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向窈揪過他袖口衣料，拉至自己跟前慢慢吸走臉上多余的淚痕，手背與她的鼻尖偶爾擦過，每當(dāng)那時，鐘向窈的呼吸就會停頓須臾，仿佛他的手也同時撫過這張臉。

    距離靠得太近，氣氛逐漸趨近于曖昧。

    見謝則凜不再盯著她，鐘向窈安靜地撇開視線，下一刻，唇畔便很淺地勾起一抹弧度。

    狡黠又靈動的痕跡很快消失。

    鐘向窈頗有些記仇意味地心想：總有天要讓你心甘情愿地給我揉腳。

    而與此同時，謝則凜不動聲色地再度將目光挪了回來，眼皮懶散耷下的剎那，不經(jīng)意瞥見這一幕，瞳間情緒緩緩凝結(jié)。

    好整以暇地多看幾眼，他揚了下眉頭。

    小心思還挺多。

    第11章

    等鐘向窈整理好情緒，時間也差不多了。

    謝則凜看了眼腕表，后退兩步，彎腰拾起沙發(fā)扶手上的西裝外套，平整地搭在臂彎里：“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

    “你也還有工作？”鐘向窈看他。

    謝則凜稍停：“或者你想再坐會兒?！?/br>
    聽出話里的意思，鐘向窈腳踩地，面不改色地皺眉：“但我的小腿依舊有些難受。”

    “所以？”謝則凜低斂著眸，“你的意思是還是需要一位按摩師？”

    被他直白而無腦的回復(fù)無語住，鐘向窈沉默，幾秒后忍不住地打了個直球：“所以你可以牽著我嗎？”

    這樣的主動在她這兒是完全不存在的。

    鐘向窈雖然在國外長大，可骨子里東方女子的內(nèi)斂依舊保留的分明，她無法接受感情混亂，自然也始終保留著某些方面的主動權(quán)。

    可偏偏面對的是謝則凜。

    所有直球到他面前都會詭異地拐彎。

    果不其然，男人目光沉沉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伸出手，掌心握拳：“扶我小臂吧?！?/br>
    “……”

    鐘向窈沒料到這人這樣難搞。

    念頭頓時索然無味，她暗自翻了個小小的白眼，就著這樣的姿勢，跟在謝則凜身側(cè)往出走。

    “前些天你在忙什么呀？”鐘向窈隨便扯了個話題，“一直都在陪客戶嗎？”

    謝則凜單手插兜，淡淡地嗯了聲。

    鐘向窈又問：“男客戶還是女客戶呀？”

    聞言，謝則凜眼皮微動，側(cè)頭看她。

    鐘向窈渾然不覺，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頭頂掃落的那雙眼，依舊絮絮叨叨的問著：“上次你說我來花不夠，所以你這次給女客戶買了花嗎？也是綠色洋桔梗嗎？”

    “這些天我沒找你，你怎么也不找我？”

    無人回應(yīng)，鐘向窈百無聊賴地一邊抬眼一邊喊他：“謝則凜？”

    “干嘛不回答我的問題呀?！?/br>
    比她高了不少的男人此時正低著眸，表情格外微妙，打量她的時候，眼中帶了些微困惑。

    直到此刻四目相對。

    走到車前，鐘向窈眨眼：“你看我做什么？”

    “我在看，”謝則凜若有所思地停頓兩秒，“你為什么能有這么多的問題?！?/br>
    “因為好久都沒見你了呀?！辩娤蝰壕咀∷男淇冢砬橛行o辜，“你很煩我在你耳邊這樣講話嗎？”

    謝則凜看她明知故問，細(xì)了細(xì)眼。

    習(xí)慣于他忽然的不搭腔，鐘向窈也不計較，只那么直勾勾的望著他，又開啟新話題：“不過上次在奧克蘭，你還有問題沒有回答我呢。”

    謝則凜眸色漆黑，潤的如玉：“你說?！?/br>
    由于假裝腳麻，鐘向窈只能一只腿用力，此時有些站不穩(wěn)，身子不偏不倚地斜靠在了他身上。

    想了想，隨后輕聲發(fā)問：“我問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br>
    謝則凜的眸緊凝著她。

    感受到小臂上若有似無的溫度，指尖輕輕交疊摩擦，云淡風(fēng)輕地說：“我以為你應(yīng)該足夠明白。”

    不料他這樣回答，鐘向窈軟著嗓音：“那或者，你更喜歡知書達(dá)理，溫柔可人？”

    反正都是她做不到的。

    他對自己這樣，應(yīng)該是喜歡這類吧。

    可謝則凜依舊沒有回答她，只淡淡道了句：“等你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就會知道了?！?/br>
    不待鐘向窈想明白。

    謝則凜抽走自己的小臂，拉開車門，力道適中地扶住她的胳膊，嗓音舒朗好聽：“大小姐，該上車了?！?/br>
    溫?zé)岬恼菩拇嬖诟袠O強，源源不斷的隔著衣料，悄無聲息地傳遞進(jìn)了鐘向窈的皮膚。

