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溫阮。每次她開完直播都要在熱搜上掛大半天，畢竟做什么，她都是人間的獨一份。

    這次上熱搜的標(biāo)題和以往有些不同，最靠前的幾個說的都是說她和沉?xí)r的關(guān)系──情侶關(guān)系。這種猜測在直播進(jìn)行到半個小時時就開始在網(wǎng)絡(luò)上傳播，此后更是引發(fā)了網(wǎng)友們激烈的討論。

    和他們的設(shè)想不同，粉絲、觀眾非但沒有忽視那些真假難辨的臺詞，反而將個中語氣進(jìn)行了詳盡地揣摩，更甚者，還把他們之間發(fā)生過的每一次撫摸、親吻，都與之前幾次做過的進(jìn)行了逐幀的對比。

    所以說他們的那點隨隨便便的糊弄怎么能躲過網(wǎng)友們列文虎克般的分析觀察，這一番下來，得到的結(jié)果自然也令人滿意：‘他倆絕逼在一起了?！?/br>
    論證如下。

    ‘第十二分鐘五十六秒，我們女兒第一次親他。你敢信，他倆加一起做了得有7個小時，但直到這一刻我女兒才主動親他。路人別杠，別和我說什么劇本。我家阮寶演戲的時候什么假話都能往外講，什么假動作都能隨便做，唯獨zuoai的時候沒辦法。她個小笨蛋估計還沒意識到呢（罒ω罒）。以前她討厭沉?xí)r那會兒，一到親密舉動就會用一種絕望又?jǐn)骋獾难凵裢?，太他媽真實了，我每次回看都能感覺她想說，“不許碰我！”’

    ‘艸，看完樓上的評論后，立馬回看了第一次，救命，這是真的，我又支棱起來了。媽的老子就愛這種劇本，以前有多討厭現(xiàn)在就多喜歡的甜餅，啊啊啊啊媽的媽的媽的艸！我要爆體而亡了?！?/br>
    ‘姐妹們讓讓！沉?xí)r啞語十級選手在此，那些說沉?xí)r沒感情的先看看我的分析再下結(jié)論，求求了。咱先說第一個姿勢，把小丫頭壓樹上干的那個。直播機(jī)位沒拍出來，但我在現(xiàn)場的直拍的鏡頭里看到了，他有一只手就放在樹干和溫阮的身體之間。根本不是為了做的時候更輕松，就是怕她覺得硌，不信自己找對象去試。然后是時長問題，劃重點?。?！官方當(dāng)時通知的直播zuoai時長就是四小時，這是賣點。但是最后結(jié)束的時長根本不夠。后來給出的解釋是女兒體力不支暈過去被迫中止。后來我去對比了這次選用了姿勢，三個多小時里，他們選用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女上位及其變形。除開劇本原因，哥哥做了一個很關(guān)鍵的改變，他以前女上也會主動動的，但昨天絕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讓女兒一個人動，這一定是女兒三小時就沒力氣的最終原因。她不可能沒實力還要硬上，所以他是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直播結(jié)束也是他單方面宣布的，工作人員都沒反應(yīng)過來。艸，他是真的狗，為了縮短時間無所不用其極，媽的心里在想什么不用我明說了吧姐妹們，不喜歡溫阮我原地吃屎?！?/br>
    ‘插一句嘴，萬一就是劇本設(shè)計，演員演技好呢？人經(jīng)紀(jì)公司又不是傻?！?/br>
    ‘哇，怎么還會有人不信啊。我朋友在拍攝現(xiàn)場看的真人實戰(zhàn)，給我發(fā)了沉?xí)r親自抱溫阮離開的視頻。這是真的，他們結(jié)束后，沒有進(jìn)休息室，沒有回化妝間，他就問工作人員拿了條毛巾給寶貝簡單一裹，你們懂么里面什么也沒穿，就直接坐保姆車回酒店了。狗仔還說他們住一間。救命，做都不夠了還要睡一起，甚至都不避嫌，這他媽什么也沒有誰信?！?/br>
    評議如下。

    ‘磕死我了磕死我了。我不想看直播了，媽的每次走流程審批就要大半個月，結(jié)果這半年過去就拍了這么十一個小時，怎么夠看啊。他倆最好給我自覺點，情難自禁多觸發(fā)幾次警報，讓我看看紅外監(jiān)視器拍出來的啥樣子。我真的好想看他倆偷偷摸摸搞，cao，想想就爽，想想就爽。’

