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遠(yuǎn)咳了兩聲，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br>
    “你們林老板是我?guī)熋茫质前雮€老鄉(xiāng)。她一個人在晝山打拼不容易。我知道這次的本子對她來說很重要。我作為她的師兄，經(jīng)驗(yàn)比你們多一些，自然要盡力幫忙。”

    誰知道他這話落下，眼前人忽然開口，語氣矜貴疏冷：“林老板念的是編導(dǎo)系，我記得你是配音系？”

    他聲音很淡，好像只是在詢問。

    但臉上那神色，仿佛在說“什么八竿子打不著的師兄妹?！?/br>
    而且語氣里隱隱有傲慢，像是，看不太上他。

    饒是孟遠(yuǎn)再想跟他套近乎，這會兒也忍不住有了點(diǎn)脾氣。

    還沒出道呢就這么傲？

    他也懶得熱臉貼冷屁股，剛想走人，便聽到電梯門“?！钡囊宦暣蜷_。

    孟遠(yuǎn)下意識回頭看過去。

    電梯里，林循正帶著兩個cv走出來，清冷面容上帶著些困倦。

    門口堵著好些要進(jìn)電梯的人。

    林循卻一眼看到沈郁。

    她眼睛驀地亮了亮，嘴角忍不住勾起，走了兩步遠(yuǎn)遠(yuǎn)問道：“你怎么來了？你一個人？”

    她一邊說，一邊穿過擁擠的人群，往他身邊走。

    走到近處才發(fā)現(xiàn)他好像在跟遠(yuǎn)山交談，表情很冷淡。

    可在聽到她聲音的那刻，寡淡的眉眼又慢慢舒展開，唇角一點(diǎn)點(diǎn)勾起。

    面上似有星點(diǎn)光芒。

    林循身后，木棲和悠若見他到也有些驚喜，同時道——

    “夜鶯大大怎么來了？”

    “你今天不是沒有錄制嘛？”

    沈郁的“視線”莫名在孟遠(yuǎn)身上停了一瞬，不易察覺地挑了挑眉。

    孟遠(yuǎn)眼皮一跳，心里登時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總感覺。

    他在挑釁。

    但很快，他又漠然地偏頭，轉(zhuǎn)向木棲。

    仿佛只是在回答他的話，跟其他人無關(guān)。

    “是沒錄制?！?/br>
    “來接女朋友下班。”

    他說著，眉目一斂，身上的傲慢和銳氣消失殆盡。

    唇角溫溫掛起，一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順和模樣，堂而皇之又疏懶痞沓地朝林循伸出手：“林老板，回家吃飯?！?/br>
    “哦?！?/br>
    林循對周遭的氛圍毫無察覺，抿了抿唇，有點(diǎn)不自在地伸手牽住他。

    電梯門口瞬間幾臉震驚。

    “……”

    孟遠(yuǎn)愣愣地看著他們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整個人都如遭雷擊。

    好半晌后，他想起剛剛元沐的提醒，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去，鈍鈍的心酸里帶著些咬牙切齒：“……你倆早知道？怎么不說清楚？”

    他居然套近乎套到人家男朋友身上去了。

    難怪遭了一通冷臉。

    然而張月華和元月似乎也很震驚，小聲又默契地議論著。

    “臥槽，還真被他追上了？”

    “所以，林老板就喜歡窮的？這是什么癖好？”

    “可能是，所謂的養(yǎng)成系？”

    -

    兩個人走在回盛霖苑的路上。

    手卻一直牽著。

    午間太陽不算熾熱，風(fēng)毫無阻擋地刮過孤零零的枝椏，梧桐樹上不剩幾片葉子。

    手臂與肩膀時不時互相碰撞，步速也不由自主地放緩。

    明明昨天抱也抱了，親也親了。

    但莫名就覺得這樣牽著手走在之前走過好幾次的長街上，好像更加漫長，更加磨人。

    青石板還是那個青石板。

    包子鋪也還是那家包子鋪。

    轉(zhuǎn)角的人行道上依舊塞滿了自行車。

    但就是覺得風(fēng)景大有不同。

    林循有點(diǎn)不自在，注意力全在手心上，不知不覺就出了汗。

    她下意識想掙開，卻又被緊緊牽住不松手。

    他倒是自然得很，居然還開口問她：“怎么了？”

    “……”

    林循磨了磨牙，無論如何也不能露了怯，淡定道：“沒事，你手心出汗了，有點(diǎn)熱?！?/br>
    “……？”

    沈郁挑了挑眉，這是一句沒辦法反駁的話。

    手心里的汗，是誰的，現(xiàn)在完全分不清。

    他眨眨眼認(rèn)下來：“是吧，那怎么辦？”

    說著，作勢要松開手。

    林循勾了勾嘴唇，懶洋洋“哎喲”一聲緊緊牽住他不讓走：“算了，我忍一忍?！?/br>
    談戀愛就是這樣的嗎？

    睜眼說瞎話也有人接著。

    真好。

    等總算晃晃悠悠到了盛霖苑，一條路走了平常兩倍的時間。

    林循都不知道自己走路速度怎么變得這么慢了。

    兩個人走進(jìn)單元門，徑直走到101門口。

    林循咳嗽了一聲，松開了牽著他的手，不動聲色地在褲子上蹭了下手心的汗。

    沈郁彎彎唇角，掏出鑰匙開了門，又幫她把包掛在門口高高的掛勾上。

    姜老太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地從廚房推拉門里傳來：“回來了？你倆先去洗個手，還有一道菜，馬上開飯?！?/br>
    林循正坐在門口的換鞋凳上換鞋，聽到她的聲音，臉有點(diǎn)紅。

    她其實(shí)還沒想好怎么跟老太太說。

    林老板謹(jǐn)慎地想了想，周圍不乏談戀愛一兩周就分手的。

    她有個大學(xué)室友，每次談戀愛都要在朋友圈官宣，分了以后又悄無聲息刪掉。

    怪尷尬的。

    林老板左思右想，忍不住抬手拉了拉沈郁的手腕，問他：“你跟你外婆說了嗎？我們……”

    他轉(zhuǎn)過身，把盲杖靠在一旁：“還沒來得及，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提一下就行?！?/br>
    “哦，”林循松了口氣，“那要不還是先別說？我們現(xiàn)在關(guān)系還不穩(wěn)定。要不，等過一個月，如果沒分手再說？省得老太太cao心?！?/br>
    而且她還想探探老太太的口風(fēng)，下次起碼帶個禮物來才好。

    她話音落下，眼前人卻好半天沒吭聲。

    林循不禁抬眸看去。

    狹窄的玄關(guān)過道，他單手插兜站著，眉深目淡，神色莫名有些頹淡。

    她怔了片刻，想想自己說的話，好像有點(diǎn)太理智薄情了。

    畢竟剛在一起，就提分不分手的事。

    她剛想解釋一下自己沒那個意思，卻見他忽然無所謂地點(diǎn)點(diǎn)頭。

    “嗯，你考慮得對?！?/br>
    沈郁想起她昨晚說想跟自己在一起時的兩個原因。

    聲音好聽、覺得合適。

    都不是無可取代的原因。

    未必會變成獨(dú)一無二的喜歡。

    同時符合這兩個條件，并且對她有好感的健全的人，正好有個現(xiàn)成的——玉清子的第一人選。

    如果沒有那些齟齬，或許早就沒他什么事了。

    心防一旦被打破。

    貪婪與占有欲無所遁形。

    林循見他神色如常，才慢慢放下心來，于是松開他手腕，起身想要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