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刺耳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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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不要惹你爸生氣?!?/br> 尹春婷話音剛落,后門便被司機打開,芝麻大小的雨點隨即被風(fēng)卷進,后迅速在程尹臉上鋪了層細密水霧。 熱門線路碰上早高峰,外加秋日雨天,整個車廂可謂是又冷又濕、又擠又臭。 尹春婷過幾站就要下車了,所以提前擠到了后門,和抱著柱子昏昏欲睡的程尹叮囑道, “我在鞋柜上給你放了未來兩周的早餐錢,早上自己找東西吃,別吵你爸睡覺,還有......” 冬裝校服外套拉鏈拉到盡頭,把程尹下巴遮了個干凈。許是被車搖得不舒服,又或是聽得不耐煩,她打完哈欠后便閉上了眼。 “程尹。” 下車前夕,尹春婷終于忍不住叫了程尹大名。后者聞言,推了推滑到鼻尖眼鏡,偏頭看去。 “學(xué)習(xí)固然重要,但你不能老在家熬夜看書,眼睛要不要了?身體要不要了?” 尹春婷眉頭微擰,眉尾下沉,一對細眉幾乎繃成了條直線。雖然上了歲數(shù),她那雙黑眸仍好似秋水。 生氣是這樣,委屈是這樣,不滿也是這樣,任誰看來都含情脈脈,怪不得能把父親和宋盛華哄得團團轉(zhuǎn)。 “唉算了,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看著辦吧?!?/br> 見程尹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尹春婷無奈嘆了口氣,然后便提著行李下了車。 車門開開關(guān)關(guān),細密水霧逐漸匯成水珠,模糊了眼前畫面。 等到門把尹春婷隔在了外頭,程尹才用袖子擦了擦臉。母女二人的目光隔著玻璃交匯,時間一瞬靜止。 幾個呼吸后,尹春婷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將傘留給程尹。她剛想拍拍車門,司機便一腳油門駛離了原地。 周圍景色慢慢流動了起來,尹春婷因此被拋在了后頭。 從火車站大約再開二十分鐘就是淮城一中。學(xué)校處于老城區(qū)的繁華地帶,淮城最早一批大賣場、市場之類的都建在此處,故而算得上是個大站。 臨近到站,上學(xué)上班的、買菜做飯的、車上乘客不論男女老少,都突然開始往后門涌。 程尹前面背著書包,后面背著琴盒,本就只能在門前抱柱子,現(xiàn)又被人不斷地往前推,最后只能放開柱子貼上了后門。 【中心市場站,到了......】 估摸因為車廂內(nèi)氧氣岌岌可危,司機開門開得十分突然,像是泄洪似的把人往外趕,貼著后門的程尹不得不打起頭陣來。 她邁一大步跨下了車,腳意外踩進了水溝里,大量泔水因此失控濺出。 因鞋子濕了大半而苦惱時,又不知是誰在后頭用力推了她一下,書包和琴盒的重量叫其完全找不到平衡,于是控制不住地往前撲。 噢、 膝蓋率先著地,而后便是掌心。 粗糙水泥地把皮膚蹭得火辣辣的,臉也因這狗吃屎的丟人姿勢愈發(fā)guntang。 程尹呆呆地盯著地板,莫名忘了起身。大多數(shù)人也像是根本沒看到她似的,快步往四處散去。 陰雨延綿不絕,打在身上沒什么存在感,卻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人浸濕。 冒雨穿過滿是家畜味的中心市場,在拱橋上走大約五分鐘,聽著綠皮火車呼嘯而過發(fā)出的嘟嘟聲,淮城一中隨即映入眼簾。 圍墻內(nèi)外貼滿了瓷片,細細看來已有些發(fā)黃,它們與銹跡斑斑的鐵柵欄一起,組成了學(xué)校外墻。 保安和值班老師站在門口,前者負責(zé)阻止學(xué)生奔跑,后者負責(zé)記遲到。在配合登記完班級姓名后,程尹徑直往教室走去。 不過,礙于姍姍來遲的疼痛,她走到班里時已整整遲到了十分鐘。 與其他班級書聲朗朗的氛圍不同,十四班只有筆尖敲擊桌面、袖子劃過紙張的聲音,光是聽著就讓人倍感壓力。 魏正德脖子上掛了條毛巾,頭發(fā)上滿是刺頭,顯然來時也淋了些雨。他雖然用余光瞥見了來人,卻懶得給予一點兒怒火與關(guān)注。 程尹默默地坐到了座位上,拿出筆袋開始答題。 她不喜歡雨天,所以本就有些無精打采,加上摔跤淋雨,整個人不免昏昏沉沉。 靠邊同學(xué)離窗戶很近,因為怕淋濕桌面,所以都不約而同地把窗關(guān)得十分嚴實,導(dǎo)致屋內(nèi)空氣很是不流通。 一考就是整整九十分鐘,等到交卷時,許多人的臉都有些紅撲撲的,程尹也不例外。 再次背起琴盒。 今天是第三次彩排的日子,不過學(xué)校考慮到高三年級忙,所以只要提前打過招呼,時間也合適,便可以掐著點來,過完自己的節(jié)目就能走。 