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七.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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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界外的風(fēng)要比里面更為凜冽,藍嫵終于來到了藍月邀面前,舉起手中冰冷的石板:“這東西剩余的部分,不是在你那里嗎?” 藍月邀不語,翻過手,掌心便出現(xiàn)了殘缺的碎片。 藍嫵怔了下,視線落到它上面,眼睫微顫:“你瞧,這石板的斷面布滿了青色的圓點,這是雀青石的特征?!?/br> “所以呢?” “雀青石,是近百年才被被挖掘出來的石料?!彼{嫵攥緊手中冰冷的碎片,啞聲道:“你還不明白嗎,這塊石板并不是最初那塊,上面刻著的也并不是真正的復(fù)生之術(shù)。” 藍月邀定定看著她,半晌,才垂眸看向自己掌心的石板。 凄冷的風(fēng)拂過面頰,眾人寂靜無聲地站在原地,視線卻齊齊落到了藍月邀身上。 “假的?”女人喃喃自語:“為什么?” 她搖了搖頭,低聲道:“當(dāng)年我突襲蓬萊,是臨時起意,蓬萊島的人不可能提前得知消息,更不可能臨時調(diào)換石板?!?/br> “真的是臨時起意嗎?”藍嫵質(zhì)問道:“你曾經(jīng)告訴過我,在六十年前你準(zhǔn)備向藍止川復(fù)仇之時,突然聽到有人談起蓬萊,你這才改變主意先對蓬萊下手,你還記得是聽誰提起的嗎?” 藍月邀蹙眉看向藍嫵:“太久了,我早已不記得了?!?/br> “那你知不知道,楚家人一直與妖族有聯(lián)系,魍魎城也是他們里應(yīng)外合摧毀的?”藍嫵上前一步,提高聲音道:“從始至終,你都陷在他們布的局里,楚塵還活著,藍止川說不定也還活著,是他們調(diào)換了石板,要你作惡,要你造下殺孽,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姑姑,你的妖族都還敬仰你,只要是你下的命令,他們會認(rèn)真考慮的,拜托你收手吧……”她抓住藍月邀的衣袖,顫聲道:“這場紛爭原本就是沒有意義的!” “怎么可能?”藍月邀猛地甩開她,咬牙道:“若他們早知道我要攻上蓬萊,為何不早做準(zhǔn)備,不提前逃跑?我近乎殺死了那晚在場的所有蓬萊弟子,難道都是被他們推出來故意送命的嗎?還有藍止川,他怎么可能還活著,我親手挖了他的鮫珠,我看著他斷氣,他不可能還活著!” 藍嫵張了張嘴,近乎輕嘆:“是啊……” 她紅著眼眶望著藍月邀,感覺到心里涌起無限的悲哀:“只有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你才不會懷疑他們,你才會……才會覺得,那座他們付出性命也要竭力保護的地宮,以及那地宮里的石板,都會是真的……姑姑,自始至終,你都沒有他們狠心?!?/br> “……”藍月邀有些恍惚地眨了下眼,搖著頭后退,仍喃喃低語:“不,不可能……” “姑姑……” “閉嘴!”藍月邀忽地抬起頭,一雙藍眸已變得猩紅,朔風(fēng)凜冽,無形的妖力飛撲而來,季泠月心頭一緊,瞬間出現(xiàn)在藍嫵身前,一掌拍了出去。 嘭得一聲,藍嫵被余波震得倒退兩步,下意識用兩只手擋在面前,黃沙撲簌簌打在身上,她勉強睜開眼睛,見季泠月長發(fā)亂舞,兩只腳深深陷入沙地里,原本整齊的衣擺衣擺也被吹拂到身后,獵獵作響。 