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寢那個基佬好像暗戀我 第104節(jié)
給韓尚喂了飯,他卻不像往常那樣又陷入了迷糊,反而一直拿眼睛盯著江隱,雖然渾濁,卻發(fā)著亮,好像一點也不糊涂了一樣。 韓悅悅奇道:“他很久沒有這么精神了……你們爺倆倒是有緣?!?/br> 江隱心說,只怕是段孽緣。 韓尚又動了,他拿蒼老曲皺的如同樹木盤根錯節(jié)的根系一樣的手指著柜子,顫巍巍的要看里面的照片。 陳厝道:“他之前就想看了?!?/br> 這次韓悅悅在,幾人就把那玻璃拆了下來,把照片拿下來,韓悅悅半蹲著,放在老人攤開的手里:“都給你,這老頭,這么大年紀了……” 說不到一半,一滴眼淚忽然從她眼眶里滾落下來。 瞿清白一慌:“你……這是怎么了?” 韓悅悅擦了下臉,勉強笑了下:“沒什么,我就是覺得,就是這兩天的事了?!?/br> 他們都反應了一會,才明白過來她是什么意思,心都咯噔了一下,瞿清白急急的說:“你不要這樣說,老爺子好著呢……會好起來的。” 韓悅悅又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了。 韓尚確實看著比前幾天精神許多,竟然能用顫抖的手自己一張一張的,慢慢的翻著照片,好像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往昔,眼睛都在發(fā)光。 忽然,他的手停在了一張照片上,顫抖的越來越厲害,祁景看到,是那張年輕時的他抱著女兒的照片,年華正好,意氣風發(fā)。 韓悅悅說:“他也許是想mama了……” 話沒說完,她忽然站了起來。因為韓尚的手緩緩的把那照片扯了下來,一張紙一樣的東西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韓悅悅撿了起來,那居然是被封在夾層里的另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兩個男人,可都是她陌生的,一個留著半長不短的,公子哥般的頭發(fā),面容俊美到即使這樣劣質的,模糊的相紙,也能穿越過多年塵封的歲月,讓她一下子紅了臉。另一個則普通許多,穿著老式的長褲和白襯衫,面容白凈,微微笑著,看得出來有些緊張。 她看了好一會,才說出話來:“這是誰?” 祁景只接過去看了一眼,就楞在了當場。 巨大的震驚感近乎讓人毛骨悚然,這分明是李團結和齊流木。世人都說齊流木的照片在某一個特殊時期被銷毀的一張不剩,可祁景想到了李團結在夢里說過的那句話。 齊流木家里也有這樣一張桌子。 他和他拍了一張合照。誰能想到,日后斬殺四兇的天下第一人齊流木,竟然和窮奇有這樣一張合照! 也許他還將這張照片放到了自己家桌子的玻璃板下面……祁景頭大如斗,不敢再想了。 他問:“你不認識這兩個人?” 韓悅悅滿頭問號:“我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估計是爺爺年輕時的朋友吧?!?/br> 陳厝湊過來一看:“哇靠,你爺爺的朋友可真夠帥的。我的意思是……帥裂蒼穹啊!” 韓悅悅有時候聽不懂他說話,無奈的搖搖頭,把照片給了瞿清白。瞿清白仔細觀摩了一會,悄悄道:“我總覺得吧……這男人臉上有妖氣?!?/br> 祁景心里一動:“為什么這么說?” 瞿清白道:“一般人怎么能帥到這種程度?” 祁景:“……” 瞿清白看著他們看向自己的復雜目光,連連搖頭道:“不不不,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意思,我可不是舔狗。我是說這個男人的面相,你們看,”他指著照片上的那張臉,“眉眼這里尤其邪氣,含兇帶煞,滿臉桃花都壓不住,難道不反常嗎?你對比他旁邊這個男人,這一看就是個好人?!?/br> 陳厝看了一會,輕嗤道:“你就瞎說吧?!?/br> 他們兩人還在鬧脾氣,瞿清白不服氣:“我也是學過兩天看相的,怎么會胡說?” 陳厝道:“那你倒是說說那老頭給我看的準不準?” 瞿清白氣悶:“你……” 祁景心里想,兄弟,這次小白還真說對了。這男人何止有妖氣,簡直就是大大的妖邪。 可是他不禁心想,為什么韓尚偏偏會在這時候翻出這張照片來?是真的壽數將近懷念過去,還是…… 他看向江隱,他沒什么表情,和韓尚渾濁發(fā)亮的眼光對視,從他手里接過了這張照片。 韓尚好像終于滿足了似的,長呼出一口氣,疲憊的靠在椅背,閉上了眼睛。 韓悅悅給他蓋上毛毯,“噓”了一聲,幾個人陸續(xù)出去了。 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又恢復了往常的樣子:“你們之后有什么打算?” 江隱道:“今晚,我們就走了。” 不僅韓悅悅愣了,其他幾人也愣住了,韓悅悅道:“可是……可是晚上沒有車啊,你們怎么去縣城?” 江隱沉默了一下:“我說錯了,是明天走?!?/br> 韓悅悅有些不解,卻還是說:“行吧,這最后一天,你們就隨便逛逛吧。不過我們這個小破地方,也沒什么可看的就是了。對了!最近是鬼節(jié),這幾天都有集市的?!?/br> 他們點頭,韓悅悅熬了一整宿,一會就出門,又去上班了。 祁景說:“我們今晚就走?” 江隱嗯了一聲。 “怎么走?” 江隱從他不離身的黑包里掏出一臺笨重的收音機:“用這個?!?/br> 瞿清白嘟囔道:“我總是懷疑你那包是不是通向異次元,或者有什么介子空間之類的?!?/br> 祁景繃著聲音道:“召它出來,它就會幫我們解夢?” 江隱點點頭:“不過,破夢有一個壞處。