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敵她,晚來風急 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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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賢婿,哪兒去找,萬不能有任何閃失,想起兩人這樁雞飛狗跳的親事,不由打起了圓場:“俗話說有緣之人千里來相會,緣分到了,無論是什么樣的形式,兩個人總會走到一起,先前我還一直想著將來的女婿到底是哪家公子,不成想竟是三公子?!辈涣咝闹袣g喜之情,夸贊道:“能找到三公子這樣的賢婿,是殊色那丫頭的造化?!?/br> 先前小娘子還在謀劃著要去尋喜歡之人,如今聽小娘子父親的語氣,這是認定自己了。 突然有些同情起小娘子來,這場戲,真不知道她該如何收場。 同情歸同情,卻不妨礙他繼續(xù)使絆子,聽溫二爺喚自己三公子,謝劭謙卑地道:“岳丈喚我閑頠便是?!?/br> 連小字都告訴他了,是真把他當自家人了,溫二爺甚是滿意,當下拿起酒壺,與他碰酒:“閑頠這名字好,來,咱爺倆喝兩杯。” 幾杯下肚,翁婿兩人的關系往前跨了一大步,言語之間沒了客套,親近了許多,溫二爺嘆了一聲,又道:“閑頠,實不相瞞,縞仙是被我寵壞了,脾氣倔,在家時我便也沒少被她所氣,但這人吧,勝在不記仇,不愉快的事也忘得快,雖說有時候自己說過的話都不記得,但換個方式向想,這樣的人不也好滿足嗎?還有一點,她精力好,整日樂呵呵的,一看到她那張臉,自己都忍不住來了精神氣,家中有個這樣的人,將來能不興旺?” 謝劭聽出來了,是想讓他多看看小娘子的好。 這點溫二爺?shù)挂矝]夸大其詞,小娘子確實如他所說,精力旺盛得很,當日下值回到府上,便見其抱著一只比她還高的蓮花燈籠,匆匆往外走。 謝劭剛下長廊,險些被她懷里的燈籠戳到,伸手撥開一片荷葉,問道:“娘子這是要去哪兒?!?/br> 小娘子瞬間從燈籠后伸出個頭來,兩只眼睛如星光璀璨:“郎君回來了,我去一趟明家送燈籠,晚些時候再回來?!?/br> 謝劭抬頭看了一眼天邊的火燒云,晚些時候,還能有多晚。 不由提想她,“小娘子是不是忘記自己已經(jīng)嫁人了,成日這般不打招呼地往外跑,可有顧及過夫家的感受?!?/br> 溫殊色一愣,成親以后,不一直都是這樣嗎。 雖說約好了互不相干,到底也要顧忌他的顏面,客氣地請示道:“我向郎君稟報,出去一趟,給明家娘子送個燈籠,很快就回來?!?/br> 誰知對面的郎君不罷休:“既要向我稟報,便該有個稟報的樣子,而不是你這樣只圖走個形式,我看你壓根兒就不在意我同不同意,分明是想先斬后奏,要我沒及時趕回去,你當如何?”怕是早就跑出去了。 不明白他今兒怎么如此反常,深吸一口氣,溫殊色耐著性子問他:“那郎君同意嗎?!?/br> 對面的郎君卻轉(zhuǎn)過頭,仰頭看向天邊,一副欠揍的模樣:“天氣太晚了,外面不安全,娘子還是吩咐底下的人送過來?!?/br> 這怎么成。 她親手做出來的蓮花燈,送給阿園做新婚賀禮,自然得親自送過去,見他執(zhí)意相攔,不滿呼道:“郎君之前都沒管過我?!?/br> “以后得管管了,再不管不成體統(tǒng)?!辈活櫺∧镒芋@愕的目光,轉(zhuǎn)身把閔章叫過來:“替三奶奶跑一趟?!?/br> 閔章過去便要接,溫殊色反應過來,轉(zhuǎn)身躲開,咬牙道:“不必了,明日我再送?!?/br> “明日恐怕也不行,小娘子以后就好好呆在府上吧?!闭f完從她讓開的一側(cè)穿了過去。 等人下了穿堂,溫殊色才反應過來,把手里的燈籠交給祥云,緊追上去:“郎君是何意?是要禁我的足嗎?” “不至于?!崩删撌滞?,頭也不回:“不過明家外男眾多,小娘子一人前去,不太方便,怕多嘴之人亂傳,于小娘子的名聲不好?!?/br> 溫殊色‘嘖’一聲:“分明就是郎君小氣,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彼サ氖敲魍袢岬脑鹤?,一路都有仆婦領著,誰會傳。 她這般說,前面的郎君也沒反駁,就是不松口。 到了西廂房,見到梨樹下的一堆竹篾紗布,回頭再看一眼氣得胸膛起伏的小娘子,問她:“你做的?” 溫殊色沒好氣:“不然呢?!?