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有春天[先婚后愛] 第49節(jié)
她挺直脊背,直視著那族老的眼睛,擲地有聲道: “所以?,現(xiàn)?在請你從我家滾出去!” 那族老被?她氣勢攝住,回神后惱羞成怒,還待再?說什么,卻?見坐著溫恂之叫了他一聲,聲線是?平穩(wěn)而溫淡的。 “三爺,我敬你一聲爺,你今日卻?來我家大吵大鬧,還對我太太無禮?!彼捯粑㈩D,抬起眼來直直地看著他,眼神清冷淡漠,繼續(xù)說道,“……我也是?你的子侄,怎么當(dāng)年我被?不公對待時,不見您這樣為我這樣賣力地奔走?” 這一眼極冷,刺得溫三爺愣了在原地。當(dāng)年溫敬慎聯(lián)合眾人侵吞大哥的財產(chǎn),說會給他們?好處,他們?這些既得利益者?便裝聾作啞,確實沒幫過他。 如今舊事再?提,溫三爺自覺也是?沒臉,他嘴唇蠕動著,兀自嘴硬道: “當(dāng)年的事情……關(guān)起門?來也是?能解決的,也能和?現(xiàn)?在相提并論?么?” 溫恂之似意料到了那般笑了,他點點頭,站了起來,摟住虞幼真的肩膀,往他身后帶了帶,然?后才淡聲說:“您自己也說無法相提并論?了。無論?如何,家法都不可?能大過國法,所以?這件事不可?能再?有更改?!?/br> 他話音微頓,輕笑道,“至于其他……倘若是?您對股權(quán)分配有所不滿,借機發(fā)作,我倒是?不介意高價收購您手中的股份。若是?您對人事分配不滿,那就請三爺和?堂弟另謀高職,溫氏是?裝不下您這尊大佛了。” 溫恂之微微笑著,說話語氣卻?強硬而不容質(zhì)疑。 溫三爺?shù)纳硇我讶?佝僂,而溫恂之正值壯年,且身量極高,站在他的面前像一座巍峨的山,溫三爺怔怔然?,他不自覺地后退了兩步,摔坐下去,竟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等溫三爺狼狽離開后,書房里再?次歸于平靜。 虞幼真剛才秉著的那口氣突然?消散了,她扶住溫恂之的胳膊,脫力般坐下來。 他彎下腰,伸手很輕地摸了摸她的額發(fā),眉眼彎了彎,神情很溫柔。過了會,他才似是?喟嘆又似是?贊揚般說: “幼真的膽子變大了。” 虞幼真自下而上地看著他,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臉頰、下巴和?衣領(lǐng)還是?濕的,剛才被?茶水潑到的地方微微泛紅。 莫名其妙地,她想起剛才他對溫家族老說話時的模樣,面容和?聲線俱都平靜,可?也正是?這樣的平靜,才讓她更難受,就好像他已經(jīng)習(xí)慣被?這樣對待了,也不再?指望會有所謂的家人來扶他一把。 她的手指微蜷,她見多了他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卻?沒怎么見過他這狼狽的樣子。心?里是?酸而微澀的。 她伸出手,用?細白的手指擦掉他下巴的水漬,輕聲說: “必要時候,我可?以?很勇敢?!?/br> 溫恂之愣住了,怔怔地看著她。 兩人視線相接,他在她漂亮的、黑白分明的眼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她是?那樣專注地看著他,令他的心?臟都在震顫,指尖發(fā)麻。 他看到她笑了,然?后她竟然?上前,主動擁抱住他。他的身形一僵,感覺到她的手指輕輕地在他的肩頭拍打著,像是?安慰他那樣。 她在他耳邊柔聲說:“沒事了?!?/br> 她的聲音輕且軟,但卻?如溫春三月的風(fēng)。 他好似是?那風(fēng)雪夜里行人,歷經(jīng)千辛萬苦,終于燃起一簇微弱的火光取暖,亦或是?在外多年的游子跋涉萬里,終于找到回家的路,仰頭看到家中點亮的燈盞。 他閉了閉眼,握著虞幼真的肩膀,卸了力,他慢慢跪坐下來,無言地把額頭抵在她的肩膀上,一言不發(fā)。 兩個人就那樣擠坐在那一張小小的軟椅上。 他一直沉默著。 虞幼真伸手輕輕拍著他的脊背——明明已經(jīng)不指望了,但是?