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小商販養(yǎng)家科舉日常 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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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黃寄北, 在興奮過后不免感到了一陣空虛, 后面的路要怎么走,是時候做選擇了,是知足常樂安居一隅,還是積極進取展翅高飛,處于人生的十字路口, 他只能自己拿主意。 他向往青麓書院, 但那山高水長的去了就沒辦法照顧父母了, 自古有云:父母在,不遠游。但如果一直待在蒼梧縣, 考上舉人的機會是很小的,在這里他已經(jīng)找不到可以讓學業(yè)更進一步的機會了。 鄉(xiāng)試三年一次,他又有多少時間可以用來試錯。 雖然阿爹阿娘并沒有給他壓力,但他是想給他們更好的生活的,客棧雖然能賺錢,但也實在是辛苦,阿娘大熱天的依舊要在后廚忙得熱火朝天,阿爹每天忙里忙外,晚睡早起,事事都要cao心,等他們老了干不動了怎么辦。 黃寄北心中做不了決定,便搶了四娘的活去后院喂雞,和動物相處總能讓他感到放松。黃寄北蹲在雞窩前,看著搶食的小雞發(fā)呆,等小雞們都吃飽了他也沒有了待下去的理由,站起身來便要回房。 起身的瞬間,黃寄北看到了一件熟悉的東西,莫名的覺得眼熟,總覺得在哪里看到過。 仔細一看,是馬兒的韁繩。 他回想起來了,這個韁繩的打結(jié)手法他在自己的驢車上看到過,程大叔送自己去考試的時候,給驢身上的韁繩打結(jié)用的就是這種手法! 他還和自己說過,這個手法是他們家獨有的,十分結(jié)實,外人是不會的。 黃寄北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急忙的跑去了前院。 “阿爹,程大叔呢,孩兒有要緊的事要找程大叔!”黃寄北著急的說道。 “你程大叔回魚塘了,有什么事你先和爹說說看,實在不行爹這就去把你程大叔找過來?!秉S長植說道。 “阿爹,我有程大叔兒子的消息了,只是還不確定,客棧后院的馬廄里那匹棕色的馬你知道是誰的嗎?那馬兒的韁繩的打結(jié)手法和程大叔的手法一模一樣,程大叔說過這是他家的獨門手法?!秉S寄北一口氣說道。 “這馬我知道,是在樓上包廂吃飯的客人的,是個大戶人家,傍晚時分過來的,訂了二樓上房,這一時半會走不了的?!秉S長植說道。 黃寄北還是不放心,說道: “阿爹,我還是擔心夜長夢多,雖說空歡喜一場難受,但這要是錯過了,下次再遇見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你幫我先看住這家人,我這就去高家村找程大叔?!?/br> “好,你放心去辦,路上小心點,這外面天都黑了?!秉S長植朝著黃寄北的背影喊道。 黃寄北顧不上用晚食,騎上自家的小毛驢噠噠噠的就往高家村去了。 黃寄北到的時候程遠正在屋里用晚食,聽完黃寄北的來意后險些將手上喝粥的碗給摔了,定了定心神后他立馬去找高冬青借了毛驢,和黃寄北兩人快速地奔向客棧。 程遠一進門就要往二樓跑,黃寄北和黃長植趕忙拉住了他,這么貿(mào)貿(mào)然的去打擾貴人很有可能把事給搞砸了。 這一路上黃寄北也想過了,這家的老爺夫人是不可能親自來馬廄栓馬的,做這個事的極可能是他們的仆人。 黃長植的話正好驗證了他的猜想,趁著黃寄北去找程遠的工夫,黃長植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這戶人家此行一共五人,老爺夫人并三個仆人,其中一位年長的是管家,一位是夫人的丫鬟,剩下的那位就是負責趕車的車夫,是一位十七歲的年輕人。 黃寄北先提著燈籠帶程遠去看了韁繩,等程遠確認后,黃長植那邊借口馬兒有恙把那位車夫給請了出來。 程遠一見到車夫就知道是了,這年輕人和他程材小時候真像??!簡直就是放大版的小程材,這輩子沒想到還能再見到! 那年輕車夫?qū)τ谒麄兊男睦砘顒訁s是一無所知,到了后院后他先是仔細的檢查了馬兒,確認無事后正要發(fā)問就看到一個大叔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這一連串的,他都要懷疑這是黑店了,不過現(xiàn)在黑點的菜都做的這么好吃了嗎? 多年夙愿成真,沖擊太過強大,程遠幾乎要站立不住,試了好幾次終于才發(fā)出聲來: “材兒,是爹爹呀,爹爹可算是找到你了!” 