程尹、江陵二人匆忙趕來,一到禮堂就被老師趕到后臺候場,也是這時,前者才有空喘口氣。 “你手真的沒事嗎?” 江陵起初只當(dāng)程尹是單純摔了個跤,后來才發(fā)現(xiàn)她手掌和指腹上都或多或少擦破了皮。尤其是左手,整個創(chuàng)面已經(jīng)溢出了不少膿水,看起來很是嚇人。 “沒事?!背桃鼡u搖頭,“我等會兒收著點力氣就行了。” 這次彩排是一場非常接近于正式比賽的預(yù)演。眾人除去妝發(fā),要實打?qū)嵉刈咄暌徽琢鞒蹋ìF(xiàn)場演奏比賽曲目。 “十四班的?!?/br> 主持彩排的李老師是個行政老師,說話慢條斯理,但語氣卻不容人反駁, “你們倆過節(jié)目時認真點,燈光老師需要根據(jù)表演調(diào)燈光,該給的都要給到,當(dāng)作比賽來對待就是了?!?/br> “老師。”看出程尹表情有些為難,江陵忍不住替她開口,“程尹她手受傷了。” “喔唷你沒事吧?下周能比賽吧?” “擦破了皮而已?!背桃晖度チ藗€感激的目光,后接著道,“現(xiàn)在看著嚴重,下周肯定能好。” “好吧,那你今天就隨便過一下就行?!?/br> 聽到李老師這么說,二人終于暗暗松了口氣。 轉(zhuǎn)眼之間,雨過天晴 在禮堂之外,于長長的樓梯前,一眾被征做苦役的男生正哼哧哼哧地把道具與礦泉水往后臺送。 祁星宇便是其中一員。 一行人剛進門,還沒來得及放下手里的東西,就聽見一陣鋸木頭似的聲音,于是忍不住走進了會場內(nèi)部,既是湊熱鬧,也是為了吹冷氣。 屏息凝神地看去,只見一個細瘦的女孩正站在舞臺中央,表情雖然嚴肅認真,但運弓的手軟弱無力,按弦的手指也沒有到位,一首曲子下來與上刑無異。 “這琴拉的,有點幽默了?!庇腥巳滩蛔⊥虏?。 即便隔著老遠,但祁星宇還是一眼認出了程尹。 他這段時間都沒找程尹,只從江陵那兒聽說了她要參加比賽的事。不過,他記得江陵說過程尹完全不像是初學(xué)者,所以根本不可能是眼前這滑稽模樣。 擔(dān)心來得很突然,祁星宇鬼使神差地往下走,剛走沒兩步就有人在后頭說話。 “比賽當(dāng)天家長也會被請來,這水平還敢上臺,也不嫌丟人?!?/br> “家長?”祁星宇皺眉回頭。 “你不知道?。课覀儼嘀魅卧缱x說的,比賽那天不只家長要來,教育局領(lǐng)導(dǎo)也會來?!?/br> “我聽說是上午看比賽下午開家長會,期中考試成績也會直接發(fā)家長手里,嚇?biāo)纻€人!”另一位同學(xué)補充道。 “不是吧、、、” 臺上臺下,冰火兩重。 舞臺排燈又亮又熱,幾乎要把人身上的水分給榨干。 剛才那首曲子對觀眾來說是上刑,對程尹來說亦如是。 左手手掌的傷口讓她根本不能好好握住指板,破了口的指腹在按弦時也無法用力,剛自然晾干的衣服又瞬間被汗浸濕,短短幾分鐘過得好不煎熬。 在按照指示走下舞臺的剎那,程尹直接兩腿一軟,幸好被眼疾手快的江陵給接了住。 祁星宇稍晚一步走到程尹身邊,拿過她手里的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出了什么岔子。” 程尹被燈烤得頭暈眼花,看著眼前這個半個月沒跟自己講過話的人,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老師是有病吧?傷這么重還要彩排?” “是我堅持要彩排的?!?/br> “……” “跟我去醫(yī)務(wù)室。” “我自己會去。” “我信你個鬼,走,我們現(xiàn)在就去。” “彩排還沒結(jié)束。” “你再啰嗦我就去跟老師說,說你不參加了。”祁星宇說完便蹲了下去,把程尹褲腿輕輕卷起,又道,“傷得這么重下周哪里能好?” “你別這么任性可以嗎?” “我任性?”祁星宇氣得耳尖通紅,“你這樣糟蹋自己身體就不是任性??” “你憑什么管我?” “我……” “需要我反過來提醒你一下嗎?我們只是在假裝交往,你明白‘假裝’的意思吧?”程尹譏諷地笑笑。 這話像是一盆自頭頂而下的冰水,澆得祁星宇雙目呆滯腦子空白,連帶著旁邊的江陵一道,表情、動作都變得有些僵硬。 程尹本想把話再說絕點,但又想到自己吃人的嘴短,便還是把后頭的話給咽了下去。 強裝無事走出禮堂,孤身來到艷陽高照的室外。 火熱的正午陽光把程尹的嗓子和呼吸都烤得愈發(fā)的干,發(fā)絲也因此與臉頰緊緊粘連。疼痛不斷從膝蓋和手掌傳來,撥弄她本就脆弱的神經(jīng)。 腳步愈發(fā)虛浮,眼前畫面似有三重影,目的地逐漸被忘卻,前路早已不由己。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程尹跌入了某個厚實的懷抱。鼻子埋在衣服里,她莫名覺得那味道有些熟悉。 淡淡的、苦苦的,聞起來很是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