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敵她,晚來風(fēng)急 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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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這么大,她還從未離開過鳳城,唯一一次,便是幾月前去了一趟郊外的莊子,卻沒有走到這么遠(yuǎn)。 馬車沿途經(jīng)過了幾個村鎮(zhèn),所見到的災(zāi)民寥寥無幾。 前段日子,姨娘把余下的銀錢還給她時,便同她說過:“這一輪災(zāi)情,總算是熬了過去,表姐托奴感謝三奶奶雪中送炭,她和姐夫去了中州,雖沒什么本事,但人緣頗好,三奶奶若有朝一日用得著她的地方,盡管開口?!?/br> 溫殊色還詫異,“他們沒回慶州?” “表姐夫說,人都出來了,便不走回頭路了,繼續(xù)往前,在哪兒都是安家,還不如離東都近一些,這便帶著村里的人,上了中州?!?/br> 如今一看,慶州的災(zāi)情確實是穩(wěn)住了。 — 當(dāng)夜幾人歇在了驛站,兩人是夫妻,自然住進了一間房。 驛站不能同自己家的府邸相比,密密麻麻的房間并成一排,隔壁咳嗽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楚。 靖王的房間就在旁邊,生怕被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墻根,兩人說個話,走路都得小心翼翼。 輕手輕腳地沐浴完,謝劭默契地沒同她去搶床,抽了一床被褥墊在溫殊色的床邊,躺下便睡。 往日他與自己爭搶,溫殊色還能在床上睡得理直氣壯,如今見他這般主動把床讓出來,心頭突然有些過意不去。 既已決定要和他過日子,兩人便是真正的夫妻,同床再合理不過,往里瞧了一眼床榻,還挺寬,再睡一個人不成問題。 于是側(cè)目張嘴,輕輕對旁邊的郎君,“嗞”了一聲。 燈已經(jīng)滅了,窗外的月光灑進來,映出了直欞窗格,謝劭瞧了一會兒月色,困意襲上來,剛要閉上眼睛,便聽到了耳邊細(xì)細(xì)碎碎的聲音,像極了老鼠。 詫異地張開眼,轉(zhuǎn)過頭,便見小娘子同他對起了口型。 奈何月色沒照到她臉上,他瞧不清。 謝劭也對她動了一下嘴巴,“什么?” “郎君睡地下冷不冷?” 謝劭湊近了一些,唇語回?fù)?,“我聽不見?!?/br> “我說你冷不冷?要不要來床上來睡?!?/br> 謝劭:…… 盡管小娘子說得很賣力,在謝劭眼里,只看到她嘴巴在一張一合。 溫殊色也有些惱火,頭探出床外,身子都快掉出去一半了,地上的郎君見此,也體貼地?fù)纹鹆松碜印?/br> 一個坐起身,奮力地把耳朵湊上去,另一個吊在床邊上,把嘴巴湊近,奈何視線瞧不清,兩人都用力過猛,床上小娘子的唇瓣,結(jié)結(jié)實實地貼在了郎君的側(cè)臉上。 耳邊“轟隆”一聲,兩人齊齊僵住不動。 這般呆愣了兩三息,小娘子先反應(yīng)過來,猛往后撤,誰知重心不穩(wěn),人從床上跌了下來,悶哼一聲,咬緊牙關(guān),自個兒爬了起來。 謝劭驚了一跳,伸手去扶,腳卻碰到了床前的木幾,木幾幾番搖搖晃晃,眼見上面的東西要砸下來了,顧不得腳下的踉蹌,也顧不得小娘子了,只好先一把抱住,再慢慢地松開。 