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病的日常生活[無限] 第148節(jié)
“你聽說了嗎?我們醫(yī)院挖病人的器官去給別人用呢?!?/br> “聽說了聽說了,醫(yī)院好黑啊,也不是沒給換器官的錢,怎么這么貪呢?” “嗐,誰還嫌棄錢多呢?賣錢不如賣權,本來就是供不應求,當然價高者得啊?!?/br> “都想跳槽了,病人家屬不會放過醫(yī)院的吧?” …… 一邊是警方逐漸展開調查,發(fā)現(xiàn)所有的尸體,都有缺少器官的情況;一邊是黑暗中越傳越廣的謠言,醫(yī)院焦頭爛額,兩頭不得好。 郁久霏站在注射室外,吃下一顆巧克力,此時距離她藥效過去,還有三個小時,而住院部里,越來越多的病人,在打包離開,住院部外停著一排豪車。 糖紙丟進垃圾桶里,郁久霏拖著小推車去廢品處理室,在長長的走廊里,她給最后一個長頭發(fā)的人偶下命令。 “打暈一個護士,換上她的衣服鞋子帽子,帶上玻璃罐子,推車到醫(yī)院門口,然后,隨便撞倒一個人,讓罐子全部摔碎?!庇艟闽瓕χb控器嘀咕完,長頭發(fā)的人偶緩緩出現(xiàn),動作利落地去找護士。 下完命令,郁久霏拿出樓十一:“樓十一,給導演去個郵件,就說讓他守在醫(yī)院門口,我送他個本次副本中,最大的節(jié)目效果,如果他沒拍到,以防萬一,你也讓攝像頭對準了門口,導演不想拍,就拍好了送給他?!?/br> 這就是郁久霏藥效結束前,做出的最后一個決定,等藥效過去,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迎著冬日里的余暉,各種顏色的器官隨著玻璃罐子灑落在白雪上,每一個路過的人,都看得觸目驚心,那些或破爛、或健康的器官,終于被人們找到了蹤跡。 可是見到的時間,就是全部落進雪水里的時候,余暉讓在場的每個人都看清楚那是個什么東西,最后一絲光亮消失,醫(yī)院門診部外部大燈猛地打亮,地上的器官依舊沒有消失,那不是幻覺,是真的、消失了的器官。 警方最先反應過來,立馬拉上警戒線疏通人群;家屬們嘶吼著沖向原本在點頭哈腰的醫(yī)護們,拳頭跟巴掌一下下招呼在對方的腦袋上;路過的病人下意識掏出手機,拍下第一手照片跟視頻,上傳到各個平臺,這一下,就算導演想不拍,都不行。 混亂中,人偶悄無聲息地消失,那身護士衣服也沒留在原地,還給了暈倒的護士。 如郁久霏猜測那樣,這一晚,依舊是郁久霏輪班,護士長匆匆排完班,顧不上安排人繼續(xù)盯著郁久霏,整個醫(yī)院都亂成一鍋粥。 膽小的護士護工已經開始盤算離職,醫(yī)院領導試圖把事情壓下去,可醫(yī)院怎么打得過那么多權貴? 醫(yī)院本就是權貴扶持才屹立多年,它的成功在于它有一整條產業(yè)鏈,沒有這條產業(yè)鏈,灰色地帶里的產業(yè)鏈,也不止它一條,得罪了那么多人,有的是其他人來滅掉它。 藥效的最后十分鐘,住院部一樓已經沒什么人了,郁久霏坐在注射室門口老位置上,她手指輕點推車把手:“很多事情,其實只要去做,都可以變得很簡單,文憶是,郁久霏也是,可偏偏,都是好人呢?!?/br> 無論文憶的計劃是什么,這一刻,強制快進,她要的結果,很快就會到來,而玩家需要完成的任務,會附贈一個破敗荒涼的醫(yī)院,誰讓,這個醫(yī)院嚇著那個可憐的圣母病了呢? “你這么做,等會兒郁久霏回來看到怎么辦?”樓十一監(jiān)控著整個醫(yī)院,他看見的事情,比郁久霏更多,偌大的醫(yī)院傾倒,底下的普通人,將要承受的,是失業(yè)、混亂、猜疑甚至死亡。 