/br> 為了給阿園一個驚喜,她花了大半日才做出來,好不容易在黃昏前趕了出來,迫不及待地想要拿給她,卻沒想到出不了門。 郎君目光探究地她身上掃了一圈,頗有些意外:“看不出來你手還挺巧。” 本不想搭理他,可又見他一臉看不起人的模樣,不回應不快:“這有何難,郎君難道不會嗎?!?/br> “不會?!鞭D(zhuǎn)頭瞅了瞅院子里掛著的紗燈,“馬上就到端陽,院子里的燈也該換了,為夫正愁府上開支吃緊,沒有銀錢買新的,娘子既然會做燈,又在家閑著,正好可以省一筆。”抬頭沖小娘子抿唇一笑:“有勞娘子了。” 溫殊色瞪大眼睛盯著他,不敢相信他說的話,讓她做燈籠,這么大個院子,得要多少盞。 太欺負人了,她不得不撕破臉:“謝三,你不要太……” “今日我在樂市遇上了令尊,問我小娘子在寒舍過得如何,我同令尊說,一切都好,雖說小娘子把我家產(chǎn)敗光,但勝在如今知道了如何勤儉持家?!?/br> 溫殊色:…… 一句話,如同掐在她的七寸上,剛冒上頭的火焰當頭一瓢冷水澆下,瞬間熄了氣兒。 他遇上父親了? 他都說什么了。 沒去看小娘子呆愣的目光,謝劭轉(zhuǎn)身上了踏道,推開了西廂房的門,當著小娘子的面平靜地關上門扇。 溫殊色好半晌才回過神,沒地兒發(fā)泄,只能回頭同祥云道:“瞧見沒,他氣不氣人。前幾日我還覺得和他相處融洽,原來是我看走了眼,他這樣的態(tài)度,分明就是不打算和我好好過日子了?!?/br> 祥云趕緊安慰:“娘子先冷靜,事出反常必有妖,咱們回屋好好想想對策……” — 外面終于安靜了,閔章才轉(zhuǎn)過頭。 只見自己的主子立在門扇后,耳朵偏向一邊,都快豎起來了,摸著衣襟半天都沒解開一顆紐扣。 閔章心道,梁子宜解不宜結(jié),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覺得這位三奶奶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出聲提醒道:“院子里的紗燈,主子成親前才換過……” 卻沒領他的情:“我做事要你管?” 脫下身上的圓衫,搭在屏風上,這會子倒又氣定山河了,讓閔章備水,沐浴更衣。 晚食今日在王府用過,通知了方嬤嬤不必再送飯,沐浴完坐在蒲團上,翻出今日周夫人給他的一疊府上幕僚對王府未來的預判來看。 紙上談兵的較多,沒什么看頭,翻完大半,正打算熄燈歇息,突然傳來了敲門聲,“郎君……” 謝劭:…… 她不是該生氣嗎? 閔章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三奶奶適才氣得不輕,這就消氣了?怕不是有詐,看向自己的主子,不知道該不該開門。 門外小娘子的聲音再次傳了進來:“郎君睡了嗎?” 謝劭起身,親自去開門。 門扇一開,先瞧見一盞圓形紗燈,上面的一只白兔被燈火一照,紅色的眼睛光澤透亮,栩栩如生,不由一愣,小娘子的臉又從紗燈旁冒了出來,眉眼之間一團討好的笑意,笑得比天上的明月還好看,問道:“郎君喜歡嗎?” 好看的小娘子沒人不喜歡,目光頓了片刻,回過神來,忙別開頭,“小娘子的手果然巧,這么快就做好了一盞燈籠,想必很快便能把院子里的紗燈換完。” 溫殊色臉上的笑容險些就沒繃住,好在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其他的再說吧,我只想先給郎君做一盞,等明兒郎君回來就可以用上了。” 聽她如此說,側(cè)目重新打探起了她手里的兔子紗燈,突如其來的示好,免不得讓人心頭生出幾分得意。 好看是好看,可為何是兔子。 小娘子看出了他心頭疑惑,解釋道:“我生肖為兔,便給郎君畫了上去,往后郎君提著燈盞,便當是我陪伴在郎君左右,為郎君照亮前路?!闭f著把燈籠遞了過來,“郎君要瞧瞧嗎?!?/br> 比起剛才怒目瞪他的模樣,這會子的態(tài)度,著實討喜許多。 見他面色有了動容,小娘子揭開燈罩,貼心地為他吹滅了里面的燭火,雙手把燈籠遞到他跟前,自夸道:“小時候我便跟著娘親學做燈籠,大抵天賦也能遺傳,祖母說我做的燈籠,比花市上賣的還好看……” 有那么好嗎。 伸手接過來,還沒來得及細看,手指突然被什么東西刺到,且刺得不輕,十指連心,疼得他咬牙,卻也沒有往地上扔,眼冒金星不得不懷疑她的目的,“溫二你這是存心報復,要謀殺親夫嗎?!?