    ‘你們他媽的是真變態(tài)啊，嘿嘿嘿。不過我說實話，溫阮演床戲拍的挺真的，之前強暴那個簡直我心頭好，誰受得住小meimei幾聲叫床。這回也是，與之前天壤之別，放的真開，那細(xì)腰扭的，那水流的，我是真羨慕沉?xí)r能艸到這么好的meimei，他媽的，淦?！?/br>
    質(zhì)疑如下。

    ‘我現(xiàn)在看見他倆在一起就覺得難受，都zuoai自由了，憑啥我女兒就和這一個人搞，照我看，就該讓我女兒也去分級考試多評幾個人，評不評的出咱先不說，但經(jīng)驗見識絕不能比那男的少。圈里可沒人像她一樣和一個搭檔死磕到老的，無語死了?！?/br>
    ‘我同意樓上的觀點，什么鍋配什么蓋。再說，明星是屬于粉絲的，想談戀愛就別到這個圈子里來混，當(dāng)個普通人肯定沒人嘴。有言在先，如果明天官方直接宣布他倆在一起了，我就立刻脫粉。如果在大家都看出來的情況下，還在那里立單身人設(shè)圈錢，我也一生黑。’

    ‘我聽圈內(nèi)的朋友說，她是到目前為止唯一一個還沒被潛的女星，像她們這種新人，紅火起來少不了這種事，幾個出名的前輩，沉念之，評級考試三天之后被潛，前第一交椅出考試跟干爹走了，能被大家記住的這些，等到第二天清清白白的都沒幾個。難道是真因為等級壁壘所以大佬們都不動這塊蛋糕？’

    ‘這種跨級的事情能讓你知道？你當(dāng)大佬都是傻子，明目張膽和基本政策對著干。都私下搞的，我們不知道罷了?！?/br>
    ‘就是，我們這些小職員都要被潛，她憑什么能躲過?！?/br>
    。

    溫阮窩在被子里看到的就是這么些評價，平心而論有些內(nèi)容確實不算刻意黑她，但越往后看，越叫人不適。盡管經(jīng)紀(jì)人昨天把她手機(jī)沒收了，讓她什么也別想安心休息，但她一睜眼，怎么想都覺得不對，于是伸手去床頭柜上摸沉?xí)r的手機(jī)。

    其中不少言論還是挺過分的，她深呼吸冷靜了大半分鐘也還是忍不住，唰唰唰幾百字輸進(jìn)去，什么懟人的都往里寫，可準(zhǔn)備發(fā)的時候，又只能癟著嘴盡數(shù)刪除。這么幾次來回，睡意全無。

    “身體不舒服？”男人湊近了問，結(jié)果一低頭就看見她在玩手機(jī)，了然地把手機(jī)收走，繼續(xù)道，“一會兒我就走了，乖，再陪我睡半小時?！彼墓ぷ鬟€沒結(jié)束，按照計劃她得在鎮(zhèn)子上再住上三四周。

    少女心情不好，但想想后面好久都見不到他，也沒往下糾纏，闔上眼睛和他有一句沒一句閑聊起來，“回去做實驗么？”

    “嗯，要趕進(jìn)度，有空給你電話?！彼f完停了停，低聲安慰道，“很不開心的話，就罵我?guī)拙??！?/br>
    “什么破提議。他們罵你不夠，還要我再添幾句。你欠罵么？”女孩窩在他懷里，沒好氣的吐槽。

    “總好過把你氣哭，這些事情對我來說不痛不癢?！彼揶?。

    “臉皮真厚?！睖厝罨赜H他，又懶得生氣了，想起另一件事，再問，“昨天她們問的時候，干嘛這么爽快的承認(rèn)？”

    他沒想到她昨天居然聽見了，真以為她睡死過去。再一想，解釋道，“你藏不住事，被發(fā)現(xiàn)實錘是早晚的。與其讓你陷入隨時會被發(fā)現(xiàn)的不安情緒，不如早點說，大家心里有準(zhǔn)備，你后面工作、生活也輕松點?！?/br>
    “可是他們說我們不配。”溫阮伸腳去勾他，詢問他的看法。

    “確實不配?！彼谂⒋笸壬厦藘砂?，“但他們的話我不怎么聽?！钡故撬膫€性，“我聽你的。你覺得我配，那我不會退讓。”

    女孩偷樂般地笑了幾聲，再問，“你以前雖然忙，但提到工作的時候從不用現(xiàn)在這種語氣，是很喜歡的工作么？從哪里找來的？”