東湖市私人醫(yī)院本身就不會把人命放在眼里,等過了最嚴重的時刻,醫(yī)院反應過來,會把所有在醫(yī)院里的人都折磨一遍,非得找出所謂的兇手不可。 郁久霏笑起來:“所以啊,剩下的得交給圣母病了,她會努力救人的,這才是,最適合她的情景。” 聞言,樓十一愣住,旋即明白郁久霏的意思,救不了人的時候,那就由冷漠的郁久霏出來制造混亂,這樣,圣母病郁久霏的存在就顯得很重要,因為只有她,會救所有人。 正如在末日地圖里她做的,制造一個三方勢力混亂,為了救人,圣母病的郁久霏,會拼盡全力成為所有人的救世主。 政治學上說,救人民于水火,就是人民的英雄。 十分鐘后,藥效緩緩褪去,郁久霏眼神一點點染上清澈又明亮的光彩,不再是那種死氣沉沉和疲憊,仿佛換了個人。 周圍沒什么人,樓十一干脆從口袋里飄起來,他抬手在郁久霏眼前晃了晃:“郁久霏?” “沒有這么快適應啦,不過,眼下的情況,我確實更擅長處理?!庇艟闽瓱o奈地笑笑。 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是這樣的,只有你強硬的時候,別人才會退一步,不然就是對你的步步欺壓,圣母病不忍心做的事,總要有人來做。 兩個記憶與能力共通的性格,其實彼此都知道當時的自己在做什么,圣母病退一步,是知道沒路可走了,必須要這么做。 郁久霏對樓十一說:“她用的辦法,其實是我想做的,但我做不到,因為我會救人、會顧及尸體、人權,她可以無視地下正在舉行的獵殺活動、可以去把所有尸體的移植器官都掏出來,并且扔在雪地里,我做不到?!?/br> 越治療,郁久霏越明白自己的缺陷在哪里,那種大腦無法自控的感覺每一天都在拉扯著自己,想要拿回這種控制,只能吃藥讓進入一種類似昏迷的狀態(tài)。 就像沈西聆的多重人格那樣,只要礙事的人格沒了,剩下的就是有用的人格。 沈西聆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來的,他走近了,郁久霏才發(fā)現(xiàn)是本人,不是自私。 “自私先生呢?”郁久霏奇怪地問。 “他干完活就不想見你了,說兩個互相把對方當垃圾的人,說不到一起?!鄙蛭黢鲂π?,可以想象那個場面。 郁久霏點點頭:“那隨便他吧,現(xiàn)在其他玩家什么情況?” 沈西聆沉默一會兒,說:“搞事,我算是知道為什么昨晚你……不是,是那個郁久霏那么急了,根本就是馬不停蹄地去解剖了尸體,不是因為她時間只有二十四小時,是她想趁心理暗示最后的一段時間,讓玩家觸底反彈?!?/br> 聽完,郁久霏都愣住了,她想了那么多,卻沒怎么往這個方面想,等沈西聆說了她才意識到——玩家在第一步心理控制里,對恐懼已經快到極限了。 對于恐懼實驗,一般會出現(xiàn)兩個后續(xù),一個是瘋狂,一個是妥協(xié),但在真正達到這兩個后果之前,誰都不能確定到底是哪一個。 前者造成的后果是當事人會變成瘋子或者殺人狂,后者算是心里控制成功,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心理。 在這種壓抑的心理控制最后時刻,控制著被推翻了,后面會發(fā)生什么,可想而知。 玩家們本就不是逆來順受的性格,他們會像副本希望的那樣,開始大開殺戒,真正把這個地圖,當成逃生游戲,npc只是一串數(shù)據(jù),他們作為玩家,被一串數(shù)據(jù)逼成這樣,當然要狠狠地殺回去。 接下來,東湖市私人醫(yī)院,會變成大型的獵殺場,獵殺游戲,從地下,搬到了地面上,誰贏,誰可以站著離開。 郁久霏閉了閉眼:“怪我,藥吃多了,下次我會記得減少藥量的?!?/br> 說完郁久霏就蹲下抱住了自己,開始嗷嗷哭:“嗚嗚嗚……這可怎么辦???