抬起頭小娘子已經(jīng)爬在了床上。 從始至終,兩人都沒說一句話,外面人聽來,不過是發(fā)出的一陣木板聲響,并不知這一場驚心動魄。 耳邊安靜下來,兩人動也不動地仰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同時出了一口長氣。 管他是睡床還是睡地板,溫殊色再也不敢動了,拉上被褥,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 第二日天剛亮,一行人繼續(xù)出發(fā)。 溫殊色依舊坐在馬車內(nèi),前面馬背上的郎君終究沒有忍住,落后幾步,走到她窗側(cè)低聲問:“你昨晚,要同我說什么?!?/br> 第55章 溫殊色昨夜沐浴完,便換上了溫二爺?shù)纳琅?,從小到大沒穿過男裝,分外新鮮,拿出私藏的銅鏡,上下一番打探。 里面的人別有一番風(fēng)味,真真是英俊非凡,正沉浸其中,郎君的聲音傳來,一時沒回過神。 昨夜在客棧,她難得失眠,躺在床上又不敢翻身,干熬到半夜才睡著,醒來后,地上的被褥不見了,郎君也不在屋內(nèi)。 上馬車時,才遠(yuǎn)遠(yuǎn)看到前方一道熟悉的背影。 本以為事兒便這般悄聲無息地翻過篇了,如今被他一提,唇瓣上那股又軟又涼的觸感,突然卷土重來,緊張又心虛。 道他終于要來同自己算賬了,湊過去隔著窗同他小聲解釋道:“昨晚的事……郎君千萬別放在心上,我真不是故意要親你的。” 她又不是轉(zhuǎn)世的妲己,什么場合辦什么事,清楚得很,并非要在這節(jié)骨眼上,故意去亂他心曲。 且以平時里自己的人品,他應(yīng)該會相信她并非那種人。 昨夜謝劭同樣沒睡好,小娘子的唇上也不知道是涂了什么東西,猝不及防地親過來,如同點了一簇火,被她碰過的地方,臉頰燒了半夜,心緒也跟著亂了半夜。 如今她一句不是故意的,凌亂的緊繃感瞬間沒了,且讓昨兒那半夜的悸動也變得毫無意義。 其實她這話細(xì)細(xì)一想,非??梢伞?/br> 雖說驛站房間的隔音不好,但也不至于連個聲兒都不敢出,她只要說話嗓音稍微放小一些,隔壁不可能聽到。 但她沒有,故意不出聲兒,讓自己湊過去,她再趁機下手。 很難不懷疑她是別有用心,對里面小娘子的說辭也嗤之以鼻,回?fù)舻溃骸拔铱次幢亍!?/br> 話音一落,小娘子便推了開窗,仰頭看著馬背上的郎君,“郎君是懷疑我對你圖謀不軌?!?/br> 他沒這么說。 但她這話明顯有問題,糾正道:“我是你夫君,你要有個什么非分之想,怎么能稱之為圖謀不軌呢,這不是合情合理嗎?!?/br> 溫殊色趴在窗側(cè),嘆服郎君的寬闊胸襟,不覺松了一口氣,“沒亂了郎君的心曲就好。” “不會。”堅決地應(yīng)道,復(fù)而問她:“你昨晚到底要同我說什么。” “我說郎君可以到床上來睡。” 謝劭:…… 昨夜木板硌腰的感覺,還留在身上,酸疼難耐,一股懊悔從心頭穿腸而過,極不是滋味。 抬目瞧了瞧前面的靖王和裴卿,微微彎腰,壓低聲音同小娘子道:“下回你有什么話,大膽些,說出來,你我是夫妻,即便別人聽到了又有何妨?!?/br> 小娘子似懂非懂,但還是點了頭,“好?!?/br> 可機會一旦錯過便沒那么容易再找回來,第二日夜里為趕路,隊伍只在一處茶肆稍作安頓,歇息了兩個時辰,便繼續(xù)往前。 第三日清晨一行人到達(dá)了東洲邊界,渭城。 入城時,人馬分成了兩路。 