    這問話讓他稍微猶豫了一些，他不太確定要把事情說透到什么程度，所以邊想邊說，“我給實驗室寫申請，然后做了他們的能力測試卷并通過了應(yīng)聘，之后的大部分時間做組里的大實驗，如果任務(wù)完成的快，就能蹭儀器做點自己想做的。我也不是什么都會?！背?xí)r這話說的誠懇，完全符合一個脫離學(xué)業(yè)已久的社會人的樣子。

    “上次那小男生說你做的他都看不懂，你別誆我，我可沒那么好騙。明明在別人眼里就是大佬中的大佬，卻整天在我面前裝新手小白?！睖厝钜谎圩R破他的自謙，篤定地回答。

    “說不過你?！彼S她去了，不過分強調(diào)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

    “所以，你是想做自己的實驗么？還要屏蔽信號。”溫阮想起來之前在他書桌上看到的集成電子電路等各種生澀難懂的書籍，追問，“科學(xué)前沿？”

    “想什么，我沒這么偉大的抱負(fù)。頂多想想辦法解決我們沒法親熱的事情。畢竟軟件代碼再厲害也不得不依附于硬件設(shè)備?！闭f完，他的手就摸上了少女的右側(cè)yinchun，那瓣與金屬物件渾然一體的嫩rou。

    她完全沒猜到沉?xí)r近來的忙碌是出于這種原因，下意識夾住了他的手，有些擔(dān)憂地詢問，“我記得銘牌是不能進(jìn)行人為修改的？”

    “嗯?！彼紤械貞?yīng)了一聲，隨后補充，“懶得改，試試能不能直接拆了?！?/br>
    這話說得簡單，從他嘴里吐出來和閑得無聊要出門散步一樣輕松?？膳⒃诼犕暾湓挼膸追昼娎铮颊痼@地接不上話，直直地看著他，眼神里飛快地閃過幾縷驚恐和慌張，后又更添少許欣喜和期待。他都看見了。

    與此同時，在她意識到這是屬于他們的一條絕佳的出路時，少女便開始下意識地給他即將要進(jìn)行的計劃查漏補缺，先是推敲拆了之后要怎么躲各大公共場合的基本身份驗證，再是琢磨她日后拍戲要怎么不被人發(fā)現(xiàn)，畢竟她總赤裸地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諸如此類，林林總總，像要給破了口子的衣服縫補那般，好容易牽上一根，又發(fā)現(xiàn)還有成百上千的絲線處于斷裂狀態(tài)，復(fù)雜到超乎想象。

    就在她腦容量不夠用，思維運轉(zhuǎn)不下去的時刻，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補充道，“好了，別亂想。也不一定能成功，也不一定能派上用場。就算真要用，也不是現(xiàn)在就要實現(xiàn)的事情。有備無患而已。”男人預(yù)料到她會對此感到焦慮，所以說出口的也只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大概。

    溫阮伸手拉住他，收回所有不算合適的情緒，先是抿唇思索怎么回答，而后辯駁道，“我沒那么不經(jīng)事，能猜到你做這個是為了什么?！闭f完又湊近了些，向他奉上自己的雙唇。

    等二人親了好一會兒，她慌亂的小心臟徹底平復(fù)時，她才又能繼續(xù)開口，“這事兒影響太大了，我有些擔(dān)心。而且，你做的那些我都不懂，也幫不了你?！彼哪X回路彎彎繞繞了，最后竟然落到頗為怪異的地方，怕他不顧一切地往牛角尖里鉆，出言開解道，“沉?xí)r，無論做不做得成，最后是什么結(jié)果，我都接受?！?/br>
    他肯定是為自己做的，一定是在她氣惱著怒罵系統(tǒng)，他們尚未定情之時，他便有了這種念頭。但實際上，它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她未知的更早的時刻，比已知的，他自己確定要這么做的時間還早。

    男人和她說的時候，心里想的不過是，如今交心，雖不好將自己做的那些事無巨細(xì)的一股腦都告訴她，但總要說幾句實話，如果能順便給她幾分微不足道的屬于現(xiàn)在的安定和和對未來的期許，那就更好了。為了這樣的結(jié)果，他準(zhǔn)備了不少說辭用以安撫她，沒想到等了幾分鐘，反倒被她率先安慰了，而后再想，未出口的虛言虛語也不必再說了。