硝煙散去后,他還是?會安靜沉默很久,就像在消化?著這些早就清楚的事實。 一想到這兒,后知后覺地,她的心?里忽然?有些細細密密地疼,她想到方才她跟梁如筠說的話:“……這些難題在他面前都不是?什么問題。他經(jīng)歷過那些時刻。” 他對她來說,是?哥哥,是?伴侶,是?可?靠的、足夠了解她的人。他會告訴她哪兒需要登高,哪兒需要小心?,會給予她最無私的幫助,會庇護她往前走。 可?是?他自己呢? 他是?如何取得那些混合著血和?淚的經(jīng)驗的? ……在他孑然?一人去經(jīng)歷那些至暗時刻時,他是?怎么過來的? 她竟全然?不知。 過了許久,她終于聽到他低低地“嗯”了一聲。 她抿了抿唇,鼻尖有點酸,她故作無事般看向窗外,窗外陰沉沉。港城這幾日連著都是?陰天?,鮮少出現(xiàn)?陽光,他堆積成山的工作,他們?咄咄逼人的親戚,她很多傷心?的事情……一同組成了這令人厭煩的陰雨天?。 過了會,溫恂之似是?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了心?情。他抬起眼,見她望著外邊,便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向窗外,外面是?陰沉沉的天?,烏云罩頂,雷聲隆隆。 “天?好似要落雨?!彼p聲說。 聽到這句熟悉的話,虞幼真的身形微微一僵。她轉(zhuǎn)過眼去,他正專注地望著窗外,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他側(cè)目看過來。 他問:“怎么了?” 虞幼真嘴唇動了動,內(nèi)心?忽然?生出一股沖動來。 這一刻,就在這一刻,她忽然?很想去看看晴天?。 想代爺爺去看他心?心?念念的晴天?;想在晴天?下暢快地呼吸;想去雪山上看最壯麗的日出,親眼目睹熱烈的火燒云染紅整片天?空。 想在遼闊粗獷的原野里當(dāng)一只渺小卻?自由自在的蜉蝣,而不是?呆在陰雨連連的港城,卷入無盡的利益旋渦中。 ——她還想,他也能一起跳出這個潮濕陰冷的窠臼,走到世界的高點去,走到太陽底下去,盡情讓陽光曬去一身疲憊的水汽。 一想到這兒,她的心?跳便有些快了。 她掐了掐手心?,問他:“你最近忙嗎?” 溫恂之回憶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說:“最近還好?!?/br> 話音剛落,他的手便被?她握住了。她似是?在一瞬間綻放出一股蓬勃的生機,那雙明亮的眼睛期待地看著他,語氣卻?依舊很矜持: “那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追晴天??” 第44章 飛機降落在成都雙流機場時, 已是傍晚時分。 四川不同于港城,緯度要更高些,且終年陽光較少,冬天更寒冷。 一出機艙, 冷空氣?撲面而來, 虞幼真?就?被冷得打了個顫抖——他們剛才出門?得太急,現(xiàn)在她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打底衫, 外面罩了一件薄風(fēng)衣。 其實在港城這樣穿是剛好的, 可放到了與港城溫差能拉開十來度的四川,就?實在是有些不夠看了。 溫恂之跟在她身后, 見她在前面抖了抖,小?聲打了個噴嚏, 然?后又縮了縮脖子, 猜到她應(yīng)該是冷了,便伸手包握住她的手掌。 果?不其然?, 她的指尖都是泛冷的。 溫恂之:“冷嗎?” 虞幼真?乖乖讓他牽住手:“冷。”然?后她又往圍巾里縮了一點,露出兩只大大的、水潤潤的眼睛。 她問他:“你冷不冷?” 溫恂之:“有點。” 虞幼真?伸手翻了一下?他的衣袖,發(fā)現(xiàn)他比她穿得還少點,起碼她穿了件羊絨打底衫,他的風(fēng)衣里只穿了件白襯衫, 濕了的薄羊絨衫被他脫掉了,而且他穿的衣服還很薄。 她眨眨眼睛,小?聲說:“對不起?!?/br> 幾個小?時前, 她問他要不要出去?追晴天,出去?