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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寡后我懷了宿敵的孩子 第13節(jié)

    魏邵掌管內(nèi)務(wù)之后,出入內(nèi)廷如同無人之境,還沒等燕無畏召見,他便已到了乾禮宮門口。

    隔著一方簾子,便先聽到皇后娘娘吃吃地笑聲,并和著皇上的喁喁私語,看來今龍心大悅。

    德海急忙向皇上回稟,未幾,得到宣召的魏邵便跨過門檻,直入內(nèi)殿。

    今兒氣候晴朗,陽光和煦,嘉月便讓人把燕無畏攙了起來,坐到了寶座之上,又在他前后左右各塞了引囊,使他看起來還算筆挺,那一張大案掩去了他不自然的體態(tài),除了臉色略微蒼白,看上去與尋常人相差無幾。

    魏邵斂眉施禮,“臣魏邵參見皇上、皇后娘娘?!?/br>
    燕無畏嗓子有些沙啞,說話也十分費力,“免禮,冊封申兒的詔書都頒布下去了嗎?”

    “回皇上,已下詔?!?/br>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道,“好?!?/br>
    嘉月坐于他身側(cè),一雙白嫩的手慢吞吞地剝著葡萄皮,接著將那晶瑩的果rou喂入了他口中道,“皇上不必憂心,有燕王在,定會幫你辦得妥當(dāng)?!?/br>
    燕無畏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一口濁氣橫亙在胸前吐不出來,那顆果rou嚼了嚼,囫圇咽了下去。

    若說幾個月前,他尚被他們蒙在鼓里,立儲之后這幾日,他大概會悟了過來,他是落入她精心織造網(wǎng)里。

    他毀了她的家,她就要毀了他,還當(dāng)真是睚眥必報啊。這幾年里,他幾乎剖心剖肺地把自己交給了她,可她呢,可有對他生過一時的惻隱之心?

    眼下知道了,又如何?他無力改變什么,更寧愿假裝什么都不知道,至少還能在他彌留之際,享受一下這份虛假的溫情。

    燕無畏笑了笑,“皇后說得不錯,燕王行事穩(wěn)妥,乃朕股肱之臣,趁今日朕精神尚佳,有些事便提前安排了吧,免得來不及……”

    嘉月極力擠出一點惆悵來,雙手在他的手背上按了按道,“皇上說什么呢,您會長命百歲的!”

    他輕拍了她手背道:“你幫朕代筆。”

    嘉月怔了怔,才道,“臣妾不敢?!?/br>
    “等朕駕鶴西去,你就是皇太后,這封詔書不能經(jīng)過內(nèi)閣,亦不能交給司禮監(jiān)?!?/br>
    嘉月只得道好,牽袖研墨,接著依著他的口頭旨意,提筆在空白的詔書上寫了起來,寫完則按舊制將遺詔裝入了梨花木的長匣子里,藏到乾禮宮的匾額后。

    第十八章

    秋老虎的威力驚人,到了日頭偏西的時辰,依舊浮云飄渺,暑氣騰騰。

    再過半個時辰宮門便下鑰了,魏邵剛從乾禮宮辭了出來,便加快了腳步往宮門走去。

    冷不防,一個毛手毛腳的太監(jiān)從夾道里拐了出來,一下子撞到了他身上。

    太監(jiān)抬起頭,對上一雙極其冷靜的鷹眸,登時嚇了一跳,立馬跪了下來道:“奴才冒犯了王爺,請王爺恕罪。”

    “下次注意。”

    太監(jiān)如蒙大赦,一個勁地磕了幾個頭,連聲道謝。

    魏邵拔腿正要走,眼前卻又出現(xiàn)了一個面若銀盤的宮女,她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了過來,先是給他施禮道歉,再轉(zhuǎn)過去對那太監(jiān)道:“柳明,你怎么這般毛手毛腳的,王爺?shù)墓倥鄱冀心闩K了,這該如何是好!”

