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小夫郎 第25節(jié)
系好木牌,柳遙滿意點頭,揚起笑臉道。 “嗯,還是戴在你身上比較好,我能聽到雪煞的聲音,遇見了可以直接逃跑。反倒是你,平日聽不見它的聲音,有這個才比較安全?!?/br> 殷月離定定看著他,許久都沒有說話。 柳遙被瞧得有些臉熱,抓了抓袖口道:“怎么了,可是……”不喜歡桃木牌。 柳遙想問,可惜還沒等說完,對面人突然湊近過來,將他所有剩余的話都堵在了唇間。 柳遙:“……”唔? 寒風瑟瑟,雪下了整夜,院內院外皆是一片素凈的白。 早上起來,被褥另一邊已經(jīng)空了,柳遙撐著疲累的身子靠在床頭,卻怎么也想不起昨晚回來之后都發(fā)生了什么。 “醒了?”殷月離正在拿帕子擦手,給他指了指外面的桌上,“早飯已經(jīng)備好了,有你愛吃的雞蓉粥,快點趁熱吃了吧?!?/br> “那個……昨天晚上?!绷b腦海里還是一片空白,只能抓了抓頭發(fā)問。 “哦,你到中間就累得睡著了,”殷月離語氣倒是平淡,幫他將外袍披好,“怎么,可是身子不舒服嗎?” 睡著了? 柳遙臉上燒紅,所以是因為睡著了,所以才會什么都不記得嗎。 殷月離伸手摸了他的額頭,確認溫度還算正 常,“要不要找大夫過來看看?!?/br> “不用!”柳遙回過神來,連忙搖頭,“時間不早了,粥都要涼了,還是先吃東西吧?!?/br> 柳遙朝嘴里塞了個包子,心底郁悶異常。 他一直以為自己身體強健,不是那種嬌滴滴風吹就倒的小哥兒,卻沒想到竟然連尋常的夫妻生活都承受不住,可見還是太嬌弱了。 必須多加鍛煉。 柳遙默默紅著臉頰,下回可不能再直接暈過去了。 早飯吃得差不多了,柳遙終于記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對了,昨晚好像沒再聽見有踩雪的腳步聲,是那雪煞已經(jīng)離開了嗎?” “可能是吧,”殷月離想了片刻,隨意點頭,“昨晚的確沒有什么奇怪的響動?!?/br> 柳遙眼睛一亮,三兩口吃完包子,連忙起身推門,果然沒在雪地上看到那些腳印。 桃木牌正放在殷月離昨晚換下的衣服里面,柳遙將牌子拿出細看,很快便在木牌的背后找到明顯的焦黑痕跡。 “居然真的管用,”柳遙想起昨晚遇到的乞丐,忍不住暗自驚奇,“這年頭的高人果然都行事古怪?!?/br> “好了,這回你也不用擔心了,”殷月離將柳遙拉到桌邊,順手剝了枚雞蛋給他,“只是就算沒有雪煞,晚上你也不能像上次那般,獨自從城里跑回來了?!?/br> “我知道,”柳遙嘿嘿笑道,湊過去親了他一記,“放心吧,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了,會好好保重自己的。” 被沾了滿臉油污的殷月離拿過帕子,無奈搖頭。 吃過早飯沒多久,殷月離就有事先離開了,原本柳遙是想跟著一起去的,不過被對方以身體不舒服就應該留在家里休息為理由拒絕了。 可惜柳遙本來也不是能呆得住的性格,剛目送殷月離出了家門,轉頭便讓下人準備了去城里的馬車。 香茗茶坊內。 大清早店里的人并不算多,只有剛送完貨物的伙計三三兩兩坐在窗邊歇腳,一面喝著茶水聊天。 一樓雅間,徐伯聽了柳遙昨晚集市上的經(jīng)歷,表情一言難盡,“小公子,這不過都是巧合罷了,您怎么能確定那人一定就是高人,而不是做戲來騙您的?!?/br> “應該不是吧,”今早沒有賬冊可看,柳遙索性拿了本字帖打發(fā)時間,“那人穿的和乞丐一樣,如果真打算要騙錢的話,不應該穿得更講究些嗎?” “乞丐,”徐伯聽得一愣,面上神情頓時警惕,“您看清楚了對方是乞丐打扮?” “是啊,”柳遙不明白徐伯為何忽然焦急起來,只能回憶了下道,“從頭到腳都破破爛爛的,衣服單薄,鞋子應該是撿來的,整個鞋底都裂開了?!?