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今天潸冥一大早就起床了,因為爸爸要提早去店里弄食材,所以就一起出門。豐虎先生載潸冥到學校后就走了。時間才六點多,天才剛亮,學校里冷冷清清,根本還沒幾個人來上課。 潸冥獨自上樓走進教室,放下背包,坐在椅子上看著吊扇發(fā)呆。身邊沒有那群吵鬧的同學后感覺神清氣爽的。 他打開記事本,看了看課程表,今天學校要舉辦講座會,強制要求所有學生要去上。那個講座又長又無聊,根本沒人想去聽。但轉念一想,到講座會結束前都不會上課。 “這么說今天不用上那個老師的課,真是太棒了。下課也不用去幫他拿教材?!?/br> “這樣我也能跟瑞峰哥多說點話?!变ば睦锇邓?。 帶著這樣的期盼,他一鼓作氣拿出書來復習,直到講座會開始。就算聽臺上的校長和董事沉悶的致詞,也不會埋怨,因為結束的時候就可以去找瑞峰哥了。 「最后讓我們謝謝講者——!」 講臺下爆出如雷灌耳的掌聲,每個學生無不在想終于可以去休息吃東西了而感激涕零。旁邊的威廉馬上熱情邀潸冥一起去食堂。 「潸冥,要一起吃飯嗎?」 潸冥站起來抱著講義說:「抱歉,我還要去一趟辦公室,接著可能就在小賣部隨便買個東西吃就好,你就不用等我了?!?/br> 「你最近真的好忙喔,一下課就看不到你的蹤影。」 潸冥一臉歉意地和威廉解釋道:「你也知道的嘛,最近快到期中考了,老師們都在忙著趕進度。我這個當班長的就必須要幫忙一下?!?/br> 看潸冥都這么說了,他只好點頭說:「好啦,那之后有空的話再一起好好吃飯聊天吧。」 跟威廉道別后,潸冥快步走去辦公室。但一踏進進辦公室,才發(fā)現(xiàn)里面的老師們包括瑞峰哥都不在,似乎是去開會了。 見此情況他不免感到很失落,本來還想著要跟瑞峰哥討教他怎么報考大學的。接下來的時間還空著,去小賣部買完東西后不想那么快回教室。 窗外吹來一陣涼風,將輕薄的窗簾吹起,空教室里的燈泡閃爍不停,導致這個空間里的光線忽明忽暗。朝日坐在地上,背靠在窗戶旁的墻壁。 早晨的陽光灑落在他的身上,吹著教室里的嘎吱響的空調,這適宜的溫度讓他看著手機就瞇起眼睛了。 陽光把朝日的臉頰曬得粉撲撲的。熟睡的鼾聲從鼻間傳來,胸膛也平穩(wěn)地起伏,完全地進入夢鄉(xiāng),也就感覺不到外界的動靜。 就連身旁塑料袋的沙沙聲和罐子互相碰撞的聲音也沒注意到。一個印有可樂標識的罐子,冰鎮(zhèn)后凝露在罐子上的水珠從上往下掉。兩隻修長的手指捏著罐子邊緣,靠近朝日溫熱的臉頰,下一秒就豪不留情地貼在他的臉上。 冰冷從金屬傳來,竄進無數(shù)個毛孔,朝日幾乎是跳著醒來。他反射性地捂住瞬間變得冰涼的臉皮。 他定睛一看,剛睡醒朦朧的眼神聚焦在前方的潸冥,看著潸冥抓著飲料罐,像是炫耀他的戰(zhàn)利品似的搖晃著。 「怎么會有這么惡性質的人?。 钩彰嗣菬o故遭殃的皮膚。 潸冥聳了聳肩說:「我本來也沒打算這么做,但是一進來看到你那張倒楣臉蛋就想拿個東西往上放?!?/br> 「你是小孩子嗎?干嘛做這種幼稚的事情?!钩諝獾迷谀抢镟洁洁爨熘?,「出個聲叫我很難嗎?」 「你不覺得用這種方式叫醒人很有意思嗎?」 「我想也就只有像你這種抖S的人才會覺得有意思。」 潸冥笑而不語,他將手中的可樂遞給朝日說:「小賣部阿姨給錯了飲料,我不喝碳酸飲料,給你。」 朝日驚訝地看著潸冥,不斷上下打量他,「今天吹的是什么風啊,你竟然會請我喝飲料?!?/br> 潸冥說:「你給我聽好了,是我不想喝。不是特地買來請你喝的。不要廢話,要喝還是不喝?」 朝日立馬接過飲料,「喝,誰說不喝,正好我口渴了?!?/br> 他打開飲料罐,完全不顧任何形象地大口喝了起來。潸冥隨便拉來個椅子坐了下來。朝日狐疑地看著他問:「你怎么又來了,我記得這個時候我們不是要去聽什么講座會的嗎?」 潸冥往后撥弄頭發(fā),將手跨在椅背上說:「你夢還沒醒嗎,現(xiàn)在已經下課了。」 「啊,原來已經下課了?!?/br> 「真服了你?!逛㈩I帶往下拉,松了松領口。