    骨骼與血液都變得guntang起來。

    轉(zhuǎn)眼間，鐘向窈被按進(jìn)了后車座里。

    砰的一聲。

    車門被謝則凜關(guān)上。

    見他偏頭對司機說地址，鐘向窈意識到什么，趕緊降下車窗問：“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下巴墊在幾根手指上，趴在窗沿邊時，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那晚在酒店分別的場景。

    謝則凜捻了捻那天捏著煙的指尖。

    “嗯?！彼昧饲们按?，“走吧?！?/br>
    鐘向窈剛張開嘴，司機就上道的一踩油門，謝則凜從眼前消失，她回過頭，只見男人屈身上了另一輛車，揚長而去。

    看著好酷哦。

    可惜酷的令她琢磨不透。

    車子駛離了馬場，鐘向窈乖乖坐在角落里，倏地想到什么，找出謝則凜的微信。

    鐘向窈：【你怎么能喊我大小姐?！?/br>
    鐘向窈：【上次你都像小時候那樣喊我窈窈了，干嘛還要再改口？下次再見面的話，你就這樣喊我好不好？】

    手機那頭寂靜無聲。

    鐘向窈等了很久，確定謝則凜不會再回復(fù)了，才沮喪地退出來，踢了踢車內(nèi)軟墊。

    她的腳早就已經(jīng)不麻了。

    但不知怎么，從前因動了心思破土而出的小綠芽，仿佛被黏上了羽毛，風(fēng)一吹，撓的她心尖酥麻。

    -霜降過后，江北迎來一夜寒雨。

    轉(zhuǎn)眼臨近謝家老爺子八十歲壽誕，整個謝家里里外外都開始忙碌起來，作為現(xiàn)任小家主，謝則凜自然比一般人更忙些。

    鐘向窈嘗試約過他幾次都無果，終于收斂了心思，不再將全部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隔周周六，謝家宴會前一夜。

    鐘懷良與兩個小輩坐在沙發(fā)上閑聊，見鐘向窈還在樓上練琴，鐘敘隨口提提起：“囡囡最近都在家？怎么也沒出門，之前不是見她經(jīng)常往出跑?！?/br>
    鐘向窈與謝則凜陸續(xù)接觸的事情，只有極少數(shù)人知曉，一方面是并不清楚謝則凜心思，另外一方面，則是擔(dān)心鐘向窈沒有得到回應(yīng)卻被廣而告之覺得丟人。

    早在一周前，鐘其淮得知鐘向窈近期動向后，便毫不猶豫地指責(zé)她為叛徒。

    此時聽見鐘敘這么問，毫不猶豫地冷笑道：“三分鐘熱度唄?！?/br>
    “哪有你這么說自己meimei的?！辩姂蚜继趾萸昧艘挥浰哪X袋，“以后不準(zhǔn)在窈窈面前說阿凜的壞話?！?/br>
    鐘其淮躲閃：“爸，真話也不行啊。”

    思索片刻，鐘懷良沉聲道：“要是真不好當(dāng)然能說，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阿凜的小矛盾，不準(zhǔn)站在自己的立場胡編亂造?！?/br>
    聞言，鐘其淮笑了一聲：“行?！?/br>
    說著他從手機里翻出不久之前剛發(fā)布的營銷文章，點開鏈接，將手機遞給鐘懷良：“我不胡說，那您先看看這個。”

    鐘懷良接過手機，不明其意地翻動著內(nèi)容：“這不是他前不久跟國外投資商應(yīng)酬吃飯的那天嗎?！?/br>
    “您往下翻翻唄?！?/br>
    視線順著指尖一點點下移，看完文字，終于看到其中貼的幾張圖片。

    前半段文字內(nèi)容倒是簡明利落，大致意思是恭喜謝氏集團(tuán)合作成功，而后半段的畫風(fēng)隱約跑偏，字里行間夾雜著譬如“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緋聞女友”類的詞語。

    而人物介紹更隱晦點明了兩人頗深的淵源。

    再加上捕風(fēng)捉影的兩張照片。

    第一張是酒桌上謝則凜側(cè)頭去看女人時，唇角稍彎，眼尾余光都掠著溫柔。

    第二張更為離譜，是謝則凜站在臺階上回身，伸手扶人的姿勢，但因角度問題，只能看清門內(nèi)的半只紅色高跟鞋腳尖。

    抓拍角度莫名顯得欲拒還羞，給畫面添上幾絲旖旎的氛圍。

    鐘懷良眉心擰成結(jié)：“這都什么東西？”

    “所以說啊，您看人的眼光與囡囡半斤八兩?！辩娖浠礃烦雎暎斑@事兒我還沒敢跟她說，鬼曉得她對姓謝的究竟是什么想法，要真看上了，我可不想看她傷心。”

    鐘敘也早已打開手機去看內(nèi)容。

    與鐘懷良一模一樣的姿勢。

    叔侄倆翻看評論區(qū)，見到一水的“商業(yè)聯(lián)姻好好磕”時，翻頁的動作停頓，鐘懷良也略微有些不太舒坦了。

    又往下滑動幾頁，鐘懷良頓時大為光火：“他到底在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