腦子里轟的一聲,車夫不可置信的看向程遠,這人剛才說是他爹?車夫被拐的時候已經(jīng)六歲了,已是記事的年紀,他是認得爹爹的長相的,這些年他孤身一人,一直想著攢夠了錢就去邊關(guān)找爹爹??墒沁@么多年過去了,再深刻的印象也會變淡,他已經(jīng)不確定爹爹的長什么樣了。只是經(jīng)這大叔一說,他還真的和自己印象中的爹爹有些相似。 程遠見車夫不說話,繼續(xù)說道: “材兒,你叫程材是不是,六歲的時候在程家村被外來的小販給抱走的,你娘姓施,你爹是在邊關(guān)當兵的,你的胳肢窩下面有顆紅痣,是不是!” 車夫愣住了,這些事他怎么會知道,怎么連我咯吱窩下面的痣都這么清楚! 程遠掙開黃長植的雙手,向前幾步說道: “材兒,你還記得的吧,我們程家是養(yǎng)馬出身,我們家系韁繩的手法是獨有的,別人學不來的。” 車夫又驚又喜,跑上前抓住程遠的雙臂,激動地說道: “你真是我爹爹?真是我爹爹嗎!” 程遠反過來緊緊地抱住程材,說道: “材兒,是爹不好,爹不好,找了這么久才找到你,讓你受了這么多年的苦!” 程材也終于放聲大哭起來,父子兩相擁而泣。 兩個大男人哭成這樣,任誰看了也會覺得于心不忍。 久別重逢,二人一定有很多話要說,黃寄北給兩人單獨開了間房,讓兩人慢慢說。 而他此時已是饑腸轆轆,該去吃些東西了。 一樓有一間客房的燈亮了一宿,一大早程遠就帶著程材找到了黃寄北他們,講明了來意。 程材被拐走后輾轉(zhuǎn)幾手,最終被賣到了曹家,曹家老爺是做絲綢生意的,這次出門是陪夫人回娘家探親,程材的賣身契如今還在曹老爺手里。若是他們自己去求,曹老爺不一定會放人,黃寄北是秀才,說話肯定比他們有分量。 黃寄北答應了,準備等曹老爺用過早食就去幫忙游說。 白氏為此特地給曹老爺和曹夫人準備了豐盛的早餐。黃寄北說明來意后曹老爺表現(xiàn)出有些不舍,這程材的車技的確不錯,跟著他走南闖北的從沒出過事翻過車,這一下子要他放人他還真是不舍。 曹夫人卻是個心善的,她也有個五歲的小兒子,這次放在家里沒帶出來,這才離開了幾天就想念的緊,她是最見不得人家骨rou分離的。 在曹夫人的勸說下曹老爺最終還是松口了,不過贖身的銀子是不能少的。當初他買下程材用了二十兩銀子,現(xiàn)在怎么說也要給到三十兩的。好在程材這些年已經(jīng)攢了十五兩,再加上程遠也攢了五兩,黃寄北幫忙墊了十兩,這也就湊齊了。 雖說銀子湊齊了,但程材還是要干完這趟活的,他要把曹家一行人送到娘家,再把他們從夫人娘家送回曹家才能拿到賣身契。 程遠好不容易找到兒子,自是不肯再分開,堅持要跟著一起去,黃寄北又給他湊了些路費,送他們上路了。 半個月后,程家父子順利的歸來,黃寄北提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 來??蜅U萌眰€人替黃長植分擔,黃寄北便招了程材做了跑堂,一個月一兩銀子,包吃包住。 程材千恩萬謝的留下了,堅持要求每月只領(lǐng)半兩銀子,這樣一年多他就可以還清欠黃寄北的錢了。 有了程材之后,黃長植就輕松多了,還能騰出手來去后廚幫幫白氏她們。 雖然程遠父子相認了,但程材平時還是選擇了住在了店里,黃寄北很是不解,這父子兩難道不想多點時間待在一起嗎? 程遠給黃寄北解了惑。 “少東家,我和材兒雖然不住在一起,但每天都能見到,我知道他在你們這過的很好,也就放心了。這人呀,哪有一直在一起的,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他在這打工,有穩(wěn)定的收入,固定的居所,等還完債再娶個媳婦生個孫子,那我就再滿足不過了。孩子盡孝的方式由很多種,不是時時刻刻陪侍在身邊才算是孝順?!?/br> 黃寄北像是明白了什么,這個家這幾年來一直是他在做大決定,從推車餛飩到茶棚再到客棧,現(xiàn)在他又考上了秀才,理應擔負更多。人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若是滿足現(xiàn)狀不思進取,一年又一年重復著同樣的人生,那還有什么意思,或許他應該再為這個家做一個決定。 他下了決心,要出去闖一闖,如果他現(xiàn)在放棄了,就這么安定下來,這輩子可能就再也鼓不起勇氣了。趁著自己還有一股沖勁,何不出去搏一搏掙個前程呢,現(xiàn)在的他還不到十五,多好的年紀呀。 黃寄北終是和黃長植夫婦說了他的決定,黃長植夫婦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自己兒子他們自己最清楚,黃寄北是不會滿足于一個秀才的。