我們不知道夢是從哪里開始的,所以也無法知道夢將在哪里結束,所以回到現(xiàn)實后,我們也許還在車里,也許還在泥石流中,這都無法確定?!?/br> 陳厝快要罵娘了:“那要是我們還在那些地方,豈不還是死路一條?還不如繼續(xù)做夢呢?!?/br> 祁景思索了一會:“也許,入夢的人都是如此。因為不知道現(xiàn)實會不會比夢更糟,所以寧愿留在這里,自欺欺人一輩子?!?/br> 陳厝嘆了口氣:“我現(xiàn)在就是這個心理?!?/br> 瞿清白也想嘆氣:“話雖如此,我們必須出去。也不知白五爺他們怎么樣了,我在這里待了短短幾天,就像過了幾年一樣?!?/br> 他有些疑惑:“不過,何必等到今晚?難道食夢貘只有在晚上才活動?” 江隱搖頭。 “我想去看一些東西。我猜測就在今晚,陸銀霜就會把‘我’送走?!?/br> 他這話一出,瞿清白噎住了,悄悄看他的反應:“哦……那,那是挺值得一看的?!?/br> 這話說完他就想抽自己一嘴巴子,說什么不好說這個!瞿清白啊瞿清白,你就不能說對一次話! 其實作為朋友,他們不是不想做點什么的,這種慘事放普通人身上,哥幾個大哭三天都算少的,可是江隱表現(xiàn)的那么淡然,仿佛無事發(fā)生過,他們連開口安慰都無從下手。他甚至親手把自己送進了鬼門關,為什么,沒人敢問。 好像江隱這樣的人,就是該自己扛起一切,給別人留下一個冷硬的,刀槍不入的背影,有個活物站在他身邊都不合適。 陳厝腦袋里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詞匯來,這就是孤膽英雄吧。 祁景看著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唇抿的緊緊的,沒有說話。 轉眼間到了晚上,韓尚還是睡的人事不省,他的狀況好像急速的壞了下去,那一口若有若無的吊著他的活氣也沒了。 韓悅悅少不得又偷偷掉了一通眼淚,幾人看在眼里,也不好受,瞿清白輕聲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就好像我們完成了他最后一個愿望了一樣。” 等韓悅悅出來,幾人都思忖著該說些什么,江隱破天荒的開口了:“謝謝你收留我們。” 他說的認真,看的也認真,一雙深邃的眼睛那樣看著韓悅悅,她竟然有點不好意思。 她擺了擺手:“這算什么,說什么謝啊??焖桑魈煳?guī)銈內プ?,從這到縣城挺折騰的,要個把小時呢……” 她已經想好了明天的行程,完全不知道今晚他們就要不告而別了。 瞿清白心里有些傷感,他知道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時代,等到他們回去了,這個年輕活潑的韓悅悅已經垂垂老矣了,就如同那出爛柯山,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入夜,韓悅悅睡下了,幾人溜了出來,踏著月光,慢慢走向了古宅,選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躲藏起來。 陳厝悄聲和祁景說:“你說,真有這么狠心的女人,她真舍得把自己的孩子扔進鬼門關里?江隱這是出來了,要是出不來……等等,他怎么出來的?” 祁景:“不知道?!?/br> 陳厝不知想到了什么,背上毛刺刺的:“那出來的這個江隱,還是原來的江隱嗎?” 祁景:“不知道?!?/br> 陳厝看了他一眼:“你心情不好?” 祁景:“廢話?!?/br> 陳厝拍拍他的肩膀:“恕我直言,兄弟你真是越陷越深了?!?/br> 祁景涼颼颼道:“想想怎么處理你和小白的問題吧。” 陳厝面色一沉:“我知道他向來看不慣這種事,總有一天,我也要像那些邪穢一般被他看不起?!?/br> 祁景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的難處?!币驗樗约阂彩侨绱?,天生或是造化弄人,誰當初問他們愿不愿意了? 離他們不遠,瞿清白忽然道:“那是什么?” 他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星星點點的燈光從村子的一頭匯集起來,像流動的星河一樣正緩緩過來。 ………… 古宅里,陸銀霜穿著一身旗袍,慢慢走在青石板路上。月光下,她的面容顯得那么美好,只是蒙上了一層陰霾,不時回頭看一眼:“跟上啊!” 那小怪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動作非常遲緩,走兩步停兩步。 陸銀霜有一個奇怪的猜想,他知道她要把他丟掉了。 但那怎么可能呢?傀儡嬰是沒有感情和知覺的。 她無奈,只得折返回去,忍耐著心中的厭惡和驚悚感,咬著牙拉起了他的手。 觸手軟滑,冰涼,像某種奇怪的生物,陸銀霜差點沒忍住一把甩開,這就是她生出來的東西。 她急急的走到了門口,把沉重的大門推開,入目就是滿眼星火,無數螢火蟲一樣的鬼火飄飄蕩蕩,年老的年輕的,婦女和小孩,各形各色的人,不管生前如何,死后都在這隊伍里慢慢走著,眼光呆滯,空蕩。 百鬼夜行。 她牽著鬼孩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又趕快松開了。 陸銀霜指著那隊伍,對鬼孩說:“去?!?/br> “去啊,就跟著他們走,去??!” 鬼孩木愣愣的,不知聽懂沒有,他的肢體倒是聽話的動了起來,一步步往那條隊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