    魏邵垂眼一看,袍襟上果真沾了些白色的粉狀物。

    宮女繼續(xù)道,“懇請王爺移步,奴婢給王爺擦擦吧?!?/br>
    這手段并不高明,魏邵一下子便會悟過來,定是皇后娘娘又有了吩咐,于是從善如流道:“勞煩姑娘了?!?/br>
    “王爺言重了。”

    春桃引著魏邵穿過一條偏僻的夾道,進(jìn)入一個長滿蒿草綠苔的院里,院中一株古木虬枝盤曲,頭頂綠蔭遮天蔽日,再往里走,儼然是一間舊佛堂,曾因傳言“鬧鬼”,早在十多年前便已經(jīng)荒廢。

    嘉月幼時只要偷閑躲懶,必定會來這里,誰都尋不找她。

    這里雖多年沒有人踏足,里面的佛堂卻仍很干凈,原因無他,她在這里供奉了藺氏的祖先。仲夏春桃等人,每日都會來這打掃——除了那個院子。

    偏殿有一張羅漢榻,她就歪在上頭,搖著團(tuán)扇,窗外秋風(fēng)灌了進(jìn)來,吹去了一身燥意。

    有簌簌的腳步聲傳來,她支起身子,透過殘破的窗戶紙朝外頭看了一眼。

    只見一個身穿朱色公服的年輕男子,緩步走了過來,那肩寬窄腰的身姿,堪稱風(fēng)姿卓絕。

    怎么臉上偏偏留了那么一道疤呢。嘉月不禁生了一丁點惜美之心,只不過一陣涼風(fēng)拂面而來,就消散得干干凈凈的。

    春桃并沒跟進(jìn)來,她會留在外頭放風(fēng),只要有動靜,她即刻就可以從另外一條暗道溜走。

    前幾次,她只不過是以美□□?人,可這并非長久之計,想要得到永久的信任,就要拿出絕對的信賴,撕開陳舊潰爛的傷口,鮮血淋漓地把過往都呈現(xiàn)出來。

    嘉月見他越走越近,默不作聲地醞釀著情緒,同時狠狠掐了一把大腿rou,直到成功逼出兩汪珍珠,她用力擠了擠眼,那顆淚就在臉上蜿蜒出一道淺淺的痕。

    魏邵拔腿入內(nèi),只見她穿得極為素凈,臉上更是沒有半點脂粉的痕跡,只那雙眼眶卻是洇著一抹嬌紅,欲說還休。

    魏邵垂在身側(cè)的一雙手,不止何時已經(jīng)攢成了拳頭。

    他的聲音像極涼的水,一點點沁入了毛孔里,“娘娘,宮門快下鑰了,有事吩咐吧。”

    嘉月昂首看他,經(jīng)過淚水洗刷的雙眸流光滟瀲,宛如湖水透澈,眼眶卻是通紅的,比起先前的傲骨嶙峋,更有一股不勝嬌弱之態(tài)。

    她立馬接口,“就非得有吩咐才能叫你來嗎?”

    他一時啞然。

    “你心有所屬,又怎會不懂相思之苦?本宮見不到你面總是抓心抓肺的,這才想盡法子見你一面,你呢,這程子可想我不曾?”

    他沉吟道,“娘娘就那么喜歡臣?”

    她圓溜溜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當(dāng)然?!?/br>
    他卻沒有回到她的問題。

    畢竟是心有所屬的人,想要取代那位意中人的地位,并非易事,他能出現(xiàn)在這里,已經(jīng)出乎她的意料了,至于這個問題,她對結(jié)果也沒興趣。

    她牽起他的手,收起眼淚道,“你跟我來吧?!?/br>
    魏邵沒有抗拒,任由她牽著走出偏殿,拐進(jìn)了旁邊的正殿里。

    一入內(nèi),他便發(fā)現(xiàn)香案上的長明燈。

    他蹙起眉,“這……”

    “燕王知道本宮的來歷,本宮也就不瞞著你了,這里供奉的是……藺家的先祖?!?/br>
    聞言,魏邵似乎有些動容,木然站了半晌,才撩起袍裾跪了下來,對著那一尊金身佛像以及下面的無名牌位三叩首。

    嘉月見他伏首許久,不知在想些什么,便繼續(xù)娓娓道來,“燕王是赤隨之戰(zhàn)的大功臣,皇爺爺要是知道有人如此忠心赤膽堅守著大盛,一定會很開心的……”

    魏邵站直了身體,向她投來了目光。

    “燕無畏借皇叔的刀殺人,登上了皇位,本宮茍且偷生,淪為穆氏的奴婢,穆氏善妒,時常借機(jī)羞辱、欺負(fù)本宮,后來,本宮懷了龍種,也叫她使計小產(chǎn)了……

    “如今本宮雖貴為后宮之主,可燕無畏當(dāng)真是愛本宮嗎,并不盡然,他不過是以權(quán)勢迫我,滿足他的自尊心罷了,本宮一點也不喜歡他,可卻每日扮笑臉逢迎著他,本宮很痛苦,燕王,你救救我好嗎?你是大盛的舊將,又和那些出身世家的廷臣不同,我能信賴的只有你了。”

    嘉月情真意切地說著,執(zhí)起他的手,殷殷地看著他,仿佛想證明什么。

    魏邵默了半晌,才勾出一抹淺淺的笑,“娘娘的心思,臣省的了,不過娘娘怎么篤定,臣值得您信賴呢?”