讓一絲涼風吹進胸口,今天的講座會也是夠久,坐在那悶不透風的視聽教室里都熱得受不了了。 「想不到這里還滿舒服的?!逛げ唤f道。 「是啊,我剛剛試著打開這里的空調,竟然還能用,只是電燈好像壞掉了。拋開別的不說,這里還真他媽舒適?!钩臻_心地用臉貼在桌面上,感受與外面不同,里頭無比沁涼的空間。 「確實?!逛ぬь^環(huán)顧四方說道:「這里真是個不錯的地方,要是沒人和我搶就好了。」他托著下巴看向朝日,一臉遺憾。 「哈哈哈!」朝日覺得佔上風,馬上嘲笑他,「沒想到被我搶先了吧,你就放棄吧。這里已經是我的地盤了?!?/br> 潸冥接著說:「看來只好跟教導主任說這里常常有人偷溜進來,把這里鎖死好了?!?/br> 朝日一聽馬上著急起來:「喂!哪有你這樣的,再說了你這樣搞的話,你自己也進不來呀!」 「無所謂,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享受到?!?/br> 看著潸冥那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朝日怒不敢言,因為他相信這個該死的瘋子的確會干出這種事情。 朝日嘆了口氣說: 「說吧,我要怎么做,你才不會向那個禿頭打小報告。」 「悟性不錯嘛,讓我想想?!?/br> 為了防止潸冥提出什么刁鑽的條件,朝日特地提醒他說:「話是這么說,但你也要提出我能夠做得到的事才可以。而且不能夠做些太離譜的事。」 「你的要求還挺多,到底是誰求誰啊?」 「我當然要先聲明啊,萬一你坑我的話不就完了?!钩湛粗つ墙圃懙哪樉陀X得他肯定沒安好心,忽然想想又覺得跟他鬧很不劃算,「算了算了。你愛跟誰打報告就打吧,反正我可以去別的地方?!?/br> 潸冥環(huán)視教室內,扶著下巴思考片刻,想到好主意后拍手說道:「那這樣吧,我想看看你把卡在天花板的羽毛球拿下。」 天花板上有個被人扔到上面,卡著下不來的羽毛球。那顆羽毛球都已經稀爛,佈滿蜘蛛網。 「好臟,我才不要去拿?!钩諠M臉嫌棄。 潸冥戲謔道:「你房間都臟成那個樣子,這點臟而已有什么好怕的??磥砟阋膊贿^只有這點本事而已。」 這下朝日可坐不住了,「你是想要挑戰(zhàn)我嗎?」 潸冥挑眉,朝日馬上就被激起勝負欲,擼起袖子喊話。 「我接受你的挑戰(zhàn),看好了,如果我摸得到你就遵守你的承諾吧!」 事不宜遲,朝日馬上摩拳擦掌,勘查那顆球的位置??粗杏X很容易就可以將球打下來。 他勝券在握地開始熱身、準備好起跳的姿勢,潸冥也靠在旁邊的桌椅堆旁叉手觀看。朝日看準不遠處的椅子,打算用那個椅子助跳。 朝日小跑過去,潸冥也注意到朝日要用那把椅子起跳。突然發(fā)現(xiàn)那個椅腳缺了一塊,趕緊叫朝日停下來。 「等等!那個椅子壞掉了!」 說時遲那時快,朝日已經衝上去,剎不住腳,左腳重重地踩在椅子上。 不堪重負的椅子,馬上開裂。潸冥趕緊伸手去接朝日,朝日重心不穩(wěn)抓住潸冥,兩人在一陣慌亂的拉扯下,雙雙都隨著椅子哐啷跌落在地上。 「快起開,你好重啊...」 朝日一邊哀嚎著一邊推開身旁的潸冥,都怪潸冥重重地摔在他身上,背后和屁股都隱隱作痛了。 「痛...」 潸冥起身后拉了他一把,說:「還好吧?!?/br> 「嗯,我還好。就是撞到地板,背后有點痛而已?!钩湛恐ぷ鹕?,搓了搓背部。 潸冥聽到轉頭去看朝日的背后,他拉開朝日的衣服察看有沒有傷勢。衣服下的皮膚沒有一點傷口,上面的體毛稀疏、細微,根本看不出這是個男生的背。 看上面都沒有磕碰到,潸冥松了一口氣:「我看也沒什事,一點瘀青都沒有。」 朝日動了動肩膀和手臂說道:「是嗎?好像是沒那么痛了。」 潸冥遲遲沒有放開衣領,他盯著朝日白皙光滑的背部。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潸冥伸出手在那塊肌膚輕輕地劃過一下。他的手指冰涼的觸感讓朝日挺直背,起了一身激靈。 「你在干什么呢?」朝日一轉頭就發(fā)現(xiàn)潸冥也在瞧著他。潸冥也正經八百地回答他:「幫你看看有沒有別的傷口啊。」 