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請閉眼 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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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晝山這個游樂場是江南三個省最大的,是沈氏的產(chǎn)業(yè),地處綿江南岸。 那周遭都是寸土寸金的商圈,能買下這么一大塊地做游樂場,實在是資金雄厚。 不過林循并不知道這些。 等走進園子,林循一抬頭就看到了游樂場里最負盛名的過山車。 這過山車能有她曾經(jīng)在南漓坐過的那個三四倍大,共有三個360度的軌道,其中最險峻的一段懸浮在綿江之上。 如同一條匍匐江邊的龐大巨龍。 看起來,賊他媽的,嚇人。 林循正這么想著,恰好車體從她頭頂?shù)哪嵌诬壍里w速駛過,隔著遙遠的距離,那尖銳的滑行音爆連帶著一車人近乎失智般的驚恐尖叫響徹云端。 沒過多久,車子緩緩在終點停下。 兩個身高一米八多的壯漢從車頭的位置下來,還沒站穩(wěn)呢,就開始狂吐。 “……” 林循眼皮抖了抖,腿也莫名軟了軟。 突然就有點后悔。 約會就約會,她提什么過山車啊,這不是自己坑自己么?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身邊眼不見心不煩、面色尋常的沈郁,咳嗽了兩聲,提醒道:“那個,為了你的身心健康著想,要不我給你描述一下?” “就這個過山車吧,還蠻嚇人的,有一段浮在綿江上,也不知道能不能甩出去……其實這樂園里還有好多別的好玩的,你要是怕的話——” 她慢吞吞地說著,沈郁挑了挑眉:“沒事,我不怕。你怕了?那我們?nèi)ネ鎰e的也行。” “——我怎么可能怕,”林老板清了清嗓子,云淡風輕道,“我那是擔心你,剛剛有兩個男的在那兒狂吐呢,我看他們女朋友都挺擔心的,我怕你待會兒也這樣?!?/br> 沈郁“哦”了聲,唇角彎了彎:“謝謝關(guān)心,但你男朋友沒那么弱?!?/br> “……” 林循咬了咬牙,木著臉做了會兒心理建設(shè),拉著他排到了隊尾,語氣淡定:“行,那我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排吧?!?/br> 排隊坐過山車的人是最多的。 一撥又一撥的人安然無恙地上去,面如菜色地下來。 林循臉色一變再變,連話都少了很多。 直到快要排到他們。 她僵著身子、硬著頭皮往前走,牽著他的手心開始不斷冒汗。 等快要走到閘口的時候,身后的人忽然停下腳步。 他感受著她手心里的汗,提議道:“要不,不坐了?” 林老板心里一喜,幾乎想馬上溜走,但還是問了句:“為什么?” “沒什么,我突然有點害怕?!?/br> “……” 林循盯著他那張毫無波瀾的臉,沒有一個毛孔寫了怕字。 演技還能再差點? “沒事,”覺得自己被看不起的林老板磨了磨牙,一鼓作氣拉著他進了閘門,咬牙道,“我保護你?!?/br> “……” 十分鐘后。 林循坐在花壇邊,拎著工作人員塞給她的塑料袋,直把昨天的隔夜飯都吐了個一干二凈。 等吐完最后一口酸水,她淚眼朦朧地抬起頭,看了眼蹲在她身邊幫她拍后背的人,從他手里接過水瓶。 狠狠漱了漱口,又塞了顆薄荷糖嚼了嚼,才把口腔里的酸澀驅(qū)散。 “……” 林循脫力地往后靠,靠在他懷里,感受著他胸膛止不住的愉快起伏,cao-著剛剛喊劈了的公鴨嗓破罐破摔地說:“你就笑吧?!?/br> 剛才在過山車上,她的尖叫聲艷壓群芳。 