靖王和裴卿,帶著王府的幾人混在進城的商隊之中先入了城。 溫殊色、謝劭和閔章走在后。 謝劭棄馬坐入馬車內(nèi),臉上貼了一道極具商人標(biāo)記的胡子,溫殊色則下車隨行,肩掛包袱,面上抹了一層黃土灰,扮成小廝,與閔章并肩走在馬車一側(cè)。 慶州天災(zāi)之后,有不少同顧姨娘表姐夫的想法一樣,不愿意走回頭路的百姓和商人涌入中州。 人實在太多,進出城門的人似乎分了時段。 只見進去,沒見有人從里出來,守門的侍衛(wèi)也顧不得個個盤問,見到馬車,才隨手截停,簡單盤問一兩句:“哪兒來的。” 閔章躬腰,笑著答道:“慶州劉家的三老爺,來東洲進貨。” 最近進城的人大多都是慶州而來,什么劉家的老爺,張家的公子,王家的二爺,他一個守城的侍衛(wèi),哪兒認(rèn)識那么多人。 沒再多問,甚至連馬車簾子都沒掀開看一眼,直接放行。 溫殊色跟在閔章身后,目不斜視,一張臉沾了黃土,黯淡無光,再加上溫二爺灰不溜秋的袍子,并沒引人注意。 進入城中,方才敢抬眼打探。 中州富的是百姓,東洲富的卻是官僚,街頭兩旁酒樓瓦舍建得雖比鳳城的氣派,但百姓的穿衣打扮卻不及中州人講究。 街頭甚至有不少行乞之人。 正看得仔細(xì),身側(cè)馬車的簾子從里撩起,里面的人對她喚了一聲,“小奴。” 溫殊色回頭,“老爺,何事?” ‘老爺’胳膊一伸遞過來了幾枚銅錢,朝著對面的包子鋪一揚手,“去買幾個包子?!?/br> 溫殊色:…… 老爺發(fā)話,當(dāng)奴才的不能不聽,接過銅錢,溫殊色走去對面的包子鋪,問了價錢后,把‘老爺’所有的銅錢都換成了包子。 鋪子旁的臺階處,坐了好幾個面容落魄的乞丐,奇怪的,并沒往她手上的包子多看。 鳳城并非沒有乞丐,個個都是聞著飯香而來。 見這些人實屬不太像,溫殊色心頭疑惑,停下腳步回頭問了靠近手邊的一位婦人:“請問阿嬸,此處離東都還有多遠(yuǎn)?” 那阿嬸轉(zhuǎn)頭把她打探了一眼,嘆道:“東都怕是去不了了,還是早些回去吧?!?/br> 溫殊色一愣,“發(fā)生了何事?” 不待阿嬸答,邊上一位大叔接了話,一臉憤憤不平,“渭城三日前便關(guān)了城門,所有前去東都的人都被關(guān)在了里面,誰也別想出去……”把溫殊色看了一圈,見其穿者打扮也是個糊口的生意人,并非富貴之輩,有了幾分同病相憐,善意地勸道:“你還是留著銀錢,省著點花吧,聽來的消息,恐怕還得關(guān)一個月……” 話音一落,不遠(yuǎn)處的一人坐不住了,“一個月?別說客棧,咱們怕是連飯都吃不起,當(dāng)真要流落街頭,乞討為生……” 合著這些都是要去東都的人。 溫殊色又問了幾句,道完謝,不動聲色地回到了馬車旁,“老爺……” 馬車內(nèi)的謝劭也瞧了出來,沒等她開口,簾子一放,打斷道,“上來?!?/br> 進城容易出城難。 圣旨一到鳳城,太子必然算準(zhǔn)了靖王和謝家的人會去東都,也算準(zhǔn)了幾人到達(dá)的日子,這是打算來個甕中捉鱉。 出不了城,只得先住進一家客棧。 午后靖王和裴卿來客棧碰上了頭,裴卿面色沉重,先道:“城門已經(jīng)關(guān)了三日,日夜重兵把守,怕是出不去了,眼下只有兩條路,要么硬闖,要么退出渭城,水路想必也走不通,保險的辦法,走旁邊的山道,繞山進東都?!?/br> 繞山怕是來不及了。 等到幾人繞過去,謝副使叛變的消息,怕早就到了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