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別枝 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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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這個東西,當真是不公。 鄧硯塵從懷里?掏出一疊子嶄新的宣紙,遞給蕭珩。 “自我父親去世后,我同母親從未放棄搜集有關當年案件的線索。在?后來,遂城縣接連又?有三位知縣去世,我暗自調(diào)查了許多年,發(fā)現(xiàn)其中有一些?相?似之處?!?/br> 蕭珩接過鄧硯塵遞來的書稿,仔細翻閱著?,又?聽見鄧硯塵道, “我父親是因為精通治河之道才被朝廷派遣至遂城縣擔任知縣,永德六年,他?初來遂城縣發(fā)現(xiàn)此地百姓生活困苦,且受水患影響,難以度日,遂向朝廷請求撥賑災錢糧?!?/br> “當時的朝廷同意?了父親的請求,四年之后河壩興修完善,解決了遂城水患問題后父親開始著?手處理遂城縣積壓的欠稅。他?翻閱賬本,發(fā)現(xiàn)遂城縣比蘇州府其余幾個縣多出了一項稅收,且金額巨大,百姓但以承擔?!?/br> “什么稅?”蕭珩擰眉,側(cè)首看向他?。 鄧硯塵道:“名為人力稅收,實則是絲稅?!?/br> 江浙湖廣一帶多有絲綢征稅,這件事他?們都很清楚。 但絲稅都是根據(jù)各個州府每年能產(chǎn)量多少而制定的,再?依據(jù)下面各個縣大小按照比例征收,不存在?只讓一個縣承擔的道理。 鄧硯塵看出蕭珩心中疑惑,繼續(xù)道:“我父親也是對此存疑,及經(jīng)調(diào)查后可以確認的確蘇州府其他?各個縣沒有此稅,便將此事上報州府。” 蕭珩追問,“然?后呢?” 鄧硯塵搖了搖頭,“州府只說?會?調(diào)查,但一直未曾采取行動。后來,父親等了許久不見回復,便自行同其余幾個縣知縣進行交涉,并寫好文書將此事報于京中戶部?!?/br> 永德十二年,在?遂城縣如往常一般,準備前往河壩查看水勢的鄧洵不知怎么地,一整日都未曾回府。 次日,朝中巡撫在?看完鄧洵的書信后,趕來遂城縣調(diào)查此事時,怎么也尋不見鄧洵。 而后經(jīng)百姓報官,在?東街瀟湘館發(fā)現(xiàn)了衣不蔽體的鄧洵尸身。 永德十三年,遂城縣迎來了一位姓孟的新知縣。 孟知縣兢兢業(yè)業(yè),自到遂城縣后親自帶領百姓勞作,廣受好評。 但沒過兩年,在?一個夜里?酒后失足落入水池中溺斃而亡。 鄧硯塵并沒有放過這一細節(jié),他?將孟知縣生前所做之事翻來覆去地調(diào)查了許多遍,終于發(fā)現(xiàn)一些?蛛絲馬跡。 孟知縣曾同他?父親一樣,對遂城縣多出的絲稅存疑。 但鄧硯塵推測,孟知縣可能從他?父親的死因中猜到了什么。他?擬好的文書未經(jīng)過州府,也未曾直接上報戶部。 而是借朝中都察院言官之手,同皇帝當面說?明。 也是在?這件事發(fā)生后不久,遂城縣再?次傳來孟知縣身亡的消息。 第三任知縣在?孟知縣去世后不久便奔赴遂城縣上任,可他?來到當?shù)刂挥幸粋€月,乘車出行后馬突然?失控,連車帶人掉落山崖,尸骨無存。 蕭珩仔細地看完鄧硯塵遞來的書稿,眉宇間?愁色更濃。 樁樁件件聯(lián)系在?一起,叫誰看了都會?覺得此事蹊蹺,疑團重重。 他?咬了咬牙,道:“簡直目無王法?!?/br> 鄧硯塵苦笑了下,“天高皇帝遠,他?們自己就是當?shù)氐恼??!?/br> 微風吹過,遠處的花樹上墜下一朵開得正艷的花,紅色的一團落在?地面的積水里?,啪的一聲。 鄧硯塵下馬,上前將那朵花叢淤泥里?拾起來,小心翼翼地擦著?上面的污漬,動作中滿是愛惜。 蕭珩盯著?他?手里?的花,開口道, “不恨嗎?” 鄧硯塵微微挑眉,他?迎著?風突然?聽見蕭珩像是說?了什么,卻沒能聽清。 “他?們那樣毀你父親,你不恨嗎?” 蕭珩說?這話時,目光眺望遠處,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憶,黑沉沉的眼中透著?陰森兇狠。 若換做是他?,不會?大費力氣?周旋,同此事有關聯(lián)之人有一個便殺一個,叫他?們受凌遲而死痛不欲生。 良久后,蕭珩聽見鄧硯塵道, “恨吧,但比起仇恨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等七殿下查明真相?后,我能為父親平反?!?/br> 再?比如,回去見他?想見的人。 同她講他?一直藏在?心底許多年,未曾吐露的心聲。 鄧硯塵深吸了一口氣?,有些?豁達地笑了笑,“七殿下,其實時至今日我仍舊相?信人在?做天在?看,謊言總會?用被揭穿的那一天,世間?亦有公道可循。” ...... 許明舒纏綿病榻許久,每日只要一閉眼,就能夢見層層疊疊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宮墻。 