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意 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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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場中一下像是變了樣,昨晚還喧囂不止,今日突然平息,整個場中都變得安靜萬分。 舜音走出屋中,自那座高臺上下去時,只看到遠(yuǎn)處快馬一陣陣穿過圍場離去,似乎都是之前來此夏藐的軍士。 勝雨跟在她右側(cè),見她一直看著遠(yuǎn)處,解釋說:“方才來了急令,這些將士們都受令趕回了?!?/br> 舜音立即問:“可知是何事?” 勝雨搖頭。 馬車已經(jīng)備好,昌風(fēng)來請舜音登車。 舜音剛踩上墩子,看一圈四周,沒看見穆長洲身影,問:“軍司呢?” 昌風(fēng)回:“張佐史和胡番頭剛來,總管府便派人來了,軍司已帶著張佐史和胡番頭入了總管府,留話讓夫人先回,他隨后趕回?!?/br> 舜音擰眉,隱隱覺得不妙,耐著性子,掀簾坐入車中。 馬車駛動,入了南城門,直往城中。 今日城中情形看著也有些不同,舜音揭著窗格布簾一路看過去,大街之上有不少人在走動,神色看來還有些慌張,一行牽著駱駝的商隊正奮力趕隊離開,呼喝不斷。 她放下簾布,想起張君奉說情勢不對,更奇怪到底發(fā)生了何事,像是一夜之間就變了個樣。 馬車不急不緩地前行,眼看就要轉(zhuǎn)道,駛向軍司府。 舜音想了想,抬高聲說:“往北走,去北城門。” 外面勝雨聽見,回了聲“是”,叫隊伍直行往北。 駛向北城門幾乎橫穿過了整座城,頗耗了些時候,抵達(dá)時已經(jīng)是午后。 勝雨揭開車門竹簾,請舜音下車,一邊問:“夫人來此要做什么?” 舜音探身出車,隨口說:“只是來看看?!?/br> 這里她隨穆長洲來過,城上的守城官認(rèn)得她,看到軍司府一行車馬前來,帶著幾人下來見禮。 舜音站在城下,往上看一眼:“我上城看看。” 守城官見她只一人前來,多看了兩眼,但也不敢攔,退開作請。 舜音往上走,她記得這里地勢高,可以用來觀視城中與城外,也許能看出些什么。 直到城頭上,又站在之前來過的那座哨臺邊,日光強(qiáng)得晃眼,她抬手遮一下眼,掃視城頭,忽然發(fā)現(xiàn)這里守軍增加了許多,比上次來時多了近一倍。 忽來齊整步伐之聲,混雜著幾道馬蹄聲。 舜音聽見,轉(zhuǎn)頭找了找,聲音來自城中,一列兵馬隊伍正遠(yuǎn)遠(yuǎn)而來,兵甲齊整,她見過多次,是涼州的兵卒。 領(lǐng)頭的將士有些眼熟,似乎這兩日在夏藐圍場里還見過,行到城門處停頓,語氣不算好:“奉劉都督之命,帶兵出城去關(guān)口!” 城門敞開,一行兵卒出了城門。 舜音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們,奉劉都督之命,那豈不是真聽命于劉乾泰了? 隱隱來了快馬之聲,她也沒留意。 守城官忽到了身后:“夫人,最近軍司已不查城防,夫人還請早些下城?!?/br> 她擰了眉,言下之意是軍司如今卸下城防軍務(wù)了,她也不能待了,剛回身,卻見守城官又急忙退開。 城下緩步走上一人,長身挺拔,袍衫獵獵,目光盯著守城官。 守城官不敢多言,急忙走遠(yuǎn),甚至左右守城兵卒也退開了一截,齊齊向他見禮。 是穆長洲,他闊步走近,看著舜音:“聽說你沒回府,便猜是來了這里。” 舜音看著他到了跟前,掃過左右,低聲問:“如何?”自然是問他進(jìn)總管府后如何了。 穆長洲看向城外一行剛出去的兵卒:“甘州一處軍馬場,涼州的統(tǒng)調(diào)兵權(quán),暫時交于肅州都督劉乾泰?!?/br> 舜音一驚,沒想到成真了,招劉乾泰入城,竟然真是為了將軍政分給他。 “以什么理由?”總得要有個事因。 穆長洲伸手,在她腰后一按,帶著她往前。 舜音隨著他力道被帶著走出,到哨臺側(cè)面臺階處,他手又在她腰后一托,帶她直接上去。 幾乎是被他半摟到了哨臺上,舜音一下站在高處,頓覺風(fēng)聲大作,自右耳邊掠過。 穆長洲手在她肩頭一撥,讓她面朝城外,正對北面:“往遠(yuǎn)處看。” 舜音順著他說的方向看出去,除了不遠(yuǎn)處那座如屏障一樣的山,順著山勢遙遙延伸出去還有一道關(guān)城若隱若現(xiàn),日光耀目,隱隱拖拽出一道煙霧。 不對,不是煙霧,她凝神細(xì)看,那是烽煙。 她愣一下:“有敵情?” 穆長洲說:“對,有敵情。涼州軍政一有變動,便容易防不住消息,此處強(qiáng)敵環(huán)伺,得知涼州軍政有變,自然有人覺得是好時機(jī),所以西突厥來犯了?!?