「哪有看著看著還上手的?!钩张牡翡さ氖?,嫌棄地撇過頭,隨后發(fā)現(xiàn)掉落在一旁的眼鏡,他撿起來遞給潸冥。 潸冥戴上眼鏡后,就看到朝日張著水汪汪的眼睛盯著自己看。潸冥推了推眼鏡說道:「怎么了?」 朝日慢慢靠近潸冥,什么話也沒說。潸冥也跟著往后移了移,滿臉疑惑。 「潸冥,有件事我想要問很久了。我應該不會看錯,你的眼睛顏色是綠色的,對吧?」 聽到綠色兩個字,潸冥像是應激反應般,迅速地將頭轉向另外一邊。他緊咬著嘴唇,神色緊張。潸冥異常的行為引起了朝日的注意,他追問下去:「為什么你突然躲開?這是什么不能說的事嗎?」 潸冥用手擋在臉前,低下頭用瀏海遮擋。 「你怎么了?」看著反常地詭異的潸冥,朝日突然手足無措。他也想不到只是隨口一提的話題竟會讓他反應這么大。 而且潸冥表情很凝重,都不吭聲,搞得空氣突然變得肅靜。 正當朝日想要做些什么來緩和氣氛時,潸冥終于開口。他說:「這也不是一件什么值得討論的事,只是我還不知道要怎么跟別人解釋...你也不需要知道?!?/br> 這下讓朝日更加難接話,他無法應對這種僵滯的氣氛,遇到突發(fā)事件,也不知道是該先安慰還是直接岔開話題。 如此反反覆覆地胡思亂想真的很不像自己的作風,朝日乾脆找個離潸冥不遠的地方坐下來。 空氣中瀰漫一股凝重的氣息。沒有人說話,只剩下冷氣的嗡嗡運轉聲的聲音。 過了好幾分鐘,朝日偷偷瞄向潸冥,然后悄悄地說:「好啦,你不要不說話,搞到我也很尷尬。」見潸冥還是不看向自己,朝日的語氣也變得低落:「對不起啦,我也沒想到這件事會把你逼得那么緊?!?/br> 「你不說也沒關係,我就靜靜陪你吧。」 潸冥并沒有去看朝日的表情,但聽到朝日說到最后有些侷促,連語氣都不像平常那樣直接。面對這么顧忌著他的朝日,潸冥也于心不忍,不能再繼續(xù)忽視他。這時候應該主動向他求和。 他走到朝日面前給他來了個彈腦殼,脆亮的響聲伴隨著朝日的怒視:「喂,難得我這么貼心為你著想,干嘛煞風景??!」 潸冥輕笑著說:「算了吧,就你那腦袋瓜還想cao心那么多啊?!?/br> 「喂...!」朝日還沒說完話,就被潸冥用一塊餅乾堵住嘴巴。跟他說:「好啦,我答應你不去跟教導主任打報告,你就不用瞎cao心了?!?/br> 朝日的腮幫子鼓鼓的,像個倉鼠不停嚼著餅乾。上一秒還在因為別人的事情而低落的他,現(xiàn)在又被食物誘惑,完全被零食佔據(jù)了頭腦。 潸冥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的朝日,忍不住問了句:「好吃嗎?」 「豪粗!」嘴里還嚼著東西,說話變得唇齒不清。 朝日眼睛彎起來像月牙,咀嚼的時候嘴唇會嘟起,發(fā)出美味的聲音。潸冥全都看在眼里,他嘴角微微揚起。 他站起身,掃走身上的碎屑后說:「快要上課了,我先離開。」離開之前,潸冥摸了摸朝日的頭。 朝日愣了一下,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停下嘴巴的動作,有些詫異看著潸冥離去。 擦了擦嘴角殘留的餅乾碎渣,齒間還有著甜甜的香味,朝日舔了舔手指上的屑屑,意猶未盡。 還想再吃下一塊的朝日下意識地用手四處摸尋零食袋。他拿起那包袋子后發(fā)現(xiàn)里面是空的,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餅乾全都灑在地板上。 朝日馬上意會過來,朝門口的方向喊道:「都掉地上了還給我吃是什么意思??!」 潸冥快步走在走廊上,默默扶著眼鏡。他從未預料到有人會發(fā)現(xiàn)到他瞳孔的顏色,用黑框眼鏡和瀏海遮擋,而且平時瞳孔的顏色是深墨綠色,很難發(fā)現(xiàn)。一直以來都很好地掩蓋過去,除了家人都沒人發(fā)現(xiàn)過。 是該慶幸發(fā)現(xiàn)的人是朝日嗎?以他那性格很容易就糊弄過去,之后說不定就會淡忘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