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翻了好半天客廳、臥室,手機就是丟了。接著安靜窩在沙發(fā)梳理路線,到底丟在哪了……先前未丟之前覺得手機是個可有可無的工具,現(xiàn)在卻慌得仿佛世界要塌了,好像沒了它,他就再也找不到李堯了。 他像在社交網(wǎng)絡(luò)騰空消失一樣,好些天都未登上微信,生活總圍繞在上課、下課,沒了手機好像也沒什么不可。過三天后才被告知手機丟了在醫(yī)務(wù)室,他著急忙慌去取,接過手機的下一秒就是看最新通話記錄——有沒有人給他打電話。結(jié)果當然是空空的,倒是mama打來微信語音,他沒接到。他回過“放心”,再翻開記錄時,發(fā)現(xiàn)李堯給他打過一通微信電話,大約在上周五,可時間過了好些天了,他很久都沒有翻過微信。 他的心臟突突跳,閉了閉眼,沒回,換方向點開了李堯的朋友圈,那里空空如也,卻一眼見到那幅蘇格蘭高地背景圖,看上去似乎為李堯自己拍的圖,角度選的精美,像站在高處往下俯瞰,又仿佛躺在山頂往天上拍。他不由自主截了圖,心情總算好了些,并在今晚記住了李堯的手機號碼。 拿回手機的很久,他都忍不住點開李堯的微信看??此且粭l黑線穿過白板的頭像,點開關(guān)掉,來回重復(fù)好幾遍,再不小心看睡著。從而度過兩周難熬的新課,終于在周五晚的酒會間,暈倒在了廁所里。 半小時后中國同學(xué)進門撒尿,一推門忽而掀起一陣風(fēng),入目即是阮亭臉朝下悶在地板磚上,像個死人。大家紛紛撞門闖出又折回,合力將他抬了起來。 被抬起沒多久,連救護車也未來得及打,他就被一股熱空調(diào)風(fēng)吹醒了。眾人只當他喝多,險些心肌梗塞,期間將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包間沙發(fā)上,好久了,他眼皮跳動慢慢睜開眼,盯著天花板,好半晌才冒出一句:“好冷啊,我想去熱帶國……” molly就坐他對面木椅上撐下巴看他,聞言緊一緊他的衣領(lǐng),選擇性無視他的瘋言瘋語,伸腳踹了他小腿一下。 “……去非洲好嗎?”阮亭動也未動,自問自答,好像總要說點什么才行,繼續(xù)嘟囔,“想去買象牙,看草裙舞?!?/br> “販賣象牙犯法的,草裙舞早就過時了?!眒olly依次回他。只當他喝多發(fā)酒瘋,先應(yīng)著話。 他當然不理,接著說:“熱帶還有什么……你們有沒有見過蜥蜴?。烤G色的?!彼蝿幽X袋,側(cè)頭看向左側(cè)的英國男生,再移動角度偏頭看向右側(cè)的中國男生。 中國男生回答他:“你要不要喝點熱水?” 他搖搖頭:“我嗓子干,想喝可樂。廁所太難聞了。我在雪地里救過一個人,他也快死了,不知道他為什么倒在那,今天我試了下,臉悶在下面喘不過氣?!?/br> 又在講胡話,而且一句中一定要帶著兩種不同的要素,molly聽得直心酸,想給他蓋屋內(nèi)多余的外套。阮亭馬上要彈坐起來,說不用,他想回家。 結(jié)果剛起身又癱倒在沙發(fā)上,身體軟軟的,毫無力氣。耷拉眼皮,又開始講有的沒的。這時身旁些許同學(xué)走了兩波,剩下兩三位熟一些的還在等他好轉(zhuǎn),圍坐在沙發(fā)邊聽他扯東扯西。 他剛剛還在講自己身體好,沒過多久,又抱怨:“我會不會死???我胃好痛,快叫120……” “每天晚上都睡不著,我想不通,想不通,太復(fù)雜了?!?/br> “我媽真的夠煩的,我就不回去!” 他一直在講中文,molly愈加聽不太懂,勉強敷衍他。 “你起來吧,不是說要回家嗎?” 阮亭忽然把臉埋進沙發(fā)縫里,悶著聲音,氣息從縫隙里漏出來:“你能不能幫我打個電話?” “什么電話?” 他又沒聲了。molly翻白眼,心想懶得再多話,不想跟酒鬼置氣。阮亭卻在下一秒再次張口發(fā)話,手在褲兜里掏來掏去,要給她看,嘴里說著:“我手機呢,手機呢……沒關(guān)系號碼我記得我記得,01862338688。” 速度太快了。molly還在問:“什么?。磕阍賵笠槐椤闶謾C呢?哎呀你手別亂摸!” 然后他在她拍打胳膊時再次大聲報出號碼,并一直問記住了嗎,要她現(xiàn)在打,不打就來不及了,他快死了。感覺要在沙發(fā)上吐出來,眾人皆欲扶他去洗手間。 什么電話這么重要?molly當然想不通,但用自己手機打過去了。她起先漫不經(jīng)心接起,做做樣子,沒料電話那方還真?zhèn)鱽砟新暎瑔査奈弧?/br> 她剛要說是abel的朋友,阮亭突然從前方伸出長胳膊一把抓過她的手機,換貼他耳旁,氣息不太平穩(wěn),小聲叫著李堯的名字,說:“我手機丟了……丟了。” 那方的李堯說實話有些意外,但多少猜到半分,聽他胡言亂語也并不覺得多奇怪,回道:“沒關(guān)系,我手機號不會變。” 聽罷阮亭的鼻子皺起來,酸酸的,他不依不饒:“但我找著了——你現(xiàn)在在哪呢?”他抬起頭,molly帶著其他兩位男生早就出了包間,留他一人要鉆進沙發(fā)縫隙里,窩成一團。 “在家,今天沒工作。” “失業(yè)了?。俊?/br> 李堯在那頭笑起來,順他說是吧。 他腦門蹭蹭沙發(fā)靠背,說:“我?guī)愠鋈ネ姘??去高地喝威士忌,聽風(fēng)笛,穿格子裙?!?/br> “說的挺誘人。你喝酒才想起給我打電話?” “……對不起,堯哥,那天也是,我總愛多管閑事,你也說過我呢,還懲罰我親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