/br> 舜音已經(jīng)明白了:“總管府要用劉乾泰御敵?” 他笑一聲:“沒錯?!?/br> 難怪張君奉說偏生趕上這事,原來是用這做理由,來分走他的軍權(quán)。舜音不禁捏住手指:“你答應(yīng)了?” 穆長洲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br> 舜音詫異地看向他。 穆長洲偏頭,迎向她目光,壓低聲:“這是一次機(jī)會?!?/br> 舜音看著他口型,心思動了動,才知他為何會答應(yīng),他要靠這突來的進(jìn)犯徹底贏回此局。 “也許真會起戰(zhàn)事,連戰(zhàn)事也算計……”她迎著風(fēng),故意張了張唇:狡詐。 穆長洲已經(jīng)看見,語氣不急不緩:“要權(quán)勢,就要不擇手段?!?/br> 他低頭,一手撐在她身側(cè),自后靠近,如同只是在陪她看城外動靜:“我還希望音娘能好好做軍司夫人,自然要牢牢保住軍司之位了?!?/br> 第四十一章 舜音耳邊被他聲音拂過, 微微發(fā)癢,眼神晃開,只覺自己又成幌子了, 他如今連要權(quán)勢都有了自己的緣故。 但沒能再說什么。 昌風(fēng)跟了上來,在哨臺下道:“軍司, 總管府派人傳訊來了?!?/br> 穆長洲站直:“都找來此處了?!?/br> 舜音回頭看他一眼, 他也看她一眼, 彼此對視,什么都沒說。 心知肚明,大概是又來了什么命令。 穆長洲手又在她腰后一帶,轉(zhuǎn)身下去。 來了個總管府的侍從, 躬身站在城下。 看見軍司攜夫人下了城頭,侍從忙近前報:“總管為避兵燹,想為城中祈福,特將此事交于軍司,請軍司攜夫人代替總管府行事, 晚間于湖邊祭祀, 敬告上天,以穩(wěn)民心?!?/br> 穆長洲直接問:“可還有別的命令?” 侍從垂著頭:“是, 總管請軍司近日坐鎮(zhèn)城中, 不可擅離,以免民心動蕩。” 舜音心思微動,在旁一言不發(fā)。 穆長洲神色毫無波瀾,點(diǎn)頭:“回報總管,一定從命?!?/br> 侍從拜了拜, 匆匆趕走復(fù)命去了。 舜音抬眼去看穆長洲,左右還有守城兵卒, 她沒說話,眼神似在問接下來當(dāng)如何? 穆長洲臉上終于露了一絲冷峻,此時突來禁足,便更禁錮了手腳,但沒說什么,再看她時,甚至還帶了一絲笑意,如同寬撫,轉(zhuǎn)身走去馬旁:“回府,準(zhǔn)備祈福?!?/br> “……”舜音抿住唇,也只能跟著走去登車。 回到軍司府便是一通忙碌。 祈福要到晚間,但要沐浴、更衣,各種準(zhǔn)備,無一不耗時間。 天色將晚,送入東屋的飯菜卻沒動幾口。 舜音毫無胃口,在房中緩緩踱步,一點(diǎn)一點(diǎn)捋著眼下情形。 情勢愈發(fā)嚴(yán)峻,似乎也只能靠戰(zhàn)事來扭轉(zhuǎn)此局了,別無選擇。 足足來回四五趟之后,她才掀眼,想好了。 勝雨走入來請:“夫人,該更衣了?!?/br> 舜音看了眼她手上捧著的衣裳,是身寬袖博帶的襦裙,一如她平日所著,只是更莊重。她忽而說:“換一身,換胡衣吧?!?/br> 勝雨抬頭看看她:“夫人今日竟要著胡衣?”難得她愿意主動換胡衣。 舜音說:“將我那身圓領(lǐng)袍也備著,稍后要用?!?/br> 勝雨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即去為她換衣了。 很快捧來了衣服,一襲暗藍(lán)綢底、淺繡暗紋的胡衣,勝雨將圓領(lǐng)袍放在桌上,為她披上胡衣。 舜音換上,烏發(fā)高挽,沒有多做裝點(diǎn),即刻出了房門,走向主屋。 穆長洲剛更了衣,一襲深黛袍衫,今日難得解開了圓領(lǐng)系扣,衣領(lǐng)翻折,上繡赤金暗紋,自主屋走出,身長攜風(fēng),忽就多了清貴之氣。 一眼看到舜音,他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圈,停駐不去:“音娘這是投總管夫人所好了?” 舜音忽覺身上胡衣竟與他身上袍衫很相襯,一樣的深底暗紋,淡淡說:“穆二哥已如此,我難道還不該投其所好?” 穆長洲笑一下,點(diǎn)頭:“該?!?/br> 舜音走近一步,剛想說什么,身后昌風(fēng)已快步來請,天就要擦黑,怕來不及了。 她只好先不說了。 穆長洲看她一眼,似是看了出來,往外走:“晚點(diǎn)再說?!?/br> 舜音默默跟上他。 祈福自有流程,各處不同,通常是于城中設(shè)壇祭告上天。 涼州城中有湖,闊大穿城而過,西北之地水更金貴,因而祭壇設(shè)于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