/br> “我還想呢,如果今天能再遇見他就好了,可以再多買幾塊木牌,給舅舅他們送去?!?/br> 保命的東西總不嫌多的,只是希望價格不要太貴。 乞丐,衣著破爛,驅邪的桃木牌。 徐伯的臉色逐漸變差,連忙關上房門,轉過身來小聲道:“我的小公子,您怎么什么人都敢招惹,那人很可能是個苦修士?。 ?/br> 苦修士? 柳遙疑惑抬頭。 修士他倒是知道,就是那種整日呆在深山老林里,神神叨叨煉丹畫符,妄想長生不老的修行者。 可苦修士是什么,一種比較特殊的修行者嗎。 “是也不是,”徐伯眉頭緊皺,“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您不知道也算正常,說起來這些個苦修士,已經(jīng)十幾年沒有出現(xiàn)在宴城附近了吧?!?/br> “為何?”柳遙越發(fā)奇怪。 “因為朝廷通緝,”徐伯吐出六個字來,隨即輕嘆了口氣,“苦修士雖然名稱里帶著修士兩字,但其實與尋常修行者不同,他們不追求長生。反而覺得身軀是污穢之物,必須舍棄了才能羽化登仙?!?/br>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平日里行事古怪,日常都是做乞丐打扮的,有些甚至會特意將自己弄作殘疾,打斷手腳,剜去雙眼,以此來窺探天機?!?/br> 徐伯語氣沉重,“他們偶爾會好心救人,但害人的時候更多,常常會招惹出事端,由此引來官府的通緝?!?/br> 柳遙聽得目瞪口呆,似乎有些嚇人啊。 可他昨日見到的那名老乞丐,從外表看來完全就是個普通人,不像有什么過人的本事。 “總之您一定要多加小心,”徐伯苦口婆心,“如果下回遇見了,千萬要離他們遠一點,絕對不能與這些人扯上聯(lián)系?!?/br> “當然,也不能直接上報給官府,這些苦修士向來都十分記仇。若是知曉您做了什么對他們不利的事,說不定反而會惹來報復。” 柳遙放下手中的紙筆,不太確定地點點頭。 臨近中午,忙完了茶坊的事情,柳遙估算著殷月離應該也快到家了,便去隔壁酒樓取了之前定好的螃蟹。 眼下正是吃螃蟹最好的季節(jié),可惜宴城地處偏僻,螃蟹的數(shù)量有限,要提前和酒樓掌柜交了定銀方能買到。 柳遙三天前就交了銀子,到今天才終于拿到手里。 新蒸好的螃蟹香氣四溢,柳遙心情不錯地捧著食盒,想著把螃蟹帶回家去和殷月離一起吃。 剛走下臺階,就看見不遠處角落躺著個熟悉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他昨晚在集市上碰見的古怪乞丐。 對方依舊穿著那身破舊衣裳,蜷縮著胳膊,腦袋上蓋著枯草,明明天氣寒冷,四周的積雪也都沒有清掃干凈,卻仿佛睡得十分香甜。 沒等柳遙走到身前,那老乞丐忽然醒了過來,兩眼微瞇著,緊盯著他手里的食盒。 “那個……”柳遙抱著食盒,忽然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了。 老乞丐仰著頭,臉上像是受了輕傷,滿是青青紫紫的印記,也不說話,只仍舊死死盯著他看。 “你想要這個嗎?”柳遙大概猜到了對方的意思,將裝螃蟹的食盒往前送上了一些,隨即就被乞丐一把搶了過去。 老人也不客氣,仿佛幾年都沒有吃過飯似的,打開食盒便開始大快朵頤。 柳遙看得有些尷尬,轉身走回茶坊,沒一會兒又取了糕點和茶水過來。 “只吃螃蟹吃不飽,這是店里新做的白酥餅,有rou餡和果仁餡的,”柳遙小心翼翼將點心盒放在地上,“那個,昨天的桃木牌很好用,謝謝你。” 