/br> 溫殊色一愣,完全沒反應過來,但見對面的郎君露出痛苦之色,手里的燈籠猶如燙手的救命湯藥,丟了不是,拿也不是。 定睛一瞧,不得了,手指頭出血了。 當真是冤枉,她是聽了祥云的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想著把他哄好了一切都好說。 眼見指頭不斷冒出血珠子,把那只兔子都快染紅了,頓時嚇到了,趕緊一把接過燈籠,放在一邊,連連道歉,“郎君對不住,可能是我沒有處理干凈竹刺,并非故意要刺你,我不是那么小肚雞腸的人。” 她是不是故意,他沒心思計較了,先處理傷口吧。 閔章也嚇到了,趕緊取來藥箱。 許是疼糊涂了,謝劭一把奪住紗布,便要纏上去,身旁的小娘子及時攔住,“不能裹,里面怕還有刺,先清洗干凈,我?guī)屠删汛烫舫鰜??!?/br> 怕郎君再亂動,一雙手緊緊握住他的手掌,轉(zhuǎn)頭吩咐閔章去備鹽水。 閔章動作很快,鹽水備好了,小娘子抓住郎君的手,親自替他清洗,“我盡量輕些,郎君忍一忍,之前我也被刺過,知道很疼,但刺取出來就好了?!?/br> 這么晚了,且這么點傷,斷然不能去請府醫(yī),手掌被小娘子捏在手里,人自然也靠了過去,兩人肩膀挨著肩膀,他一低頭便看到了她滿頭青絲,也不知道平時是用什么東西清洗的,味道像極了院子里的白玉蘭,身子不覺又往下湊去,結(jié)果指尖突然被鹽水一浸,傷著的那一塊跳著疼,什么念想也沒了,閉眼咬緊牙關。 血跡沖洗干凈,果然看到指尖里面還卡著半截竹刺,還挺深。 瞧著確實很疼,溫殊色陣陣心虛,“郎君,你再堅持一會兒,我替你挑刺?!?/br> 又讓閔章拿出銀針,在火上燒完,捏住他的手指頭,突然發(fā)現(xiàn)離燈太遠,看不清,索性起身跪坐在他身旁。兩人的胳膊又扭住了,再一挪一移,等她一番調(diào)整好,人已經(jīng)趴在了他的腿上。 郎君的身子早已僵硬。 夜深人靜,這姿勢怎么看怎么曖昧,兩人成親以來,別說這般親密接觸,連手都沒牽住。 如今他不只被小娘子握住了手,還投懷送抱,躺在了他腿上。 他又不是太監(jiān),并非能坐懷不亂,念頭越飄越遠,銀針刺進去,手指上的刺痛陡然傳來,完全沒有防備,“嘶”出一聲,手還沒來得及縮回來,一把被小娘子按住往前一拉,頗有些惱火,“郎君別動?!?/br> 被這一拽,鼻尖徹底埋進了她青絲之間,腦袋昏昏沉沉,當真沒再動。 銀針剜進rou里,也沒聽他再出一聲,倒讓溫殊色輕松了不少,掐著他的指頭,仔細把里面的竹刺挑了出來。 竹刺沒多粗,細長一根,扎進rou里,卻能疼得要命。 細細查看了一遍,確認里頭沒有東西了,松了一口氣,放開他的手掌,回頭看向身后面額生紅的郎君,“郎君捏捏看,里面還疼不疼。” 她回頭的瞬間,他便直起了身子,手指頭輕輕刮了一下傷口,“疼是不疼了,但小娘子要趴在我身上到何時?” 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姿態(tài)極為不妥,但越是心慌她越從容,淡然地從他膝蓋上爬起來,做出一副大義之態(tài):“郎君千萬不要胡思亂想,傷者為大,不分男女,今日換個人,我也會這樣?!?/br> 這話就很不中聽了,理了理被她蹭亂的衫袍,追問:“是嗎,那小娘子還替誰治過傷?!?/br> 有過誰,溫殊色想了想。 還沒想出來,跟前的郎君已幫她想出了一人,“明家二公子?” 合著他就記得一個明家二公子了,但實話實說:“那倒沒有,被我燈籠扎到手的,郎君還是第一人?!?/br> 言下之意是他自己倒霉。 如此以來,也承認了確實給明家二公子送過燈籠。 人家沒扎到手,偏偏他扎到了手,倒不懷疑她是故意為之。既然不是故意,說明什么呢,說明她給自己做燈籠時不用心,刺都沒刮干凈,一看就知道在敷衍了事。 今夜多半是來他這兒討人情的,但他明顯沒了心情,直接掐斷了她的心思,“小娘子的心意我領了,可惜你也看到了,我被你的燈籠扎傷,不僅沒得到半點好處,還見了血,實在沒了好心情,無法答應你接下來的請求,小娘子還是請回吧,下回做燈籠,記得要認真仔細,旁人也就算了,別把自己扎傷。” 這小心眼兒,當真是一點都不饒人。 可能怎么辦,是她辦壞了事,害得人家手指頭多了個窟窿,站著人都矮了一截,只能道歉彌補:“郎君是我不對,為了補償郎君,明日等郎君下值回來,我親自給郎君燒飯。” 這話倒讓謝劭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