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救我[無限] 第457節(jié)
——我不知道你們怎么想,我覺得很可怕,我快五十歲了啊,我的老婆孩子,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他們可能都會死。我可以死啊,反正我早就活得不太像人了,可我兒子今年也才二十出頭,他要是結(jié)婚早,我的小孫子小孫女可能才滿月,他們怎么能死??!怎么能! ——我可以死,但我們得贏! ——如果死亡可以走向勝利,我愿意做第一個離開的人! 長孫燕終于開始沒忍住,嗚咽出聲。 “老劉,老劉他沒了……” 長孫燕剛進本的時候是劉豐年帶的她,就是之后自立門戶了也還保持著友好的合作關(guān)系,感情比起其他人要深厚許多。 她知道,雖然老劉殺人的時候也不手軟,但他其實是個好人。 如果不是來了這種鬼地方,他會是那種一輩子可能都不會違章一次的好人。 其他人沒有哭,但都沉默著,給了這位同行一場的同伴半分鐘的默哀時間。 “好了,他走了,剩下的路就得靠我們自己走了,堅強點?!毙纤际桥呐乃募绨?,接過王同遞來的噴霧,沒有先處理自己的傷口,而是卷起了長孫燕的褲腿,“只要我們完成了老劉的遺愿,他走得就高興。” 長孫燕捂住眼睛,流下最后一滴眼淚。 眾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一點傷,大家相互幫忙包扎處理,四周再次安靜下來,因疼痛發(fā)出的抽氣聲格外清晰。 傅醒看向左側(cè),姜曜靜靜地靠在墻壁上,表情木木的。 她也想到了劉豐年。 ——這樣,我們負責搞定前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你負責加碼,搞定百分之一,把我們的勝率變成百分之五十一,怎么樣? ——就這么說定了! 說定什么了?她答應(yīng)了嗎? 好像沒有。 姜曜有些恍惚。 她其實并不為劉豐年帶的死亡感到一絲一毫的悲傷,她只是有些驚訝。 驚訝像他們這樣的人中,竟然還有甘心赴死,舍己為人的美德。 轟—— 又一聲炸響。 眾人紛紛抬起頭看向硝煙彌漫的遠方。 這才過了多久,就又開打了? “是94號他們?!?/br> 94號的通訊器有一只在他們這邊,邢思是聽著他們罵娘的聲音,微微嘆息。 “希望他們的損傷不要太嚴重?!?/br> 趕去支援是不可能的,畢竟他們被包抄的時候94號隊明明從他們的話語中能夠判斷出來,卻也沒有任何過來支援的打算一樣。 風險太大了,不劃算。 頻道里,胡林悌問:“需要我們過來嗎?” 姜曜想了想,問:“其他兩隊的成員有動靜嗎?” 那頭沉默了幾秒,似乎換了個沒人的地方,低低回道:“急是挺急的,但沒動?!?/br> 姜曜道:“那繼續(xù)茍吧,你們自己小心點?!?/br> 她和其他兩隊隊長的想法一致,萬一他們這些人在這一波中全部遭遇不測,留下來的人獲勝的希望雖然渺茫,卻好歹算是留下來了火種。 遠處的交戰(zhàn)聲漸漸小了下去,過了許久似乎停歇了。 邢思是也終于收到了來自94號的回應(yīng)。 芹的聲音沙啞,帶著疲憊和痛苦。 “他們看起來像是離開了,但我們沒有好的探測設(shè)備,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回來……我們現(xiàn)在和2號隊在一起,保險起見決定再往北面深入,你們在哪兒?” 邢思是把坐標報給她。 “那短時間內(nèi)我們應(yīng)該不能匯合了,等情況穩(wěn)定一些再聯(lián)系吧。” “嗯?!?/br> 通訊結(jié)束,雙方都默契地沒問對方傷亡情況如何。 97號隊眾人沒有留在原地,處理完傷口便朝建筑更密集的方向走去。 天開始黑了,得找個合適的地方落腳才行。 五點半,倒計時進入決賽的第四天。 他們遇到了渾身失血的1號隊長,對方仰躺在村子中央的黃土路面上,一條大腿正在緩緩地從破碎的褲腿中長出來。 王同看看雷達上的綠點,再看看還有心情和他們說嗨的1號隊長,嘀咕道:“我就知道這獨苗是1號。” 陳之過去把人從地上扶了起來,其他人則開始觀察四周。 不知不覺,他們竟來到了半決賽時36號隊綁走胡林悌和劉豐年兩人后讓他們過來交易的那個村子,不遠處起碼上百年歷史的大樹沉默地立在黑暗中,覆住一片天地。 這里沒有什么交火的痕跡,很顯然1號受襲擊的第一現(xiàn)場不在這里。 1號隊長指了指不遠處那條姿勢扭曲的腿,道:“我自己割的,粉碎性骨折,等他自己愈合太慢了,還不如重新長更快一些。” 他們的傷藥很神奇,可以斷肢再生。 這是個狠人。 1號隊長看看他們的人數(shù),笑道:“你們是最早被逮住的吧,還不錯嘛,這是……走了一個?” “不要和2號隊長學他的壞習慣?!