徐伯雖然說了不讓他與這人接近,但只是道謝的話,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老乞丐吃螃蟹的動作停頓了片刻,轉了轉眸子,隨后便像是什么都沒聽見一般繼續(xù)狼吞虎咽。 柳遙也沒介意,起身準備離開,剛走出兩步,就感覺有身影閃過,等再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那老乞丐已經(jīng)站在了自己面前。 柳遙驚了一跳,這人是什么時候過來的。 “螃蟹不錯,”乞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只是老夫也不能白吃了你的東西,便多送你一道符吧。” 說完也不等柳遙反應,伸出手在他的額頭處用力拍了下。 「嗡」的一聲震響,柳遙頭暈目眩,倒退了幾步才勉強站穩(wěn),而對面的老乞丐早已不見了蹤影。 柳遙是坐莊園的馬車回去的,路上眉心刺痛,只感覺無數(shù)畫面在他的眼前飛速閃過。 嚓瑪婆子的呼喝聲,大紅的嫁衣,他被喜轎搖搖晃晃地抬上山頂,進到那間滿是血污的宅院。 暫住在宅院的青年,爹娘的逼婚,兩情相悅后的議親,最終所有畫面都匯聚在最中央的那塊牌位上面。 惠敏親王殷月離之位。 原本被掩埋的記憶瞬間涌入腦海,柳遙頭痛欲裂,喉嚨哽得難受。 他想哭,卻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他能好好活到現(xiàn)在還真是幸運,也虧得那人愿意留著他的性命,讓他沉浸在幻境之中,而不是干脆痛下殺手。 車停在醴泉莊外,柳遙渾渾噩噩下了馬車,明明已經(jīng)是第一次從幻境中醒來了,卻依舊不知該到哪里去。 爹娘家肯定是不能回的,而舅舅身體向來虛弱,總不能在成親之后,再讓關心他的長輩為他cao心。 而茶坊……茶坊本來就是殷月離買下的,就更不能過去求救。況且徐伯年紀大了,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驚嚇。 柳遙走出兩步,忽然看到地上花白的紙錢,隨后便是鋪滿了整個院墻的斑駁血跡,有那么一瞬間,柳遙甚至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山頂。 可是大門正上方「醴泉莊」三個字,又清楚昭示著他眼下并沒有走錯。 “公子臉色不太好,可是身體不舒服?” 邵蒙走過來問,左邊臉頰的傷疤已然不見,取而代之是陰森森的白骨,襯著原本完好的那半張臉更顯猙獰。 柳遙嚇得一個激靈,險些跌坐在地上,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開口道:“沒,就是徐伯剛剛給我講了苦修士的事,我有點……擔心?!?/br> 聽到苦修士三字,邵蒙一只眼頓時瞇了起來。 “苦修士手段詭異,如果不是有求于他們,還是離遠一些比較好?!?/br> “是,是。”柳遙連忙點頭,只想離對方遠一點。 然而邁進院門,柳遙就發(fā)現(xiàn)自己想得太簡單了,不只是邵蒙,院子里的小廝大多都已經(jīng)看不出活人的模樣。 有些缺了手腳,有些干脆連腦袋都丟掉了,脖子上空空蕩蕩,湊過來要接柳遙手里的東西。 “回來了?!币笤码x略顯清冷的嗓音仿佛天籟,柳遙沒有多想便撲了過去。 然而剛抬起頭來,就看到一雙血紅的眼眸。 “怎么了?”眼眸的主人問他。 “害,害怕。”柳遙抖著聲音,只感覺淚水在眼眶里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