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光之意 第32節(jié)
說完那句話,他自己都震驚了。 會說出那樣的話,對于聶廣義來說,多半也是出于條件反射。 大學畢業(yè)以后,他和宣適差不多同時間到的意大利。 他是為了離聶教授遠遠的。 宣適是為了去意大利找學做咖啡師的程諾。 專程為了一個人。 背井離鄉(xiāng),毫不猶豫。 放棄了大學生畢業(yè)以后最想去的公司。 宣適到了,程諾卻失蹤了。 整整八年的時間,查無此人。 聶廣義也是基于這樣的原因,一開口不是棺材板就是棺材板兒。 作為兄弟,他一直都希望宣適能從這段“孽緣”里面走出來,活得有煙火氣一點。 在意大利和宣適“相依為命”的這些年,聶廣義只要一有機會,就會給宣適介紹對象。 高矮胖瘦,形形色色。 蘿莉御姐,應有盡有。 宣適卻始終是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 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傷感,甚至連情緒都不怎么會有。 每天都那么按部就班。 身覺浮云無所著,心同止水有何情。 和夢心之那種清素若九秋之菊的氣質(zhì)有的一拼。 聶廣義就是單純地覺得這兩個人氣質(zhì)相符,坐在一起聊天,很有可能會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只不過,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和那個時候有了很大的區(qū)別。 聶廣義出于習慣的這句“撮合”,也確實是有些不合時宜。 話既然都已經(jīng)說出口了,那個占據(jù)了【極光之意】最后一個字的小姑娘想要和他吵,也只能看看……能不能吵得過。 聶廣義都做好彈藥儲備了,對方竟然直接不鳴金就收兵了。 聶廣義蠻有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天才建筑師這兒,猶如百爪撓心。 整個人都不得勁。 聶廣義上趕著想吵架,夢心之卻找了個臺階給他下。 男子漢大丈夫,遇到妹子遞過來的臺階,怎么可能——不順著下? 聶廣義升華了。 剛剛在萬安橋廢墟邊上哭的那個小鑷子是誰? 廣義大少根本就不認識。 還有就是被餓哭這件事情。 生而為人,有哪一個敢說自己沒有被餓哭過? 就一個,哪怕能找出來一個特例,聶廣義就可以跟著他姓。 哪一只人類幼崽,不是在嗷嗷待哺中成長起來的? “姑娘方才講千古藝帝,可是將將才講到一半?” 聶廣義醉了。 沉醉在戰(zhàn)勝過敏的喜悅里。 宗意對聶廣義已經(jīng)絲毫沒有一丁點好感了。 她保持著最后的一絲禮貌,沒有發(fā)出聲音,只是用嘴型和眼神問夢心之:【我的jiejie誒,這人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夢心之倒是沒有那么容易,因為一兩句話,就對一個人徹底改觀,她接過聶廣義的問題,不答反問道:“公子對宣和主人似乎也頗有研究?” 夢心之的問題,是非常善意的。 聶廣義卻從里面聽出了挑釁的意味。 我好好地說著宋徽宗,你說什么宣和主人? 這是看不起誰呢? “宣和主人是宋徽宗的號。宣和本身只是宋徽宗六個年號中的一個?!?/br> 聶廣義頓了頓,強調(diào)道:“宣和是宋徽宗的最后一個年號。卻是用的最久影響也最廣的一個?!?/br> 作為一個能隨隨便便上清華的全科學霸,聶廣義的記憶力,自然不是蓋的。 于是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有來有往地聊了起來。 夢心之:“宣和主人編撰了《宣和書譜》、《宣和畫譜》、《宣和博古圖》,他通過自己的個人努力,整理出了中國美術(shù)史上,最具研究價值的典籍?!?/br> 聶廣義:“宣和主人在山水、花鳥、人物繪畫上,都有自己的特殊見解,做到了堪稱前無古人的程度?!?/br> 夢心之:“身為皇帝,宋徽宗是失敗的,但身為宣和畫院的院長,宣和主人帶出了一眾世界級的門生?!?/br> 聶廣義:“《清明上河圖》的張擇端,《千里江山圖》的王希孟,全都是中國十大傳世名畫的創(chuàng)作者?!?/br> 夢心之:“十大傳世名畫里面有兩幅,都出自宣和主人的畫院,這是絕無僅有的成就?!?/br> 聶廣義的語速變得更快也更激動了一些:“別忘了還有畫《萬壑松風圖》的李唐。” 夢心之立馬接話:“可惜這幅畫沒能和前兩幅一樣,留在bj故宮博物院。” 聶廣義聊嗨了:“姑娘怎生對宣和畫院如數(shù)家珍?” “因為……”夢心之有些猶豫,卻還是選擇了實話告知,“因為我夢見過參加翰林圖畫院的入學考試?!?/br> 宣和是個年號,宣和畫院是個別稱。 宣和主人出生前122年,宋王朝統(tǒng)一中國之初,就已經(jīng)成立了翰林圖畫院。 千古藝帝,憑借一己之力,讓自己年號中的六分之一,成為了翰林圖畫院的別稱。 感謝子車同學幫忙開黃金寶箱~ 下一個歐皇一定是你了~ 哦,對,這是一位一天中的任何時間,打招呼都只用“早”的新伙伴。 第18章 千里少年 “又是夢……” 聶廣義整個人都不好了。 “假冒偽劣”的陰影,仍未散盡。 又來一個新的。 這算什么? 舊傷未愈復添新傷? 好在,有過“極光之意”的撞梗經(jīng)驗,再聽說這位氣質(zhì)獨特的姑娘夢到什么,也好接受了很多。 哪怕是去翰林圖畫院“趕考”這么離譜的事情。 說一千道一萬,還有什么比他自己腦子的設(shè)計,直接隔空被借走,更能讓一個天才建筑師不能接受的? 有思及此,聶廣義瞬間就平靜了。 閑行觀止水,靜坐看歸云。 “姑娘夢見了參加翰林圖畫院的入學考試?” 聶廣義首先確認了一下問題。 沒有譏諷、沒有驚訝,就像聽了一句稀松平常的話。 這樣的反應,讓宗意對聶廣義已經(jīng)降為負值的好感度,重新歸零,回到了起跑線。 女人本來就善變,何況宗意才十一歲。 再怎么變來變?nèi)?,也沒什么不可理喻。 當然,宗意小姑娘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善變。 她只是有很多的底線,分門別類,方方面面。 在這些紛繁蕪雜的底線里面,最為重要的便是她的jiejie。 “是?!?/br> 一個簡單的回答,一道盈耳的聲音。 “那敢問姑娘,夢到的是哪一年?” “沒有具體到年份?!眽粜闹卮穑骸爸恢朗峭跸C显疽獏⒓恿瓶荚嚨哪且荒??!?/br> “那就是正兒八經(jīng)的宣和畫院時期了?!甭檹V義問:“佛道、人物、山水、鳥獸、花竹、屋木這六科,對嗎?” “對?!?/br> 夢心之驚訝于聶廣義對翰林圖畫院的了解程度。 她知道的這么詳細,是因為夢醒之后,去查了很多資料。 這位姓聶的先生,又是因為什么呢? “你參加考試的考題是什么?”聶廣義繼續(xù)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