苯卓粗遄永镉挠牧疗鸬男÷窡簦毖圆恢M,“聽到那場爆炸了嗎,進入副本后規(guī)模最大的一場爆炸,來自于我們隊隊友的自我犧牲?!?/br> 1號隊長沉默了一下,垂眸。 “漢森也是?!?/br> 于是眾人都沉默了。 只有區(qū)區(qū)兩人對抗44號聯(lián)盟加18號聯(lián)盟的橫掃還能有一人逃出生天,這也可以證明1號隊的實力了吧。 眾人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挑了間小院進去暫作休息。 姜曜在院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在水井旁站定,抄起帶繩的水桶,不太熟練地把它拋下去打水。 第一次沒掌握訣竅,水桶底部貼著水面,沒能把水打上來,第二次她就吸取教訓(xùn),桶口朝下扔進去,很快提了一桶滿滿當當?shù)乃蟻怼?/br> 井水冰涼,很能讓人清醒。 姜曜摘掉頭盔,先洗了手,洗臉的時候觸到阻礙物,才發(fā)現(xiàn)早已失去功能的眼鏡還架在鼻梁上。 她頓了頓,摘下眼鏡扔在地上,緩了兩秒后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臉。 地圖上藍色光圈也到了對岸很遠的地方,正在向紅色的光圈靠近。 走了嗎? 她洗完臉,啪啪地甩腦袋去除掛在臉上的水珠。 身前響起一道極輕的腳步聲,水桶被另一只手提起扔進水井里,重新打了一桶滿滿的水。 姜曜停下來,看向同樣摘了頭盔面具洗臉的傅醒。 晶瑩的水珠在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上滑落,睫毛被打濕,幾根幾根沾在一起,讓最熟悉的那雙眼睛看起來有些怪異。 傅醒坐在井沿上,曲著腿又開始洗手。 他和日益狂放的姜曜不同,或許是平時都在喝茶寫字修身養(yǎng)性,動作很是細致,不急不緩,一連串動作讓姜曜浮躁的心微微平和下來,然后也一屁股坐在井沿上。 她仰起頭,看著從灰變黑的夜空。 這個世界沒有太陽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仿佛一個被宇宙拋棄的孤兒。 傅醒終于洗完手了,將剩余的水倒掉,又把空桶貼著水井放好。 除了地面多出一大灘水跡,這水井周邊的一切,復(fù)原了。 “給你吧。”姜曜遞過去一個小小的東西,“不用謝?!?/br> 傅醒下意識道謝的話卡在嗓子眼里,再定睛,才看清姜曜給自己的是一根頭繩。 小小的頭繩是黑色的,帶一個并不猙獰,反而還有些可愛的水晶骷髏頭,正是她原本在用的那根。 傅醒的目光落在她頭頂,胡亂盤著的頭發(fā)中間藏著一根粉色的皮筋,指甲蓋大的裝飾是小太陽……哦,不是,是個荷包蛋。 他收回視線,把被水打濕后糊在脖頸在的發(fā)尾扎起來,往后戳出一個小拇指長的小揪揪。 兩人都沒有說話,靜靜看著頭頂?shù)奶欤髯园l(fā)呆。 氣壓很低,悶悶的晚風輕輕吹拂,帶著淡淡的紅色腥氣侵襲人的嗅覺,深沉夜空即將坍塌下來,又仿佛是幻覺。 “50號隊全員死亡,出局——” 尖銳的電子音打破夜色帶來的平靜,石破天驚般讓剛剛放松下來的眾人頭皮發(fā)麻。 傅醒重新戴上面具的那個瞬間,在屋里休息的杜琳儀一行人沖出來,臉上滿是錯愕。 “是44號聯(lián)盟干的吧,他們都不累嗎?” 這波節(jié)奏拉得太快,太讓人反應(yīng)不過來了。 遙遠的天邊火光一閃,留下暗橙色的印記,他們隔著數(shù)公里都能想象到事發(fā)地點會是何等的慘烈。 “在游樂園的時候,50號隊還有5個人的,這就團滅了……”杜琳儀喃喃,“太狠了。” 邢思是搖搖頭,“應(yīng)該是他們大意了,被馬不停蹄的44號聯(lián)盟打了個措手不及?!?/br> “應(yīng)該還有別的原因?!标愔隽朔鲅坨R,“他們也可能是被迷惑了,被兩個工具的位置。44號聯(lián)盟和18號聯(lián)盟分別持有存放工具和獲取工具,在這兩者匯合還往其他方向去的情況下,哪怕是剛結(jié)束戰(zhàn)斗的我們,恐怕都會掉以輕心,更別提沒有被圍攻過的5號聯(lián)盟了,想不到他們會這么急迫很正常?!?/br> 是很正常,只是這樣的正常,換來的不是理解,而是出局。 長孫燕垂在身側(cè)的手握成拳頭,一字一頓道:“看來還沒結(jié)束,我們也還要小心才是?!?/br> 姜曜點點頭。 如果5號聯(lián)盟已經(jīng)被打得潰不成軍,44&18聯(lián)盟的顧忌就更少了,很可能再殺回來,給他們來個二次奇襲。 晚上十點后的秩序是否還有木偶維護尚未可知,若是沒有木偶維護,對方不是沒可能選深夜再來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