夢見一碗接著?一碗灌入口中的安神湯,夢見靖安侯府每個人的哀鳴。 夢境中有一雙大手,每晚趁著?她意?識不清時,牢牢地將她禁錮在?懷里?,說?著?一些?天長地久的話。 她抗拒喝藥,侯府中的下人也沒辦法,只能每日做些?好消化?的湯或者米粥一口一口的喂著?她。 但每每許明舒自噩夢中醒來,又?會?吐得一干二凈。 接連幾日下來,她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看起來病懨懨的。 這日,她折騰了許久渾身無力終于睡了過去。 沒過多久,她同以往一樣,再?次陷入夢魘之中。 她拼命的拍打著?東宮那扇怎么也打不開的大門,聲淚俱下的呼喊著?。 夢境中那種沉重,窒息的感?覺壓迫地她無法喘息。 就像是有人死死地扼住她的脖頸,就在?她幾欲絕望時,聽見有人一聲聲喚著?她。 “明舒!明舒!” 許明舒被這焦急地呼喊聲喚回現(xiàn)實,她緩緩睜開眼,模糊的視線看清對方輪廓時,突然?起身撲向那人懷里?。 她緊緊地抱著?他?的腰身,聞著?他?身上透著?寒意?的清香。 是能讓她心安神穩(wěn)的風的味道。 來自邊境的那陣風幾經(jīng)輾轉(zhuǎn),終于回到了她的身邊。 第40章 被擁在懷里的?人身形一頓, 僵硬許久后一雙溫熱的手搭在許明?舒的?背上,一下又一下溫柔的?安撫著?。 她模模糊糊聽見他問道,“做噩夢了嗎?” 雙臂的?力道緊了緊, 許明?舒用力地環(huán)住鄧硯塵勁瘦的腰身。 他雖看著?瘦弱, 腰腹間卻滿是肌rou極為有力。 身上的?熱量透過單薄外袍源源不斷地傳過來,許明?舒冰涼的?雙手一點點被溫暖過來。 良久后, 她終于平穩(wěn)住心神, 緩慢地從?他懷里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鄧硯塵被面?前一臉委屈的?姑娘嚇到了,愣了一會兒, 笑道:“你怎么?了,看著?怪可憐的?。” “你怎么?才回來?” 鄧硯塵收了笑,認真?道:“有事耽擱了。” 他蹲下身仰視著?床榻上的?許明?舒道:“我剛回來, 聽沁竹說你病了很久, 還不好好吃藥就?想著?過來看看你。剛一進你院子, 就?聽見你又哭又鬧地喊著?什么?,是做噩夢了嗎?” 許明?舒點了點頭。 “夢見什么?了哭得這么?傷心,”鄧硯塵從?桌上倒了杯茶水遞給她,打趣道, “總不會是我死了吧?!?/br> 他話音剛落, 許明?舒握著?茶盞的?手一抖, 整杯茶水盡數(shù)撒在鄧硯塵外袍上。 鄧硯塵沒在意, 他歪了歪頭看著?面?前姑娘驚慌的?神色, 道:“不是吧,難不成你真?的?夢見我死了?” 許明?舒半晌方才回過神, 惡狠狠地推了他一下, “你胡說八道什么?,好好的?干嘛咒自己!” 她拿起身邊的?帕子迅速擦拭著?鄧硯塵衣衫上散落的?茶水。 “也值了?!?/br> 她聽見他念叨了一句話, 但沒具體聽清,問道:“什么??” 鄧硯塵目光落在她頭頂?shù)?明?月簪上,突然有些落寞地道:“要是我有一天戰(zhàn)死沙場,能見你哭得這么?傷心,倒也值了。” 許明?舒愣了下,隨即厲色道:“小鄧子,你說什么?不吉利的?話,你剛回來想過來找打?” 她佯裝生氣時清秀的?眉擰在一起,看著?怪可愛的?。 有那么?幾?個瞬間,鄧硯塵想抬手摸一摸她的?鬢發(fā)?。 念頭一經(jīng)產(chǎn)生,還是便快速打消轉(zhuǎn)移視線。 他站起身,“我去看看沁竹的?藥煎好沒,你稍等我一下?!?/br> 許明?舒見他又要走,剛想出聲阻攔,轉(zhuǎn)念一想鄧硯塵剛剛左右打量了一下她的?房間,似乎是覺得他們二人共處一室有些不好,方才想出去尋人回來。 沒過一盞茶的?時間,沁竹捧著?藥碗走進房間。 鄧硯塵同盛懷跟在后面?,盛懷站在門口同她打了個聲招呼后,便沒再進來。 房間的?門敞開著?,沁竹將藥放在桌案上,愁眉苦臉道:“姑娘,這是今天重新煎的?第三碗藥了,你好歹喝一點吧,不然奴婢也不好同侯爺交代啊!” 許明?舒看著?那碗褐色的?湯藥,只覺得胸腔內(nèi)好不容易壓下來的?惡心感?再次頂上來。 她捂著?嘴,干嘔了幾?聲。 鄧硯塵走到沁竹面?前道:“我來吧。” 他坐到許明?舒身邊的?矮凳上,從?懷里掏出一個黃色的?油紙包,里面?放著?幾?塊白白糯糯的?點心。 “一天沒吃東西,喝不下去藥也是正常?!彼糁?紙捏起一塊點心送到許明?舒嘴邊道:“你嘗嘗,我從?蘇州帶回來的?,味道和京城里的?不太一樣?!?/br> 許明?舒皺著?眉在那糕點上試探地咬了一口,入口軟糯清香,不似從?前吃的?糕點那般甜膩。 “這是什么??” 鄧硯塵看著?她,眼中盈著?笑意,“條頭糕,江南一帶的?小吃。都是傳承下來的?老做法,只有食物本身的?清香,沒有額外放糖?!?/br> 許明?舒眼睫忽閃著?,盯著?他手中的?糕點看了一會兒后,一語不發(fā)?地伸手將鄧硯塵手里的?糕點都拿過來,像一只小松鼠存糧一般捧著?糕點吃得臉頰邊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