如同洶涌的潮水把她淹沒。

    虞幼真忍住這奇怪的感受，撥開他的手, 咕噥了聲：“哎呀，你松開。”

    溫恂之笑了一聲, 放開了她。

    “沒有看上的嗎？”他問道。

    “倒是有?！庇萦渍嬲f, “就是有點(diǎn)難以抉擇……”

    她覺得?其中有幾?個?還不錯，但是非說更喜歡哪個?, 她選不出來?。

    聽完她的想?法后?，溫恂之淡淡說：“那就都買了?！?/br>
    虞幼真以為自己聽錯了：“……?。咳I了？”

    他眉梢微微一抬：“你不是選不出來?？”

    虞幼真語塞，他這個?反應(yīng)仿佛他們在討論的不是價值連城的寶石，而是地?邊攤上三?五元一把的青菜似的。

    她思來?想?去?，覺得?買婚戒這件事情還是要慎重再慎重, 她把那冊子一合，做了決定：

    “我準(zhǔn)備明天去?拍品的展廳看看?！?/br>
    他很自然地?說：“我和你一起去?。”

    她眨眨眼：“?。磕阋惨?嗎？”

    “對?！睖剽粗α诵? 說：“怎么？不想?我一起去?？”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連忙搖頭。

    溫恂之挑了挑眉，“那是如何？”

    她趕忙解釋說, 她只是擔(dān)心?他工作忙，如果他跟她一塊兒去?展廳看拍品, 他的日程也許會被打亂。

    他耐心?聽她講完，末了，他笑著說：“我最近都有時間??！?/br>
    虞幼真望望溫恂之，沒說話，她知道他工作很忙。

    前幾?年過年，趙瑞心?說讓她去?請溫恂之來?家里一起過春節(jié)。她去?了好?幾?次都撲了個?空，后?來?才知道那個?春節(jié)他一直在忙工作，是在辦公室里過的。

    就為這件事，趙瑞心?私底下還跟她半是感嘆，半是憂慮地?說“恂之這孩子也太拼了”。

    可他現(xiàn)在說他有時間?。

    她忽然想?起她之前和梁如筠一起看的那個?采訪視頻——主持人問他怎么有空來?錄制節(jié)目，他說，因?yàn)樗绞屡懦隽艘恍┛諜n。

    他說的私事該不會就是……他們結(jié)婚這件事吧？

    他會為了結(jié)婚推掉工作嗎？

    這個?猜想?讓她晃了晃神。

    就在那一瞬，她有種向他求證的沖動。

    但她忍住了。

    她只是揚(yáng)起臉，笑著應(yīng)了下來?：“好?。”

    第二天，溫恂之果然和她一起去?了拍品的展廳。

    兩人到達(dá)展廳后?，拍賣行的工作人員便?迎了上來?。得?知溫先生要攜太太前來?展廳看拍品，他們很早便?派人守在門口，就等他們來?了之后?，接待他們二人。

    展廳里人并不多，虞幼真一眼掃過去?，寥寥數(shù)人，也都是熟悉的面?孔。

    她認(rèn)出那邊繞著展柜，仔細(xì)端詳那枚梨形黃鉆的女士是黃太太。上次趙瑞心?帶她去?會所應(yīng)酬，席間?就有黃先生和他的這位夫人，家里是做進(jìn)出口貿(mào)易的，之前與虞家和溫家都有過合作。

    站在黃太太旁邊的那位女士也很眼熟，姓謝，也是這個?圈子里的。

    虞幼真平日里很低調(diào)，但是同在一個?圈子里的、應(yīng)該要了解的人物，他們背后?相勾連的關(guān)系網(wǎng)，以及他們家族里的營生等信息，她都是爛熟于心?，這是她必備的功課。

    見有人進(jìn)來?，那兩位女士遠(yuǎn)遠(yuǎn)投來?一眼，見到是她，向她微笑致意。虞幼真也對她們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做是招呼，繼而專心?逛起珠寶來?。

