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妘載!
“連山生晦,腐草化螢,斷竹續(xù)竹,鐘石變聲?!?/br> ........ 高聳的山岳,茂密的林地,飛翔的大鳥,還有蹲在自己腳邊上嗚咽的狗子,當(dāng)然也少不了....圍觀的族人? “醒了,醒了!” “都一旬(十天)了,上蒼垂憐我赤方氏。” 有老人哭泣起來,而周圍的族人也都是喜極而泣。 妘載醒來了,睜開眼睛,聽到的聲音都是“族人”們的,但是看到的,卻是一雙充滿了鄙夷的眼睛。 一只....山羊? 妘載眨了眨眼,而山羊這時候也被老族長抓走推開。 “誰把‘羔子’帶來的!搗什么亂,這不是胡鬧嗎!” 名為羔子的山羊被族人罵罵咧咧的帶了出去。 妘載的手抓了抓,掌心的觸感告訴他,自己躺在兩三層毛皮上。 他整理了一下翻滾的記憶,自我的認(rèn)知逐漸恢復(fù)。 而后,猶如閃電劃過心靈,另外的,大片大片的其他記憶開始注入認(rèn)知內(nèi)。 那是巫的知識,是上一代已經(jīng)死去的老巫給予的傳承。 “我是....載?” 云旭?妘載?后面的,是他新的名字! 載者,承負(fù)也,亦為“年”,“歲”的意思。夏曰歲,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載。 “時代.....” 妘載努力的吐出氣,他支撐著坐起來,在整理記憶的同時,下意識的喃喃自語,而老族長把他攙扶起來,激動地?zé)釡I盈眶。 妘載半響沒有回過神來。 在墜入銅鈾云母坑洞之后,自己沒有死,在那璀璨的光芒吞噬了自己之后.... 穿越了! 是的,穿越了,一個神道未滅,山海宏偉的時代! “時間.....帝陶唐六十六年!” “顓頊帝絕地天通二百年!” 這是五帝的時代! 憑借腦子中的傳承記憶,妘載可以得知,這個世界并不是洪荒流的世界,而是更接近原本歷史中的上古年代,這個世界,真正有神,有帝,有山海,有異獸,有法,有馭天地并乘風(fēng)雷者! 而他,不再是新時代的五好青年,作為部族中上代老巫的學(xué)徒弟子,也是最年輕的,僅剩的擁有神靈血脈的巫! 赤方氏,妘載。祝融氏之苗裔,縉云氏之支族! 不過來頭歸來頭,祖上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很淡,也只剩下這一個所謂的名頭了..... 載直起了身子,盤膝而坐,稚嫩的臉孔與其余人并不相同,神人的血裔讓他的容顏不染風(fēng)霜。他想起來了,他們強渡大江,又穿越深山,來到這片廣闊的大野,路上因為南方的濕熱以及山路的難走,已經(jīng)死了很多人。 而他,在部族渡過大江之后,便開始生病,發(fā)燒,一直不退,陷入昏迷與瀕死當(dāng)中。 部族的遷移還沒有結(jié)束,按照老巫死前留下的指引,還在繼續(xù)遷移! 占卜過后,要他們抵達閼之澤的南部,眼下已經(jīng)快要到了。 但很巧合的是,在他們部族以人力銜接,泅過大江之后,沒有多久,洵山氏的使者恰好碰見了他們。 他們從洵山區(qū)域而來,于是赤方氏在洵山下等了幾天,等到了洵山氏的回應(yīng)。 “閼之澤南部那塊地歸你們了?!?/br> 這是洵山氏的答復(fù),雖然看起來只是想要把他們攆的遠遠的,但又恰巧和老巫的占卜不謀而合,故而老族長便給全體族人下了命令,一定要走到閼之澤南部。 妘載整理了一下腦中的記憶,雖然剛剛被羔子打亂了節(jié)奏,但妘載很快就接受了新身份,他沒有空閑時間思考自己穿越前的問題,畢竟世上無法解釋的事情太多了,還有一點,那就是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因為這個簡陋的獸皮棚子里,包括老族長在內(nèi)的很多人,都眼巴巴的看著他。 他是新的巫,更是部族的主心骨。 “渡江之后,還有多少族人?” “還有一千三百人,去掉老弱.....壯者只有四百?!?/br> 老族長神情恭敬,也并不掩飾他的哀傷。 在泅渡大江的時候,江水突然大漲,部族中僅剩的一些強大戰(zhàn)士,抵抗著突然而來的洶涌的大江流水,把所有剩下的族人們都送過了岸,而他們則被大江女神奇相收下,變成了沉淪江水中的亡魂。 失去了神靈庇佑的赤方氏確實是沒有辦法了,他們在與龍滌氏發(fā)動的戰(zhàn)爭中撲街,然后舉族從“中原”逃遁到這里,他們已經(jīng)一無所有,老巫在途中逝去了,而唯一剩下的,擁有神人血脈的妘載,就被推舉為了新的巫。 但妘載太年輕了,他在老巫死去之前,都沒有覺醒神靈的力量,巫者乃溝通神明者也,上通天下達地,老巫的巫術(shù)就是馴百獸以驅(qū)使,來自于縉云氏的傳承。 但妘載畢竟是赤方氏里面,唯一一個還有神人血脈的孩子了,他必須擔(dān)任新的巫。 交流好書,關(guān)注號.?,F(xiàn)在關(guān)注,可領(lǐng)現(xiàn)金紅包! 