下來之后,工作人員一邊憋笑,一邊十分有眼色地塞給她一個塑料袋。 嘖。 她哀怨地回頭看他,忍不住問:“我現(xiàn)在在你心里,人設(shè)是不是已經(jīng)全塌完了?” 先是貪圖聲音、貪圖美色、以權(quán)謀私的色鬼。 又變成暴躁易怒、心胸狹窄、愛說臟話的膽小鬼。 “你有什么人設(shè)嗎?” 沈郁聽著她話里的喪氣,簡直要笑得直不起腰,“我認識你的時候,你不就這樣?” 初見的時候,就敢隔著車窗瞪他,明明一雙細瘦的胳膊拼命推著車,還在發(fā)抖。 后來又醉醺醺趴在他背上,一邊威脅他,一邊哭著逼他背佛經(jīng)。 十年過去。 她一直都沒變啊。 “……” 林老板有點無語,腿軟的厲害,干脆徹底放棄治療,靠在他身上小口小口喘氣,面如土色地罵了句:“好他媽嚇人啊,我魂都沒了,再坐我就是狗?!?/br> - 休息了半個小時后,林循拉著沈郁把游樂場里不嚇人的項目玩了個遍。 那些項目幾乎都是小朋友在排,他們兩只大人混在里頭,備受矚目。 但好在沈郁看不到那些目光,而林循呢,臉皮又比較厚。 在碰碰車館里贏了一眾七八歲的小蘿卜丁后,林老板得意地露出一口白牙,一掃剛剛的郁氣,凱旋而歸。 天色漸漸黑了。 兩人慢慢往園區(qū)的山坡上走——晚上八點樂園有煙花秀。 她環(huán)顧四周,找了個沒人的樹下,鋪開從小賣部買的報紙,拉著他坐下。 山坡上的草皮很柔軟,泛著黃。 風在漫山遍野地奔跑。 不遠處的過山車仍然在咆哮。 整個樂園里人滿為患。 從他們坐的位置,可以俯瞰整個游樂場。 閃閃發(fā)光的。 煙火綻放的時候。 林老板忽然往后一躺,雙臂枕在腦后,看著布滿天空的絢爛。 她之前唯一一次去游樂園,是因為班級活動。 好像是大二的時候。 通常這種活動她是從來不參加的。 但那段時間林循開網(wǎng)店賺了點錢,心理醫(yī)生又建議她要多交朋友,她便報名了。 她平時忙著兼職,跟班里的同學都不熟,在學校里又沉默寡言的。 大家說要去坐過山車,她便跟著去了,排隊的時候就覺得頭皮發(fā)麻,可為了能合群,忍著沒說。 坐完之后,她白著臉去廁所吐了半天,出來卻連大部隊都找不到了,也沒力氣再參與任何的項目。 那次回去之后,她不再逼著自己融入。 直到畢業(yè)。 處理人際關(guān)系、交朋友,都很花時間的。 也消耗精力。 林循搖了搖頭,不再回憶,開始專心地看煙火,邊跟沈郁描述眼前的場景。 可惜她語言很貧瘠,形容不出來這種目不暇接的盛況。 “現(xiàn)在這朵煙花像金色的流蘇,炸開之后是三個大圓……” “哇,然后中間那個圈居然變成了一只銀色的鯨魚,鯨魚旁邊又炸開好多海浪,好漂亮?!?/br> “天吶,現(xiàn)在這簇好像是朵海棠,粉色的那種,好像把我看到的畫面無損傳送到你腦袋里……” 她喋喋不休著。 直到煙火燃盡。 暮色沉沉。 林老板轉(zhuǎn)頭看著身邊閉著眼睛,跟她一起躺在山坡上的人。 他曲著一條腿,清瘦的手背搭在額上,青色脈絡(luò)貼著眉心,姿態(tài)落拓慵懶,隨隨便便這么躺著都很養(yǎng)眼。 剛剛煙火燃起之前,有群女孩兒笑鬧著從他身邊經(jīng)過,一步三回頭,大眼睛忽閃忽閃著交頭接耳,聲色快樂。 要不是礙于她在旁邊。 恐怕都要過來要聯(lián)系方式了。 林循眨了眨眼,忽然問道:“你一直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的話,為什么會答應(yīng)我?” 其實她一直想問來著,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追他的女孩子那么多,什么類型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