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霽皓神色未變，眼底閃過一絲精光，銳利的眼神看向他，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場。

    “你很敢猜。”

    韓駟沒有絲毫退縮，坐直了身體與他對視。

    他不止一次和傅予宵討論過周霽皓這個人，不，準確來說是這兩個人。

    a人格完全就是一個野性在外的瘋子，但對江月慢是真心真意的，韓駟可不相信他會有如此大的本事，在短時間內(nèi)江動蕩的周家掌控好。

    唯一的可能就是b人格，傳說中溫文爾雅的外表，雷厲風行的手段，哪怕是與自己骨rou相連的meimei，也不會放棄榨干她剩下的價值。

    “你們無法融合，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死對方，可這樣你自己也會死，所以必須讓其中一個人主動死去，但這又怎么可能呢?！?/br>
    周霽皓雙手交疊，往后輕輕一仰，目光仍是看著韓駟的臉。

    “繼續(xù)?！?/br>
    他沒有一點被拆穿的慌亂，甚至越發(fā)從容不迫。

    “a最大的執(zhí)念就是時亦的母親，a的情況不容樂觀，是因為你利用時亦的母親不斷地刺激他，你用甜言蜜語哄誘她，好摧毀a的心理防線，讓他心力交瘁，惶恐不安?！?/br>
    韓駟也微微向前一仰，緊緊盯著眼前帶著溫潤面具的人。

    “殺死他最好的方法就是誅心，你讓江月慢愛上了你，你讓他一無所有，甚至把殺死他最后一把匕首交到了時亦手中，你讓時亦……親手殺了他的父親！”

    韓駟幾乎是壓著聲音說完話的，他無法想象，究竟要多狠，才能利用自己的妻子和骨rou，只為除掉對自己有骯臟心思的meimei，冒著生命危險，殺掉與自己互不相融的另一個人格。

    時亦才七歲啊……

    韓駟不敢想象，那時候沒有恢復意識的他，究竟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而這一步也被眼前的人給算計到。

    他的時亦啊……

    每每想到這里，韓駟心窩處總是傳來陣陣疼痛。

    “為什么當年時亦沿著矮桂的小路逃跑時，賀爺爺沒有接應到他，因為你根本就沒有把矮桂種到山下，你其實根本就沒打算讓他們離開翠鳴楓山，對嗎，周先生?！?/br>
    韓駟話音一落，兩人對峙之間，劍拔弩張，氣氛仿佛一觸即燃。

    許久之后，周霽皓輕笑一聲。

    “沒錯?！?/br>
    周霽皓大方地承認了，臉上甚至還露出解脫的笑意。

    “我當年確實是借月慢的手，除掉了他，你知道身體里住著兩個靈魂的痛苦嗎？沒有辦法，他不聽話，他就像是一個叛逆的小孩，為所欲為，周家所有的重擔都壓在我一個人身上。”

    周霽皓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綰綰喜歡的哥哥是他，每次他出現(xiàn)的時候，周家的人或懼或怕，都不得不哄著他，等到下一個天亮，我醒過來后又不得不去處理他闖下的爛攤子?！?/br>
    “他擁有世上所有人的寵愛，哪怕那些好都是出于各種目的，綰綰愛他，甚至可以為了他聯(lián)合別人奪走我的位置！”

    “你知道嗎？綰綰與他性情如出一轍，周家嫡系的精神病是遺傳的，而我就是那個變數(shù)，我才是不該出現(xiàn)的人，從小作為繼承人培養(yǎng)的人是我，最后被周家背叛的人也是我！”

    周霽皓自嘲一笑，這世上，拿誰比誰可憐，是最可悲的事情。

    韓駟垂下眼眸，有那一刻他甚至希望時亦沒有父親，至少沒有這樣一個父親。

    他要怎么向時亦解釋，他的爸爸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用他們的性命去做賭注。

    “那你現(xiàn)在為什么還要接近時亦？你把他害得還不夠嗎？”

    韓駟極力地壓制自己的怒氣。

    周霽皓恢復了平常斯文儒雅的模樣，慢條斯理地倒了一杯茶，拿起后輕輕吹了一口氣。

    “我無論如何都是時亦的父親，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季老先生把他保護得很好，還有厲家那小子，跟我打了這么多年太極，到還真是把我給糊弄過去了。”

    韓駟眉頭輕皺，隱隱聽出了他話里的威脅，他要對厲家出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br>
    周霽皓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若出手，早就在四年前，綰綰將時亦賣去甸北的時候，厲家早就沒有了?！?/br>
    不懂的人只以為他在口出狂言，京市的上流圈子知道，這不是玩笑，周家也確實有這個實力。

    說起四年前的事情，韓駟也有些疑問：“周先生知道四年前……”

    “知道。”

    周霽皓打斷他說道：“當年綰綰奪位失敗，我到底也沒舍得傷她，我去蘇城時也見過季澤空，月慢的哥哥自然差不到哪去，事實證明我確實給綰綰安排了一門好親事。”

    “早在幾年前，厲戰(zhàn)那小子忽然放棄了與周家的合作，將大部分產(chǎn)業(yè)往蘇城轉(zhuǎn)移，我便起了疑心?！?/br>
    周霽皓勾唇一笑：“綰綰要是自己沒點腦子，當初也不可能差點贏了我，即使她遠嫁蘇城，但畢竟是周家大小姐，這一點能力還是有的?！?/br>
    “要怪就怪她太貪心了，她容不下我，自然也容不下時亦，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時亦……還活著的。”

    周霽皓長舒一口氣：“我虧欠時亦的太多太多了，我也知道你們想治好他?！?/br>
    “讓萱菱回來吧，如今的周家今非昔比了，我們不走封建主義那套規(guī)矩，當年那份契約早已經(jīng)被我銷毀了，沒人威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