唯一擔心的就是他出門在外的安全和健康了,雖然黃寄北現(xiàn)在身體很是康健,但做父母總是比別人想的多的。 臨行前,黃寄北找到了謝玉,作為家中的長者,黃寄北很想聽聽過來人的意見。 “青麓書院?那可是個好地方呀。”謝玉嘴里念叨著,眼神卻是飄向了遠方。 “婆婆?婆婆你怎么了?”見謝玉遲遲沒有下文,黃寄北擔心的問道。 “沒事,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小子你還不知道吧,婆婆我的家鄉(xiāng)就在湖東省,若不是放不下林紅,我本是想著回鄉(xiāng)養(yǎng)老的?!?/br> 青麓書院正好就位于湖東省,是湖東省的一塊招牌。 “小子,你找婆婆我算是找對人了,你跟我來,我有東西給你?!敝x玉緩緩起身,朝著房內(nèi)走去。 黃寄北接過了謝玉從箱子里找出來的一塊玉佩,有些不解。 謝玉接著說道: “年輕的時候我在青麓山下置辦了一個莊子,如今是我一位老友在幫忙管著,你到了山下,直接拿著玉佩去春紅山莊,找一個叫忠叔的,順便幫我看看我這位老友現(xiàn)在怎么樣了?!?/br> 黃寄北很是驚訝,他這個婆婆還真是神通廣大,這些年跟著他們住在這個小地方,還真是委屈了。 交代完正事后,兩人開始閑話家常。 “孩子,別怕,這天呀,是越走越亮的,大膽的去做,婆婆支持你?!敝x玉拍著黃寄北的后背說道。 “唉,謝謝婆婆,我就是舍不得你們。”黃寄北此時多了份堅定,卻也多了份不舍。 “傻孩子,有什么好不舍的,我們還要你擔心不成,別太小看我們了,我這把老骨頭好著呢,婆婆可要活的久一點,這樣就能看到你們這幾個孩子成家立業(yè)了?!?/br> “婆婆,我都這么大了,別叫我孩子了?!秉S寄北被叫的有點不好意思了,同時也感覺心里暖暖的。 “好,好,是大人了?!敝x玉笑呵呵的應和道。 窗外靜悄悄的,靜謐的月光如水般散在庭院里。 幾天后,在拒絕人其他人的陪同后,黃寄北獨自駕著驢車上路了。 半個月后,他終于來到了青麓山境內(nèi)。 可奇怪的事,這一路過來,他多番打聽,卻沒有人聽說過春紅山莊,這晚,他投宿于一家客棧,才在老板娘口中得知了一些門道。 原來這春紅山莊竟是一座女子莊園,除了年邁的老管家,莊子里的都是莊主收留的無家可歸的女子。 再多的老板娘也就不清楚了,只知道春紅山莊的主要產(chǎn)業(yè)是養(yǎng)蠶織布,老管家每個月都會載著成匹的絲綢出來交易。 在休息了一晚后,黃寄北順著老板娘指路的方向,駕著驢車出發(fā)了。 一路沿途打聽,黃寄北每次詢問春紅山莊都會引來奇怪的打量,半個多時辰后,黃寄北終于看到了春紅山莊的大門。 第41章 染布 黃寄北輕叩門扉, 里面立刻傳來了一陣狗叫聲,過了一會兒,才有人出來應門。 開門的是位老者, 應該就是老板娘口中的老管家了,謝玉口中的忠叔了。 當黃寄北說明來意并拿出謝玉給的玉佩后,老者老淚縱橫。 “黃公子,快別折煞老奴了, 老奴怎么擔得起老友這個名號,尚宮大人還記得老奴, 已已是我天大的福分了!” 原來忠叔原是宮中的小太監(jiān),宮里人都喊他小忠子,小忠子出身窮苦,身子又弱,在宮里經(jīng)常被人欺負,這種情況在遇到謝玉后才好了起來, 得到了謝玉庇護后他在宮中終于有了容身之處。 按道理說太監(jiān)是一輩子都不能出宮的, 結(jié)局只能是老死宮中, 即使僥幸出宮也是無處容身的。謝玉用自己的一次大功換得了小忠子出宮的機會, 還把自己的莊子交給他打理,是以在忠叔眼里,謝玉無異于再生父母。 “忠叔,婆婆她一直很掛念你,若不是路途遙遠, 她就隨我一道過來了?!秉S寄北扶著搖搖欲墜的老管家說道。 “該是我親自登門拜見尚宮大人才是, 黃公子, 快隨我進來,一路過來累壞了吧, 快隨我進屋休息?!闭f著,忠叔引著黃寄北進了莊園。 莊園很大,看上去最起碼有八十多畝,其間桑田遍布,四周是圍墻,沿著石子路走到盡頭是數(shù)排房屋,黃寄北被忠叔帶到了主屋,屋內(nèi)寬敞明亮,各種擺設(shè)齊全,打掃的很是干凈,但不難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好久沒住過人了,應該是忠叔一直為謝婆婆留著的。 “黃公子,你先放心的在這住下,上青麓山的事情我這就找莊里人打聽去,晚些時候再給你答復?!敝沂骞Ь吹卣f道。 “忠叔,你先去忙吧,我這邊自己收拾就行?!秉S寄北放下行李說道。 這邊黃寄北剛整理完畢,那頭忠叔已經(jīng)幫他打點好了上山的事情,這辦事能力,快的讓人吃驚。 只見忠叔領(lǐng)著一位四十多歲的女子走了進來,向黃寄北介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