    昨日在冊子上看到照片時，已足夠耀眼，今日見到實(shí)物，才知照片不及實(shí)物萬分之一。這些璀璨的寶石被擺放在明亮的燈光下，展示著最精湛的切工技藝，折射出耀眼奪目的色彩，令人屏息的驚艷，使人見之難忘。

    縱使虞幼真也是自小?躺在珠翠寶石堆里長大的，見過不少好?東西，也不免為這次高規(guī)格的寶石所折服。據(jù)說這次的珠寶拍賣品不管是往前數(shù)十年，還是往后?數(shù)十年，都是難得?一見的水準(zhǔn)，物品是稀世奇珍，價格也是極為昂貴。

    虞幼真一一逛過去?，心?里有了意向，但還沒完全下定決心?。

    她用?指腹壓了壓太陽xue。

    溫恂之低眼，問她：“累了？”

    “有點(diǎn)?！彼f。

    這展廳內(nèi)珠寶璀璨，燈光又打得?足，看久了人會疲乏。

    “休息會？”他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示意了一下貴賓接待室的方向，“要不要去?那邊坐坐？”

    她還沒有到累到需要停下來?休息的程度。

    “不用?。”她壓低聲音，說，“不過，我想?去?趟洗手間?。”

    她今日沒化妝，可以去?洗把臉醒醒神。

    從洗手間?出來?，在走回展廳在路上，虞幼真意外地?聽見有女人說話的聲音，聲音壓得?很低。

    那女人說：“哎，你看到今天溫先生來?了嗎。”

    虞幼真的腳步微微一頓。

    另一個?女人說：“我看到了，帶著他的新太太，是他的太太吧？虞家那位很低調(diào)的小?姐？”

    “是啦，他們前段時間?結(jié)婚了。”

    “真的假的？那不錯啊，他倆看起來?很登對。不過為何沒聽人講有婚禮？”

    “登對歸登對，他們沒有婚禮才是正常的?！迸艘馕渡铋L地?說，“畢竟，他們這場婚姻應(yīng)該只是權(quán)宜之計，里邊全都是利益交換，要什么婚禮？”

    她把聲音壓得?更低了，“我還聽說一個?消息，還沒正式對外公開，不過已經(jīng)算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榱恕獪厥掀煜碌哪硞€?很重要的公司的股權(quán)比例發(fā)生了變動，是那位虞家小?姐將?她爸爸留下了股份轉(zhuǎn)讓給溫先生了。你猜猜價值幾?多？大大幾?十個?億！”

    女人咋舌道：“虞小?姐怎么這么舍得?？！那可不是小?數(shù)目。”

    “誰知道呢。那位虞小?姐是什么情況你也清楚，盡管家財萬貫，但是只有她和寡母兩個?人又怎么守得?住這偌大的家產(chǎn)？所以，面?對溫先生那樣的人物，她一個?孤女就算再不舍得?也得?舍得?吧，要不然……”

    女人輕輕哼笑了一聲，意思不言而喻。

    ……

    那天虞幼真回去?后?，沒有再繼續(xù)看任何一件拍品。

    回家的途中，天下起了小?雨。

    虞幼真望著窗外發(fā)神。

    車窗外附著的一滴滴雨珠斜斜地?滑過，在光潔的玻璃上拉出一道道長長的水線。

    窗外的景色也是飛馳而過，已經(jīng)不是她熟悉的通往虞家老?宅的路了，而是通往新家的路。

    她垂下眼睫，兩片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溫恂之偏頭看了她一眼。

    她正撐著下巴看著車窗外?；椟S的燈光透過車窗，落在她臉上，她的睫毛很長，在眼下投下一片細(xì)密的陰影，也蓋住了她眼底的情緒。

    今天她從展廳出來?后?，就沒說幾?句話。

    汽車停進(jìn)車庫，熄了火。發(fā)動機(jī)輕微的聲響消失，周遭徹底安靜下來?，虞幼真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到了？”她問。

    溫恂之“嗯”了一聲。

    虞幼真解開安全帶，正準(zhǔn)備下車時，卻被溫恂之叫住。他偏過頭，吩咐司機(jī)先下車。

    她坐在原處，沒再動了。她猜想?他這是支開司機(jī)，有話和單獨(dú)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