    “你已經(jīng)幫了我很多?！彼f這話的時候難掩喜色，頓了幾秒后解釋道，“我心里有數(shù)，這不算能力范圍外的事情。你怎么開心怎么來，其余的不用多想。”他說話永遠(yuǎn)都是這么漫不經(jīng)心的，很輕易便能營造出風(fēng)輕云淡的錯覺，嗯，粉飾太平。果然，見他胸有成竹，女孩才退下去的歡愉又涌上來。

    但這樣的時光總是短暫，他沒辦法繼續(xù)逗留了，便開口直言道別，“下次見面的時候補你一個正式的約會，逛街看電影，外出吃點好的，或者，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提前和我說。”男人很少流露出這么直白的不舍。

    女孩又有些特別，此前她不怎么憧憬愛情，對男女之事懂的又晚，所以很少有類似的幻想，偶然提起愛戀時，能想起來的就只有那些記載于詩書里的篇章。如今想的也簡單，能每天和他窩在一處就夠了，“做什么都行，就是壓馬路也開心?！?/br>
    “行?！背?xí)r笑了幾聲，照慣例叮囑，“我走了，有事打電話?！?/br>
    上次突然失聯(lián)的事情到底在她心里留下幾分不安全，溫阮在他起身時拽住他，義正言辭地要求道，“你記得無論去哪里都要帶手機(jī)，保持電量，不許關(guān)機(jī)?！?/br>
    “嗯，聽你的，不會再有下一次?！彼患偎妓鞯鼗卮?，而后飛快地穿上衣服，進(jìn)衛(wèi)生間簡單收拾一番后，三兩下收好行李。臨行前想了想又走回來，將手伸進(jìn)被子里，捏了捏她飽滿的乳rou，再彎腰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

    以前真不覺得分別是一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情。

    她聽見關(guān)門聲，聽見行李箱在地板上拖動的聲響愈漸變輕，而后世界回歸靜謐。也就是停下喧鬧的這一刻，她突然感到一陣心慌，那是種抽絲剝繭的疼痛感，起初不叫人察覺，等多呼吸幾回，這仿若失重的不安像巨浪一樣朝她拍打過來，再一會，好像頭腦里的各種思緒都被他帶走了，只留下這么一具空殼。刻不容緩，她僵硬著一張臉，光著身子下床，在椅子上摸了件裙子快速裹上，然后快步走到窗邊，扒著往外看，雙眼死盯著酒店停車場的出口。五分鐘，十分鐘，女孩將出來的每輛車都仔細(xì)地打量了一遍，卻始終沒看見熟悉的。正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問兩句，就瞥見幾乎印刻在心底的舊型車從負(fù)一樓開了出來?？隙ú粫J(rèn)錯，它在一眾五顏六色的車子里格格不入。

    實在是太遠(yuǎn)了，她的視線像激光一樣射出去也只能看個大概，但少女就像是看見了什么瑰寶一樣，抿唇輕笑，然后兩只手死死抓在窗臺上，身子用力的往外探，直到它并入車流，在她眼底留下十幾秒的畫面后，轉(zhuǎn)個彎徹底消失。笑容慢慢僵硬，溫阮退回屋內(nèi)，抬手摸摸鼻頭，忽然一酸，莫名患得患失。

    ‘又不是以后沒得見了，干嘛這么敏感?！秊樽约旱倪@番舉動感到奇怪，但還是不舍得收回視線，心里隱隱期盼著，說不定下一秒它就又從車流里分出來，再度活躍于眼前。

    過了大約十幾二十分鐘，她意識到男人是真的走了，于是懨懨地收回視線往床上看，那里只有涼透了早就沒他體溫的被子。她想想，抬腳往浴室里走，一眼便看到只拆了一半的洗漱用品，還有洗漱臺上放著的沾有零星泡沫的一次性刮胡刀，都是他用過的。她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到他存在的真實證據(jù)時，又回想起自己昨晚是怎么清洗的：男人半哄著把自己從夢里叫醒，讓她配合著稍微動動。她太累了不想理，沉?xí)r便換了好幾種稱謂哄她。以前真不知道他親昵時這么沒臉沒皮，什么話都說的出口。

    思及此，溫阮忍不住勾唇，伸手拿過屬于自己的那套洗漱用品，輕快地拆開塑料包裝紙，取出和他成對的另一半，不緊不慢地為自己梳洗。

    女孩胸口的酸澀才終于消去，只留下滿盈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