女人面色冷肅,狹長眼眸死死瞪著藍月邀:“我就知道,藍嫵一直設(shè)身處地為你著想,為你感到難過,但你可曾對藍嫵手下留情!” “為我感到難過?”藍月邀哈地笑了一聲,嘶聲道:“她若當(dāng)真為我感到難過,就不該阻止我復(fù)活春寒,更不該編造如此謊話來勸我停手,她只為天下大義著想,只為那些與她素不相識的性命著想,她可曾想過她母親!她母親是為她而死,若她當(dāng)真有良心,就該老老實實滾到一邊,即便是袖手旁觀,也比現(xiàn)在欺騙我要好!” 季泠月咬了咬唇:“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魔力源源不斷從她體內(nèi)涌出,女人紅眸亮起,仿若燃起熊熊烈焰,她頂著狂風(fēng)上前一步,終于奮力將面前這股殺氣騰騰的妖力拍散,充滿怒火的聲音也傳到藍月邀耳中:“藍嫵不忍心告訴你,那我來告訴你!” 藍嫵一驚:“阿月……” “你以為藍嫵不想復(fù)活楚春寒嗎?”季泠月推開她:“但楚春寒不可能再回過來了,是你親手摧毀了最后的希望,是你親手殺死了她的最后一縷魂魄!” 藍月邀愣?。骸澳阏f什么?” “你找這么多年,不是一直未曾找到楚春寒的最后一縷魂魄嗎?你以為她在哪里?你以為藍嫵為什么沒有死?”季泠月攥緊拳,顫聲道:“不管是當(dāng)年楚春寒自爆金丹,還是十五年前你派人挖去藍嫵的鮫珠,都是楚春寒的那縷魂魄在保護她,你想要復(fù)活楚春寒,卻要傷害她拼了命也要保護的女兒,你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藍月邀慢慢睜大眼:“胡說……” “楚春寒的最后一縷魂魄一直藏在藍嫵識海中,你以為缺少一縷不重要,可這縷魂魄卻承載著她的所有記憶,”季泠月抬高聲音,凄聲道:“她已經(jīng)為了保護藍嫵徹底消散了,即便你用殘缺的靈魂來復(fù)活她,復(fù)活的那個人,也不會是原來的楚春寒了?!?/br> “不,不是,”藍月邀紅著眼否認(rèn):“你們又在說謊,你與藍嫵一樣,竟然……竟然用這么拙劣的方法來欺騙我!” “你當(dāng)真覺得這是謊言嗎?”季泠月?lián)u搖頭,問道:“難道你從未懷疑過,為什么當(dāng)年還是幼鮫的藍嫵能從自爆金丹的威力下幸存下來?為什么她被挖去鮫珠后卻沒有立刻死掉?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嗎?” 藍月邀長睫一顫,悶哼著捂著臉,胸口因急促喘息而劇烈起伏,爬滿血絲的眼眸逐漸染上淚意:“不可能……” 她身體一晃,厲聲道:“不可能!” 潮濕的水汽逐漸從她腳底升起,旋轉(zhuǎn)著向四周卷去,不知從何而來的柔和氣流拂過沙地,吹起眾人輕軟的衣擺,季泠月卻從中感受到危險的氣息,她驀地繃緊身體,警惕地將手擋在藍嫵身前。 一顆潔白無瑕的珍珠啪嗒落地,藍月邀搖晃著抬起滿是淚跡的臉,忽然顫著肩膀笑了起來:“你們想這般擊垮我,想都別想……”她張開雙臂,神情愈加瘋癲,笑聲也越來越大:“我不會再聽你們的胡言亂語,惡心,太惡心了!我受夠了,我要把你們?nèi)細(xì)⒘恕?/br> 話音剛落,驟起的磅礴妖氣匯聚成數(shù)條長龍,咆哮著穿越颶風(fēng)朝她們沖來,藍嫵瞳孔微縮,臉龐被遮天蔽日的巨物覆蓋上一層陰影,冰冷的水珠也如雨般從空中墜落。 如此龐大,卻又如此美麗。 “藍嫵!” 耳邊傳來季泠月焦急的呼喚,她無聲嘆息,緩緩閉上雙眼。 “幻術(shù),結(jié)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