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毖嘀獙r間有非常明確的感知和劃分，“劇組的時間我完全可以調(diào)節(jié)?！?/br>
    “好。”每一次牧長覺都不多勸也不多說，剛好地停在邊界之外。

    燕知現(xiàn)在吃東西很少說話，和他小時候不一樣。

    上初中的時候他有段時間眼睛的毛病總犯，早上出門還是好的，上午學(xué)校就打電話說燕知摔了。

    牧長覺跟學(xué)校和劇組都請了假，那段時間在家陪著休學(xué)的燕知。

    有一次燕知正在摸摸索索地吃西瓜，認(rèn)真負(fù)責(zé)地把幾片西瓜尖全啃了。

    他在自己家不這樣，但是當(dāng)時仗著有牧長覺，肆無忌憚。

    牧長覺怕燕知眼睛看不清他自己坐著不安全，把他抱在自己腿上。

    燕知一邊吃一邊叭叭，“我們語文課學(xué)了一首詞，特尷尬，你肯定聽過?！?/br>
    牧長覺護(hù)著他的腰，“什么詞？”

    “李清照的，‘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毖嘀獜奈鞴仙详艘恍K，“施舍”給牧長覺。

    牧長覺換成單手摟著他，把西瓜接了，“嗯，怎么尷尬了？”

    “我班里同學(xué)可太無聊了，他們非說是‘燕子回時，月滿西樓’。一看見我進(jìn)教室就喊“燕子回來嘍”，”燕知皺皺他秀氣的鼻子，評價道：“諧音梗，簡直不能更土。幼稚?！?/br>
    那時候是牧長覺不愛說話，就愛聽他說，聽完問他：“那你說人家土了？”

    “那我倒是沒那么沒禮貌，我跟牧長覺一樣有風(fēng)度。”燕知端著，作勢微鞠一躬，“我說我謝謝大家的喜愛。”

    牧長覺的語氣稍微嚴(yán)肅了一點(diǎn)，“背后非議別人不太好，尤其是喜歡你的人。如果你不喜歡別人這么喊你，就直接當(dāng)面告訴他們?！?/br>
    燕知簡直委屈了，“我也沒不喜歡，我就是跟你講學(xué)校里的事兒，說著玩兒的。你干嘛說我？你是我媽還是我爸？”

    他本來眼睛就不舒服，牧長覺還說他。

    雖然有道理，他也不高興。

    西瓜他也不想吃了，蔫嗒嗒地坐著。

    燕知平常不是不講道理的小朋友，但他畢竟年紀(jì)小，還病著。

    牧長覺也覺得自己說過了，輕輕把他攏進(jìn)懷里，“我錯了，我說重了，天天不難受?！?/br>
    燕知伸手抱著他的脖子，吸鼻子了。

    正好這時候工作室打電話過來，跟牧長覺商量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燕知豎著耳朵聽。

    就算剛拌了嘴，他也還是生怕牧長覺被叫走。

    電話那邊說得挺急的，嘰里咕嚕一長串。

    牧長覺一邊聽一邊輕輕拍著燕知的背安撫，等那邊說完了，“我這一陣不接新戲了，我孩子不舒服，走不開。”

    那邊又是一通勸。

    “不行，我不能給最后期限?！蹦灵L覺沒留商量的余地，“機(jī)會以后有的是，我孩子就一個?！?/br>
    那邊的語速越來越快，最后沒等牧長覺再說話就把電話摔了。

    燕知知道電話那邊是牧長覺的經(jīng)紀(jì)人，挺兇的一個漂亮jiejie。

    但他一點(diǎn)不擔(dān)心牧長覺，口是心非地抓著牧長覺的襯衫，“你才十七歲，哪來的孩子？”

    牧長覺護(hù)著他的后頸安撫，“我不走。天天不擔(dān)心?！?/br>
    他沒管燕知抓著自己的倆小爪上全是果汁，慢慢地給捋后背，“天天覺得我尊重你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燕知都不用想，“嗯。”

    他就是太知道牧長覺事事都把自己放第一位。

    牧長覺從不讓他失望。

    牧長覺繼續(xù)溫和地問他：“那如果同學(xué)們喜歡你，你要怎么辦？”

    燕知還有點(diǎn)情緒，但是一直被安撫著，也慢慢緩上來一點(diǎn)。

    他小聲嘟囔，“尊重。”

    “這就夠了?！蹦灵L覺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

    后來他們班里的同學(xué)來探病，買了鮮花和賀卡。

    當(dāng)時賀卡上就寫著“燕子回時——我們等你！”

    燕知很開心，放在枕頭下面寶貝了很久。

    只是燕知從小就非常受朋友和同學(xué)的歡迎。

    當(dāng)時的他以為人被喜愛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尤其是來自任何其他人的友情和親情，跟牧長覺一比都太平淡。

    就像是喝著蜂蜜長大的人，覺不出糖水的甜。

    喜歡燕知的人很多，但從來沒有人對他可以像牧長覺一樣。

    所以就像牧長覺教的，對待別人的喜歡，燕知尊重就夠了。

    此類瑣事實(shí)在太多，那張賀卡被牧長覺收走之后，早早連帶著這件事被燕知遺忘了。

    燕知把一碗粥喝完，身上被毯子和軟墊護(hù)著，感覺再坐下去就快睡著了。

    他要把毯子掀開起身，“挺晚了，我先回去。”

    “你拿著毯子?！蹦灵L覺扶了他一下，把毯子拉到了他肩頭。

    牧長覺身上的氣息一下就把燕知包住了。

    燕知突然明白了為什么自己不能完美地虛構(gòu)這種氣息。

    因為那并不單純是一種味道。

    也是一種伴隨著恰到好處的溫度緩緩浮現(xiàn)的安全感。

    溫暖隨著牧長覺的動作輕微地起伏。

    燕知很短暫地閉了一下眼，想把這種感覺記住。

    “我送你?！蹦灵L覺也沒留他。

    “不用送，”燕知推辭，“只是一層樓?！?/br>
    “只是一層樓。”牧長覺這次的語氣稍強(qiáng)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