救不完,根本救不完啊嗚嗚嗚……” 樓十一飄下來,扯了一張餐巾紙遞過去:“別哭了,這也不需要你救人啊,這是難度一的副本地圖,沒有npc可以打贏玩家的,除非玩家被偷襲?!?/br> “那不還是能被殺嗎?”郁久霏哭得更大聲了。 “這也不是你的問題啊,事已至此,不如我們問問大家的意見?”沈西聆跟著蹲下來哄。 郁久霏揪著餐巾紙,一秒止哭:“那行。” 那眼淚收得比水龍頭都快,趁外頭混亂,郁久霏擦干凈眼淚,推著小推車往廢品處理室走,之前她就想知道護工阿姨的事,一直沒機會,現(xiàn)在好了,根本沒人有空來管她。 外頭兵荒馬亂,廢品處理室里歲月靜好,護工阿姨依舊在給一個個瓶子分類,大瓶子小瓶子,從小到大排好。 郁久霏回頭看了眼,確定沒人過來,才推著車過去,把小推車停在阿姨旁邊:“阿姨,我來啦!” 護工阿姨抬頭看她一眼,有些疑惑:“小姑娘你怎么一天一個樣的?也不對,半天一個樣?而且,你怎么帶外人進來呢?” 昨天人很可愛樂觀,晚上就呆滯麻木,白天冷漠寡言,現(xiàn)在又繼續(xù)可愛樂觀,精分都沒分得這么快呢。 郁久霏尷尬地笑笑,回頭看了眼沈西聆:“啊,這兩件事都說來話長,您自己隨便想個長話短說、可以理解、心照不宣、說服自己的……理由吧,我們肯定都接受?!?/br> 護工阿姨:“……” 第132章 治療一百三十二步 面對護工阿姨看傻子的眼神,郁久霏緩緩放下了垃圾袋,說了句半真半假的話:“其實這是我朋友,外頭亂成一團了,住院部人少一點,就躲過來了。” 聽說外頭亂成一團,護工阿姨渾濁發(fā)黃帶血絲的眼睛里緩緩露出一絲好奇:“有多亂?” 郁久霏聽見護工阿姨這么問,頓時心里就有底了,如果這個阿姨不是來報仇的,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應該問“什么情況”而不是問“有多亂”,好像在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 “唔……很亂很亂,大概一時半會兒都顧不上咱們這群打工的,還有就是,住院部的大客戶都走了,外頭豪車繞了住院部好幾圈呢?!庇艟闽瓝熘o工阿姨可能愛聽的說。 護工阿姨聽后,微微點頭,忽然繼續(xù)干活整理自己的瓶子:“那你們就暫時在這里躲一下吧,等外頭平靜了,記得趕緊送你朋友出去,被發(fā)現(xiàn)的話,你們都得被辭退了。” 剛才還好奇的人,一下子又不好奇了,仿佛剛才的模樣是郁久霏的幻覺。 郁久霏不明所以地看向沈西聆攤手,用眼神詢問:這什么情況???我說錯話了? 沈西聆也不是很懂,他觀察了一下護工阿姨的動作,輕聲說:“要不你直接問吧,反正你臉皮厚?!?/br> “不要說這種不團結的話,”郁久霏吐槽一句,拎著垃圾袋轉過去在護工阿姨旁邊蹲下,“阿姨,我聽別的護工阿姨說,您有個女兒?她不來照顧您嗎?” 站在護工阿姨背后的沈西聆做出口型:你怎么這么會問???天都給你聊死了! 郁久霏吐吐舌頭,干笑著幫忙分瓶子:“哈哈哈,我的意思是,我聽那名字,好像是我認識的人誒,所以我就想問一下,是不是同一個人,這要是遇著朋友了,以后可以互相幫忙嘛?!?/br> 不得已,用了當初跟湛苗套近乎差不多的理由。 護工阿姨總算抬頭看向郁久霏了:“你是外頭節(jié)目組拍攝的吧?你怎么認識的我女兒?” “啊,她丈夫死的時候,我在現(xiàn)場?她丈夫叫吳明峎,山字頭的那個峎?!庇艟闽囂街f出吳明峎死亡的事,時刻注意護工阿姨臉上的表情,一點都不敢漏掉。 提到吳明峎,護工阿姨眼睛眨動的速度快了些,明顯對這個名字有反應,過了好一會兒,她問:“啊,是我女婿,他、他怎么死的?” 郁久霏按照大小擺了一排瓶子:“跳樓,從火車站的吊頂上,跳下來,誰都沒發(fā)現(xiàn)。” 