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清酒 第31節(jié)
廊子上江知酌駕著江凌遠走了,江慕安神情復雜的看著他們兩個的背影。 “我保證不吐了,太子殿下,”江凌遠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哀求,“別給我用針,我這就走,我不進去……” 江凌遠在門口掙扎著,可他現在虛弱的哪里是江知酌的對手,且江知酌此刻還帶著怒氣。 江知酌一腳踹開房門,幾步將江凌遠扔到床上,語氣不善地說:“你保證什么,你之前在軍營怎么跟我說的,將士不可多飲酒。” “不要,不要?!苯柽h哀嚎著,江知酌不由分說地扒光江凌遠的上衣,等著太醫(yī)進來給江凌遠扎針。 江凌遠抱著肩膀,再無戰(zhàn)場上無人能敵的將軍氣勢,即使是怒瞪著江知酌,現在也活脫脫像一個被強迫的良家婦女。 耳后和后背的xue位都被刺進銀針,江凌遠疼的咬緊枕頭,待太醫(yī)走后,額頭出了一層冷汗。 江知酌尋了一塊帕子,輕柔的擦著江凌遠額角的細汗,動作溫柔的仿佛剛才不容抗議的人不是他一樣。 江知酌語氣溫和:“皇兄,你之前不是想身戴紅花游街嘛,今日錦毯都鋪好了,也是在最繁華的街道,街上百姓眾多,皇兄提前演練一遍?!?/br> “你少糊弄我,也別給我畫餅充饑,這是一回事嗎?” 江知酌語氣更軟:“皇兄好受點了嗎?” “你扎的像個刺猬試試看看好受不好受,”江凌遠憤恨地說,“江知酌,你重色輕兄,我咒你今晚洞房花燭夜……” 江凌遠本來想說咒江知酌今晚不舉,又一尋思是自己家人。 又改口道“不能……” “什么意思?”江知酌擰眉問,直覺不是什么好話。 江凌遠小聲說了后面的話,江知酌聽完氣地將帕子扔到江凌遠頭上。 * “今日大吉,秋府有喜!”禮部官員在太傅府門口揚聲高喊,秋府門口擠滿了人,比肩張望著,想看看新娘子的容顏。 整個荊州已經幾十年沒有如此盛大的婚禮了,先帝是因急癥崩逝,臨終前才立了明德帝繼位,明德帝沒做過太子,成婚時是皇子身份,登基后才立了正室為后。 不少富商巨賈娶親嫁女雖也豪華,但也沒有皇家護衛(wèi)開道的排場,十里紅妝從街頭排到巷尾,此樁婚事又是皇帝賜婚,一時之間,幾乎整個皇城的百姓都來圍觀。 秋自白和秋夫人正堂端坐,翠夕扶著小碗從院內出來,身后跟著初十七和靜蘭,別說府外的百姓,連秋府的下人們都看呆了眼。 從未有人見小碗著過紅色服飾,平素一席綠衣甚是清淡冷艷,沒想到小碗穿上火紅如霞的嫁衣,能如此明艷動人,眼睛被勾勒出平日未有的極具魅惑之感,朱唇玉齒,蛾眉如墨,當屬人間絕色。 前方有引路的宮人,后面有隨行的丫鬟,小碗款款挪步間沒人敢一直張望。 除了錢朵朵。 “吉時已到,新娘下堂!”人實在太多,禮部官員高聲提醒著婚禮流程。 “欲報之德,昊天罔極,箏安今日拜別太傅、夫人,”小碗跪地叩首三拜,“必常念秋府恩,愿先生、夫人,身體康健,箏安之錯,自行承之,箏安之德,無不爾或承?!?/br> 小碗這十幾年感受過的僅有的長輩恩情都來自秋自白和秋夫人,即使這門婚事她不愿也好,此刻真正面對兩個疼愛過她的老人家時,小碗依然感激。 秋夫人把小碗扶起來,動情地說:“快起來吧,今天要開開心心的,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就回來,這兒也是你的家。” 