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海棠離婚的時候，特地買了個跟牧如泓父子倆的房子都最遠的別墅。

    仨人的房子在市里形成一個等邊三角形。

    醫(yī)院離著牧長覺的房子更近，開車到海棠家得一個來小時。

    牧長覺讓燕知到后座躺著，燕知不要，“想坐前面。”

    牧長覺把他的肚子用軟毯護好，座位放低一點才給他系好安全帶，“燕老師準備買輛車嗎？有車還是方便?！?/br>
    牧長覺完全是閑聊的語氣，燕知笑了笑，“我平常都在學校，買車也是在路上堵著，還不如坐公交車。”

    他說話的時候攥著毯子，沒看牧長覺。

    “也是?！蹦灵L覺點點頭，“那之前燕老師說不能開車，是還沒考駕照？”

    燕知搖頭，“用不著?！?/br>
    他不想說這個了，“你之前息影了？”

    “有一陣子忙，沒顧上，不算息影?！蹦灵L覺每次等紅燈都會摸摸燕知，要不是手，要不是頭。

    燕知就是想問這個，問完他就不說了。

    再說深了，兩個人都要難受。

    都過去了。

    車上有燕知，牧長覺的車開得就穩(wěn)，任何一個綠燈閃爍都不沖，一路上被無數次超車。

    燕知支撐了一會兒，還是慢慢睡著了。

    等站到海棠家門口了，燕知還有點沒睡醒，捏捏自己的臉揉眼睛。

    “沒事兒，不揉眼睛?！蹦灵L覺護著他的腰，“你見她還緊張??？她心疼你還心疼不過來?！?/br>
    門開了，海棠還是那一頭大波浪，看著和當年幾乎沒什么變化。

    而且燕知眼睛有點看不清，甚至覺得她看起來更年輕了。

    “海棠姨?！毖嘀悬c拘謹地跟她打招呼。

    海棠看著他，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后紅著眼圈把他往家里讓，“進來進來，別吹著了?！?/br>
    五月底天氣已經轉暖了，但海棠家里卻開了暖風。

    燕知把外套脫了，溫度就剛好。

    “怎么不舒服了？”海棠很介懷，想忍又忍不住，一眼一眼地看他。

    “有點感冒，快好了?！毖嘀椭灵L覺的手，在沙發(fā)上坐下，小聲跟他說：“沒事兒，你不用管我?！?/br>
    “讓他管讓他管，”海棠壓了壓眼角，“他管著我還看他順眼點兒?！?/br>
    牧長覺把燕知的后腰用軟枕墊好了，問他的意見：“我去廚房弄吃的，你倆聊會兒，行嗎？”

    燕知覺得沒什么不行。

    海棠看著他長大，對他一向好。

    分開這么多年，他見面之前以為會有點生疏，但終于見到，就覺得海棠是真的沒變。

    “媽，那你看著他一點兒。”牧長覺把襯衫袖子挽起來，“他眼睛不舒服，要起來的話喊我過來?！?/br>
    “眼睛還是不舒服?。俊焙Ｌ年P切道：“去看過了嗎？或者我再給找人問問？”

    “就是老毛病了，因為貧血和循環(huán)問題，”燕知寬慰她，“很難徹底好，但是也不會怎么樣?！?/br>
    “你這個孩子就是這樣，總是‘沒事兒沒事兒’的?！焙Ｌ男奶劭蘖?，“我看網上把你說得那么好，以為你用不著我們了。”

    燕知看見她哭，有點慌張地要起來，“我真沒事兒?！?/br>
    “你別動，”海棠坐到他身邊，“等會兒那個東西看見了，又不知道怎么發(fā)瘋?！?/br>
    “牧長覺嗎？”燕知有點驚訝，“他發(fā)瘋？”

    從小到大，牧長覺是他見過情緒最穩(wěn)定的人。

    他印象里牧長覺最著急的一次，恐怕就是第一次發(fā)現他發(fā)燒的那天半夜。

    “啊……”海棠抽了一張紙巾掩飾，“反正他雖然和牧如泓不一樣，但就是兩種不是東西而已。懶得看見他倆，怕長結節(jié)?！?/br>
    燕知聽得糊涂，但是不想提牧如泓，就換了話題，“謝謝您之前送我的衣服，都很合適，我現在穿的這件就是您送的?！?/br>
    “衣服？”海棠臉上出現了片刻的茫然，又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噢！衣服。”

    她點點頭，幫燕知整理了一下領口和肩線，“合適就好，合適就好?！?/br>
    比起像了牧如泓的眼睛，其實牧長覺更多地遺傳了海棠的鼻子嘴巴和臉型。

    而且她看燕知的時候，也像牧長覺那樣像是擔心看一眼少一眼，忍不住要摸摸他的頭發(fā)和耳朵。

    等牧長覺中途從廚房出來查看，發(fā)現倆人正擠在一起，在手機上看燕知在斯大的畢業(yè)照。

    海棠哭得像個淚人，“我的寶貝瘦了好多，那時候怎么能那么瘦啊?！?/br>
    “誰是你的寶貝?！蹦灵L覺把燕知的手機拿到自己手里，看了一眼就收起來。

    他把燕知從海棠身邊撈起來，“過來幫我放鹽了?！?/br>
    臨走他還扭頭看了看海棠，語氣挺溫柔的，“媽，你別嚇他行嗎？不然下次我不敢?guī)麃砹??！?/br>
    “沒事兒，這怎么是嚇我?！毖嘀獪惤丝茨灵L覺，“你眼睛怎么了？怎么紅了？”

    “剛切洋蔥熏的?！蹦灵L覺帶著他往廚房走，“咱倆同款了。”

    燕知到廚房一看，“哪有洋蔥？”

    “想起來你不吃，已經扔了。”牧長覺回答得就像是實現準備好了，異常流利。

    燕知不喜歡浪費，彎著腰往垃圾桶里看，“你扔哪兒了？我沒有不吃，我……”

    “我也心疼?！蹦灵L覺伸手把燕知從垃圾桶旁邊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