現(xiàn)在想起來,吳明峎出現(xiàn)得太快,跳得也太果決了,樓十一作為控制全場的boss都沒意識到他是想跳樓,只能說明,直到死亡那一刻,吳明峎都沒猶豫害怕過。 護工阿姨動作不變:“嗯,挺好的,跟我女兒團聚了,跳樓一下子就去了,不算太痛苦?!?/br> 就算猜到了護工阿姨女兒就是魏希魚,聽到這個答案,郁久霏依舊不太明白:“可以問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嗎?您的女兒,是怎么死的?” “這些,小姑娘你去問其他人吧,問我,沒有意義?!弊o工阿姨說完這句話,就不肯開口了,無論郁久霏怎么詢問。 實在問不出什么,郁久霏只能把垃圾都放下,帶著沈西聆出去。 現(xiàn)在整個住院部都沒什么人了,留下來的病人都是暫時不好轉移的,家屬在盡力聯(lián)系其他醫(yī)院,在醫(yī)院門口,除了警車、病人的豪車,還有其他醫(yī)院的救護車,都是來接送病人的,現(xiàn)在誰都不敢繼續(xù)在東湖市私人醫(yī)院繼續(xù)治病了。 他們來到東湖市私人醫(yī)院是怕死,現(xiàn)在離開,也是怕死。 護士護工醫(yī)生都被醫(yī)院領導調到了門診部大樓去,除了維持秩序,也是省得他們?yōu)榱丝礋狒[再制造出層出不窮的混亂,還不如直接下命令讓他們聽話地到現(xiàn)場幫忙。 門診部燈火通明,卻有著跟往日不一樣的喧鬧,仿佛世界末日來臨。 郁久霏走到護士站,在臺上看到許多沒寫完的單子,里面居然還有嘉賓護工的評價單,有郁久霏的名字,每一個小時都要記錄一次是否有違規(guī),因為郁久霏過于乖巧聽話,一次都沒有。 “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了,外頭鬧個不停,知情人又不肯開口,郁小姐有什么想法?”沈西聆看著亂七八糟的單子問。 “等吧,現(xiàn)在還不到會出人命的時候,我們制造了混亂,可是也沒有通關,但真相,我應該知道是什么了?!庇艟闽瓏@了口氣回答,她知道真相是什么,只是不知道是否要在這一刻說出口。 最重要的是,她有些不確定具體的兇手。 知道真相跟知道兇手是兩回事,自從解剖了尸體,郁久霏就知道病人是怎么死的,可兇手還沒確定。 沈西聆放下那些文件:“也是,誰看到那些器官,都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但是現(xiàn)在,兇手可以是任何人。” 說得準確點,是文憶安排的人,說得正義點,兇手是醫(yī)院的人。 與其說是不確定兇手是誰,不如說,郁久霏不確定文憶希望的兇手是誰。 沒有醫(yī)院的命令,郁久霏依舊努力打掃住院部一樓,好像已經被洗腦成功了,除了工作什么都不會做。 到了凌晨,都陸陸續(xù)續(xù)有病人離開,門診部外的熱鬧一直沒停過,尤其記者跟媒體來了之后,每個人都想拿第一手資料,比那些討要公道的病人家屬還兇猛。 值完夜班,差不多是凌晨四點半,郁久霏不走了,直接去值班室瞇一會兒,她連續(xù)值夜班兩次,藥物吃了之后還會困倦,這會兒真頂不住了。 睡醒是早上九點半,剛清醒就聽樓十一說:“沈西聆昨晚去前面看熱鬧了,說是目前醫(yī)院里所有病人都已經轉移完畢,但是堵在門診部外的人還沒走?!?/br> “還沒走?倒也正常,記者嘛,靠新聞活的,警方也不可能這么短時間就離開?!庇艟闽蛄藗€哈欠,她感覺在這醫(yī)院當護工,比在家里通宵敲三天代碼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