    嘉月眼睛都不眨地扯謊,“從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有了這么一種直覺?!?/br>
    魏邵聽后又是一笑,“娘娘,您直覺可不怎么準(zhǔn)啊……”

    “臣也有自己的私心,并不是您想的好人?!?/br>
    “那么燕王說說看你的私心?興許本宮能幫到你呢?”

    他睨了她一眼,語氣又冷了起來,“娘娘還是顧好自個兒吧?!?/br>
    嘉月心里又罵他陰陽怪氣,變臉比變天還快,面上卻是不顯,反而溫柔體貼道:“那就不問了,你趕緊回吧?!?/br>
    “臣告辭?!蔽荷蹧]有猶豫,向她揖了一禮,便拔腿往外走。

    “對了,上回本宮的訶子不小心落在你這了,你可有替本宮收好,要是落入人眼,那可是殺頭大罪……”

    他扭過頭道,“為了娘娘清譽(yù)著想,臣已經(jīng)把它燒了,還請娘娘不要介懷?!?/br>
    嘉月登時啞口無言。

    不過倒也不要緊,關(guān)鍵是魏邵終于露出了他的狐貍尾巴。

    且自此之后,這處廢棄的佛堂就成了兩人心照不宣的私會之地,在她使出渾身解數(shù)之后,魏邵似乎也所松動,性子也不像先前的沉悶,面對她的撩撥,也已經(jīng)見怪不怪,甚至偶爾還能在口頭上反將她一軍。

    嘉月并不怒,她就喜歡和這種聰明的人打交道,不必費盡口舌,他便能領(lǐng)會她的意思。

    第十九章

    眼看著天氣一日冷過一日,燕無畏的身體也如同那枯葉一般迅速地枯萎下來。入了冬,便只剩下熬日子罷了,渾身僵硬地癱在床上,手指都動彈不得。

    魏邵來得愈發(fā)勤快,也愈加肆無忌憚。

    嘉月侍奉燕無畏時,不喜其他人近身,每每總屏退了一干宮女太監(jiān)。

    可魏邵卻時常留在乾禮宮。

    燕無畏的朝政不僅依托魏邵處置,嘉月更是取代了張遷的要務(wù),到了這關(guān)頭,他已徹底喪失了爭奪權(quán)利的斗氣和為人的尊嚴(yán)。

    嘉月在前殿看折子,魏邵已無聲地踏了進(jìn)來。

    嘉月抬眸一瞧,勾了勾唇道:“燕王又來了?”

    魏邵行禮道,“臣參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br>
    她以筆指著那方簾子道,“不必多禮,今兒皇上還念起燕王呢,你快進(jìn)去吧?!?/br>
    魏邵打簾而進(jìn),半晌,才走了出來,卻不是直接出宮,而是朝著嘉月走來,就在她身側(cè)坐了下來。

    嘉月瞥了他一眼,手中的朱筆卻不停,只淡淡道,“燕王,你逾矩了?!?/br>
    魏邵狹長的漆眸泛著微茫,上半身略略欺近,壓低了聲線道,“臣可是又幫了娘娘一回?!?/br>
    嘉月停筆,扭過頭來,迎上了他寒石般的眼,嘴角輕挑,“那就多謝燕王了?!?/br>
    “娘娘不必言謝,臣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他語氣驟沉,“當(dāng)初還不是娘娘親自請臣相幫,臣才一次次幫著娘娘,可娘娘怎么反跟臣生分起來呢?您說說,自從上次一別,您多久沒召見臣了?莫非又有了新歡,忘了臣這個舊愛了?”

    她瞳孔放大,不可置信道,“燕王好生無情,到如今這當(dāng)口還在懷疑本宮的居心嗎?本宮這些時日盡心侍奉皇上,又要批折子,鎮(zhèn)日都忙得腳不沾地,哪里有時間……上次,不是讓春桃給你送了一壺酒嗎?”

    “臣又不嗜酒?!彼Z氣竟然又幾分委屈。

    “對了,今日庫房里進(jìn)了好茶葉,你等等,我讓仲夏給你包一點帶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