小碗點點頭,鳳冠和金制流蘇太重,也只能小幅度的動一動脖子以上。 “傻孩子,”秋自白口氣中帶有不滿,“說什么報恩的話,你從來都不虧欠秋府的,我們才應該謝你,讓我們兒女團圓。以后,多為自己打算?!?/br> 秋夫人將紅蓋頭為小碗蓋上,初十七伸過一只手背,小碗虛虛的搭上,跟著前面的宮人出了大門。 江凌遠雖說在江知酌面前憤憤不平怨聲載道的,等真正騎馬出發(fā),踏著紅毯,心里也是莫涌起大的滿足感。 一路上錦毯兩邊幾乎圍滿了百姓,江凌遠慢悠悠的擺手跟兩邊百姓打招呼。 人群中有膽大的姑娘,大喊:“四皇子好帥,四皇子娶我!”一片歡笑聲中,開始有男子大聲學著剛才姑娘的話,也大喊四皇子娶我。人群里立馬笑倒一片 江凌遠自信的想,這比江知酌親自迎親還熱鬧。 事實也是如此,百姓中四皇子的英勇善戰(zhàn)之英名更廣,江凌遠的長相和儀態(tài)也更平易近人。 馬蹄停在秋府,接到了人,待小碗上了喜轎,秦凈在江凌遠耳邊小聲提醒:“四殿下,回程之路可要趕快些了,我們出來之時本就晚了兩刻鐘,您剛才路上又走的慢……” “回去怎么快啊,”江凌遠不滿,“太子妃還在轎子里,難不成讓轎夫跑著嗎?不像話?!?/br> “不,不。按正常速度行走就好?!鼻貎艋卮鸬?,把“只要您聽到要嫁給您的聲音不停下來逗趣就行?!苯o咽了回?s?去。 一路上鑼鼓喧天,鼓樂齊鳴,比來時更浩蕩,一行人迎著夕陽把小碗送到了東宮太子府。 小碗下轎后,鞭炮禮花齊鳴,小碗隔著蓋頭輕仰頭抬眼看了看,天已經濛濛黑,夕陽躲進了天邊的云層,東宮紅燭火通明,連成一片,美輪美奐。 可腳底有些黑暗,小碗又蓋著蓋頭,周遭聲音喧嘩不止,小碗有些不敢動,初十七的手也還沒有伸過來。 只恍惚了一瞬,一只骨節(jié)分明,手指修長的手掌攤在小碗蓋頭余光之內。 小碗輕吸一口氣,慢慢抬起手,指尖搭在在面前的手掌中。 江知酌移了下手掌的位置,把兩處手心交握在一起。 手心的觸感溫暖而陌生,小碗剛想抽出手,就聽見耳邊人說:“小心,有臺階?!?/br> 明日在皇宮里正式而肅穆的拜堂與拜祖環(huán)節(jié),所以今日明德帝和皇后并沒有駕臨東宮太子府。 江知酌牽著小碗來到正殿,一只紅繡球遞到小碗手邊,小碗想趕緊撒開江知酌的手,江知酌卻又握了一下才松開,去接繡球。 繡球兩邊由新郎新娘牽著,“夫妻對拜!”禮部官員高喊著。 小碗附身低著頭,等了片刻,還不見江知酌起身。 翠夕教過,拜堂的時候,要等太子殿下起身后小碗才可以起。 可對拜這不就是一下子的事情嗎?為什么江知酌還不直起身。 小碗暗暗拉了繡球帶子一下,江知酌才好似剛反應過來一般起身。 “謝客!新郎新娘對賓客行禮!” 江知酌和小碗轉了下身子,面對賓客鞠了一躬。 “禮成!送入洞房??!” 第37章 洞房夜 初十七伸了手背過來,由東宮宮人引著,去了太子妃的寢殿。 東宮比太傅府大的多,由多個宮殿組成,除了太子妃和良娣的住所,還有諸多住所。 除此之外,還有太子專門宴客、議事、處理公務等等地方。 從正殿到小碗的寢殿,走了好一會兒,這不就是個小皇宮嘛! 江知酌被賓客們留下,繼續(xù)歡談。 “太子殿下,別著急走,時辰還早,新娘子跑不了?!?/br> “這一下子三位新娘,不知太子殿下今晚去哪個房間???” “哈哈哈哈,聽說蒼赤公主長得嬌美可人,細看的話,五官跟咱們楚國人還有些小差異呢?!?