走走逛逛, 他答應(yīng)下?來。本來婚后應(yīng)該要好好陪她去?度蜜月的,但是突發(fā)事情一件接連著?一件, 他們?兩個都太忙了,竟沒有想起來這件事兒,更別說有空出去?度蜜月了。 對此他心有愧疚,也想趁此機會在家多待一會兒,既然?她想出去?玩,那就?好好規(guī)劃路書,陪她去?散散心。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他答應(yīng)下?來之后,虞幼真?便立刻掏出手機購買了臨近起飛的機票,宣布他們?的旅程即刻開始。 溫恂之:? 他連目的地是哪兒都還不知道。 飛機很快就?要起飛,兩人?甚至來不及仔細收拾東西,隨便拿了些必要的隨身物品后,便著?急忙慌地出門?——自然?也來不及換衣服。 在值機的時候,溫恂之才看到目的地是成都。一看到這個地點,他就?知道這一趟受凍是避免不了的了。 果?不其然?,落地成都后,他們?穿著?薄風(fēng)衣的兩個人?,走在或是穿著?羽絨服或是穿著?棉服的人?群中,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偏生他倆還長得特別出眾,一路上回頭率相?當(dāng)高。 只是現(xiàn)在聽她說話的語氣?可憐兮兮的,溫恂之難免還是覺得無奈又好笑?,他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說: “小?問題,等會我們?去?買衣服。” 他的語氣?很溫厚,虞幼真?提起來的心慢慢放了下?來。以至于他的手掌揉亂了她的劉海,弄亂了她的發(fā)型,她也完全不介意,還對他瞇著?眼睛笑?了笑?。 冬季天黑得早,外面已經(jīng)是暮色四合,兩旁的路燈亮了起來。 他們?推著?行李從機場航站樓走出來。早已有人?在外等候他們?,兩人?一出去?便直接驅(qū)車開往成都市中心的酒店。 兩人?名下?都有成都的房產(chǎn),但從未住過人?,而且他們?來得倉促,短短幾個小?時根本不足以打掃干凈那偌大的房子,于是兩人?便商量著?干脆先住著?酒店。 酒店位于春熙路附近。汽車一路往市中心開,路過了錦江,虞幼真?趴在車窗上往對岸看,她看到江面上臥著?一道橋,造型別致,有數(shù)個橋洞,橋洞里安裝了燈光,燈光倒映在水面上,像月亮一樣。 車又往前開了一段路,又看見橫過一道廊橋,黑瓦飛甍,通體黃橙色的璀璨燈光,燈光倒映在水面上,光影隨著?水波起落,而廊橋下?去?是垂柳和行人?,并一條熱熱鬧鬧的音樂震天的街。 “溫恂之?!彼芘d奮地喊了他一聲,“你知道那是哪嗎?看起來好熱鬧!” 溫恂之還沒說話,前面開車的司機師傅便cao著?一口濃重的四川丨普通話接茬道:“勒個是安順廊橋噻!” 安順廊橋? “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嗎?”虞幼真?問。 “我感覺沒得好玩的。”司機師傅說:“不過勒個橋上邊有個啥子黑珍珠餐廳,你們?有時間闊以去?試哈?!?/br> 虞幼真?又問,“那那個九眼橋呢?跟這個是一個東西嗎?” 司機師傅:“不是哇,我們?剛才路過了九眼橋噻!勒個是安順廊橋,旁邊有好多酒吧,好多年輕人?來耍,好熱鬧的?!?/br> 虞幼真?想了想,問道:“那這里離我們?住的酒店遠嗎?” 司機師傅:“近得很哇,走都闊以走到這兒?!?/br> 虞幼真?立刻扭頭看向溫恂之,她提議道:“我們?到時候要是吃太飽的話,就?來這散散步吧?” 半敞的車窗吹亂了她的頭發(fā),有幾綹不聽話的發(fā)絲纏到了她的脖頸上。 溫恂之笑?著?幫她把頭發(fā)挽好:“好?!?/br> 兩人?抵達酒店時是晚上七點多。 溫恂之去?提行李出來,讓虞幼真?先去?辦理入住。兩人?便一前一后進?了酒店大堂。虞幼真?打算訂兩間套房,但很不巧,酒店房間只剩了一套房了。前臺小?姐對此表示抱歉,并禮貌地詢問她是否要訂房。 只有一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