在這個年代,部族毀滅是常有的事情,互相之間傾軋征戰(zhàn),為了爭奪有限的資源而進行攻擊,戰(zhàn)敗者要么被并入戰(zhàn)勝者的部族,要么就冒著生命危險與淪為周遭巨獸血食的恐怖,而進行遠遷。 這是古早以來就有例可循的,當(dāng)年顓頊帝戰(zhàn)勝了少昊氏,白帝從東夷處西遷,自我放逐,至此把萬鳥的圖騰帶去了西方。 妘載消化了所有的傳承記憶,這時候,外面的嘈雜聲也因為內(nèi)部的安靜而清晰的傳入進來。 “族長,怎么回事?” 妘載向老族長詢問,老族長喘息了兩下,似乎在壓抑什么,對妘載道:“是侔洪氏的人,這幾日他們常來侵?jǐn)_,欺我部族無巫,要我們交糧?!?/br> 老族長指著外面:“此地是洵山至柴桑山,閼之澤邊緣,由洵山神氏與柴桑神氏統(tǒng)轄,這侔洪氏自稱洵山神氏下屬,正逢著要給洵山神進貢上糧,而主祭之部乃是告師氏?!?/br> “侔洪氏欺我等是中原敗逃之氏族,以無巫之緣由,要求我等繳納糧食,言辭之間,說是‘上貢’?!?/br> “但若是真的給山神部族上貢,倒也罷了,只是這我赤方氏糧食只剩下二百余石,部族之人的口糧尚且不夠六十日所食,那上貢的糧食,這侔洪氏開口就要千石!” “我赤方氏過去,在祭祀中原山神,一年也不過上交百石糧食,這侔洪氏開口便是千石,莫不是南方山系眾神皆如此貪婪?竟以十倍為之?” 好么,這就是等于明搶,妘載的記憶也告訴他,祭祀山神,侍奉其部族,如果需要用到糧食,那么最多不會超過百石,哪怕再退兩三步,這一千石也不正常。 這足足是百千人部落一到三月的糧食,如果所有部族都要交這一千石糧食,也就是說,這一二三個月小部族都要喝西北風(fēng),而靠著打獵是不足以養(yǎng)活所有人的,所以千石糧食用來祭祀,這是不可能的。 傳承記憶告訴妘載,這個世界的糧食計量單位以及換算,和原本前世的歷史中,戰(zhàn)國至秦漢時代的度量衡差不多,于是就可以套用秦漢的單位,換算成前世的現(xiàn)代單位,有此可以得出準(zhǔn)確的結(jié)果。 妘載吐了口氣:“呵,他們是不想交糧食,所以看我們現(xiàn)在衰弱,好欺負(fù),來搶劫的?!?/br> “真是龍游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赤方氏乃是祝融氏之苗裔,縉云氏之支族,當(dāng)年在中原雖然說不上大族,但也是相當(dāng)厲害的中等部落,人口鼎盛時期有足足三萬人?!?/br> “這南方山系小部族,居然也欺負(fù)到我們頭上來了。” 老族長苦笑:“山海的規(guī)矩,弱者卑伏而強者亢盛,過去的輝煌已經(jīng)過去?!?/br> 他給妘載講解:“這洵山屬于南方第二列群山之一,這南二眾山,從柜山起到漆吳山止,一共十七座有神大山,十七山總,全長七千二百余里,諸山山神皆乃龍身禽首。他們的祭禮是把畜禽和玉璧一起埋入地下,并精選稻、粟之米以供山神享用?!?/br> 七千二百里,便作八千里看,距離大概是從拉薩到南昌這么遠。 老族長拿來一個骨盒,里面放著一塊臟兮兮的玉,是羊頭的模樣。 “這是巫的玉,能上達天聽以告神明,亦是部族至寶。” 老族長拍了拍妘載:“巫,你久病初醒,要好好休養(yǎng),侔洪氏來,我去應(yīng)付便是,你還沒有覺醒你的神人血脈,無法使用巫術(shù),等到你能使用巫術(shù)了,強大了,這口氣,咱們再去爭回來?!?/br> 老族長并不放心妘載出去,在他眼里,眼下赤方氏最后的希望,就是妘載了。 巫的學(xué)徒,只剩下他一個人,而巫之學(xué)徒,不是誰都能擔(dān)任的,必須要擁有神人血脈,或者返祖神人血脈才行,自從顓頊帝絕天地通之后,滯留人間的眾神已經(jīng)無法再留下血脈,在相繼滅亡后,而不得不讓諸神氏代替自己行山,海,江,湖,大氣之神的權(quán)利。 所以這個時代,往往稱呼的“山神”,但在眼下的情況看來,應(yīng)該是一位披著鳥羽服飾,掛著鹿角蛇骨的,擁有極其濃郁神人血脈的巫師.....不,這樣一位巫師,亦是上古洵山神的直系后裔,說不定還是他兒子什么的,所以倒也不能說他是完全的人...... 故而,還多是以洵山之神來稱之。 妘載深吸了一口氣,他伸出手來,眼中開始走馬觀花一樣的浮現(xiàn)出陣陣光明。 銅鈾云母...冷霧....重氫?超重氫? 看來自己的運氣比較好......或許之前的“妘載”沒有覺醒,但現(xiàn)在...... 簡陋的棚子內(nèi)比較陰暗,今天也有微雨,氣候并不好,老族長駐足,他被后面的光明所照耀,此時驚愕的回過頭去。 妘載的手掌中,隨著心中意志的翻滾,似乎有一個點出現(xiàn),四周的風(fēng)與氣向著那個光點匯聚,隨后熾熱的溫度與璀璨的光明,就在那個點上誕生了。 只是這個點,似乎不太穩(wěn)定,沸騰起來的時候,像是不斷扭曲的火焰一樣。 妘載的注意力十分集中,老族長站在皮棚前久久未動,他目瞪口呆,而妘載則是神色有些嚴(yán)肅,終于抬頭,望向老族長: “族長.......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