/br> 酒過三巡,還有一個時辰,今日宴席就該散了,賓客中已經開始有人調侃著江知酌,不是特別過分的話,也沒人計較,畢竟大婚就圖個熱鬧。 “薛大人家的千金才是大家閨秀,舉止談吐不凡,太子殿下好福氣。” 江知酌舉著酒杯迎合著,等了半天也沒一個人夸小碗的。 如果江知酌的太子之位是權宜之計,畢竟也是正經皇子。那小碗的太子妃頭銜更是水了好幾個檔次。 無論是知情的還是不知內情的,大家都明白娶小碗不過是個過場,無論是為了斷決和江慕安的關系,還是制衡蒼赤,亦或是為了以后真正的太子妃鋪路。 沒人提小碗,也是不想觸江知酌眉頭,猜想江知酌也不愿理這個宮女出身,從西南邊陲硬拉過來的一個女子。 “都別跟著進屋了,”小碗走到自己寢屋門口,對身邊宮人和侍女們說著,“各自去當差吧。” “好,太子妃您慢點,小心門檻,”翠夕幫小碗推開房門,“您就在床上坐著等太子殿下就行,估摸著一個時辰,太子殿下就會過來了?!?/br> 頓了頓又補充道:“或是等道太子歇息的消息,奴婢們再來伺候太子妃換衣洗漱?!?/br> “不必了,有十七呢,讓她來就行,今晚沒你們的事了,都下去吧。靜蘭在門口守著?!?/br> 小碗帶著初十七進了屋,靜蘭將房門替小碗關好。 “呼~”小碗一把扯下蓋頭,也顧不得儀態(tài)了,一下子坐在床上。招呼初十七過來一起歇會。 小碗哎呦一聲捂著屁股站起來,“什么東西。” 初十七掀開紅緞鴛鴦錦被,床褥上滿是各種干果。 小碗撿了一顆花生,剝開分了初十七一粒,另一粒放進自己嘴里。 “十七把床上東西收拾了,”小碗走到桌子旁,倒了兩杯茶,“過來喝杯茶,今天下午你也沒喝水吧。太累了,練一天功都沒這么累?!?/br> 小碗想了想,說:“另外兩位新娘子要更辛苦一些,她們來的更早?!?/br> 初十七收拾完床鋪,走到小碗身邊,小碗已經喝完了茶,坐在了妝臺前。 “拆吧?!毙⊥雽χR子摘耳墜。 初十七連忙手語比劃:“現在還不行,要等太子殿下來過以后才可以拆頭飾的?!?/br> “他不來,”小碗摘下第二個耳墜子,“有兩個大美人等著,太子今晚應當會去夏侯雅房里,為了安撫蒼赤嘛。不會來我們這里的。何必枯等?!?/br> 初十七只好動手將金冠和流蘇幫小碗取下來,最后幫小碗梳順了頭發(fā)。 小碗解了婚服,初十七把婚服收好放好,小碗自己擦了擦臉,就鉆進了被子了。 “你趴桌子休息會兒,”小碗閉著眼睛說,“桌上有糕點,你餓了就自己吃,我先睡了,一會靜蘭說了可以就寢的消息,你給我熄了燭火就回去睡?!?/br> 初十七點點頭,把床帳幫小碗放好。坐在桌子上,從行李里掏出小碗交代的謄抄禮單的冊子,開始寫著字。 初十七一筆一畫抄的認真,一個時辰以后,也才只抄了一頁,算了算時辰,準備將冊子收起來。 江知酌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 進房門看到初十七的坐在桌子上收拾著什么東西,而不見小碗的身影。 江知酌一把拉開床帳,看到小碗熟睡的樣子,既覺得繾綣溫情,更多的是怒氣上涌。 江知酌只覺得太陽xue突突的疼。 兩只大手扣住小碗肩膀,直接幫小碗坐起身來。 小碗在睡夢中猛然被人強制喚醒,一時驚慌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