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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稻草人在線閱讀 - 第77章

第77章

    掛斷電話,嚴沐陽耳邊立刻又出現尖銳的耳鳴,幾乎要把耳膜刺穿。他恍若未覺,只謹記著接線員的指導,替嚴沐宸將被子蓋嚴實,伸手握住他冰涼的手,不斷親吻。

    “哥…哥你別這樣,求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眼淚一滴滴砸在手上,他在陣陣嗡鳴聲中根本聽不見自己的聲音,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在說話。

    恍惚中,他突然覺得這也許只是一場夢??蛇@夢太可怕了,可怕到他一刻都無法再忍受,為什么還不醒來…

    醫(yī)護人員沖進門來的時候,床上的人開始嘔吐。嚴沐陽驚恐地看著他們有條不紊地應對清理,身上一陣陣發(fā)顫。當他們把人抬上擔架送出門時,他已經腿軟得站不起來,最終還是在一個護士的幫助下,才拼盡全力撐起身子,面色慘白地跟著上了救護車。

    后面發(fā)生的一切都像被從記憶中挖走了,嚴沐陽什么也記不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進醫(yī)院,簽字交費,怎么回答醫(yī)生的問話,也不知道他在手術室外靜靜等了多久。

    直到他看到嚴沐宸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地被推出門時,才驟然恢復意識。

    “服藥時間不是很長,洗了胃已經沒事了,明天就能醒,醒來后再觀察下情況吧。”

    “謝謝,謝謝醫(yī)生。”嚴沐陽這時才感覺到身體有了溫度,像是剛剛從凍僵的狀態(tài)回暖,渾身有種熱辣辣的刺痛??裣埠秃笈碌那榫w如海浪般涌上心頭,幾乎將他溺斃,他再也無力掩飾自己的脆弱,任憑自己紅了眼框,緊緊拉住醫(yī)生的手不斷道謝。

    嚴沐宸醒來的時候,感覺世界好像都變了。他覺得自己周圍裹上了一層紗,所有的感覺都不再清晰。記憶變得模糊,感受變得遲鈍,思維變得遲緩,甚至連痛疼都是麻木的。

    他腦子空空,本能地想抬手捂住悶痛的胃部,可還沒抬起就被人用力握住,“胃不舒服嗎?”

    扭過頭,床邊是嚴沐陽疲憊憔悴的臉。

    盈滿關切的眼睛里布滿血絲,眼底一片烏青,再往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停在了那片陌生的胡茬上,記憶中他還從未見到過嚴沐陽這副摸樣。這一刻,他腦子里莫名閃過小時候的時光,小嚴沐陽的笑容仿佛帶著光,陽光下發(fā)絲飛揚。抱著他哭,抱著他笑,一聲聲殷切的呼喚在耳邊縈繞。

    嚴沐陽看他狀態(tài)不對,立刻按了鈴。醫(yī)生很快就進來了,見病人已經蘇醒,上前查看后問道:“有哪里不舒服嗎?”

    嚴沐宸回頭,意識到醫(yī)生是在跟自己說話,愣了片刻,恍惚地搖搖頭。

    “再觀察一天吧,沒事明天就可以出院。”醫(yī)生只交待幾句就轉身離開。嚴沐宸這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自己是進了醫(yī)院。

    他艱難地回想發(fā)生了什么,可卻只有零零碎碎的記憶碎片閃過。這些碎片在昨晚到現在的時段中不斷盤旋,像是被一個無形的玻璃罩隔絕,怎么也無法再追溯向前。

    努力回想時,內心漸漸彌漫起深切的悲傷,他于是隱隱明了,前面那些畫面或許是他不想看到的痛苦和絕望。

    他像個懦夫一樣,很快放棄掙扎,思緒鎖定之后,昨晚的景象開始浮現。

    很累很累,只想大睡一場,可即使身體疲倦得連呼吸都費力,頭腦卻清醒得根本無法入眠。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思維永遠瘋狂叫囂著不肯停下,他實在沒有辦法…

    是安眠藥。他猛然意識到自己會在醫(yī)院的原因——他吃得太多了。

    他掙扎著起身,嚴沐陽有力的手臂立刻撐住他,為他調整好姿勢,蓋好被子。

    “我…我不是故意的?!彼遄弥_口,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語氣充滿遲疑,“我睡不著,所以吃了安眠藥…是吃得太多了是嗎?”

    嚴沐陽看著他迷茫的臉,心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沉得喘不過氣。一夜未睡,他的眼睛本已又干又熱仿佛起了火,在此刻涌上的酸澀中驟然爆發(fā)出一陣刺痛來,淚光滿盈,看起來像是哭了一般。

    他壓住喉頭的哽咽,扯出一抹微笑,用毫不懷疑的溫柔語氣回答:“嗯,可能是迷迷糊糊沒注意,吃得過量了。幸好時間不久,沒什么大事?!?/br>
    嚴沐宸聽他這么說,明顯松了口氣,“對不起,你沒有跟爸媽說吧?”

    嚴沐陽握住他的手,聲音輕得像窗外飄進的微風,帶著nongnong的鼻音說,“沒有。以后不要這樣了,好嗎?”

    嚴沐宸呆呆地點頭,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臉,揉了揉他通紅的眼角。

    “吃點東西吧,醫(yī)生說感覺好的話可以吃些好消化的?!?/br>
    “不想吃?!眹楞邋钒櫭?。

    “是不是胃疼?”醫(yī)生說過,洗胃后胃部狀況不好的人可能會胃疼,這種情況就暫時先不要進食,避免加重胃部負擔。

    見他不說話,嚴沐陽心下了然,“那就不吃,我跟醫(yī)生說,先掛水開點藥。”

    嚴沐宸醒來后一直是木木呆呆的樣子,對他不再那么排斥,也可以說話溝通,但情緒卻總是一觸即止,好像隔著什么東西。嚴沐陽猜到,這也許是他自身的保護機制,因為受到的刺激太強烈,所以自動屏蔽掉了一些事。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很嚴重的問題,可如果真能讓他少一些痛苦,他覺得這樣沒什么不好。

    他現在只想先解決問題,想把他哥放在身邊好好照顧。不想面對現實就不要面對,他只要接受自己的愛就好,足夠的愛自然會讓他獲得勇氣和力量,在此之前一切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