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寢那個基佬好像暗戀我 第257節(jié)
祁景不知道他面前的人是誰,他的意識很飄忽,江平悲憤的臉就在他眼前。 他鬼使神差的說話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他的聲音從喉嚨里傳出來的一瞬間,祁景毛骨悚然。 是李團結。 江平頹喪的坐了下來:“我知道,我知道我該死。但是你難道就好到哪里去?這件事,我們兩個是共犯……如果要下地獄,我一定也要拉著你一起!” 李團結笑了聲,那笑聲中蘊含著無限嘲諷。 “江平,你以為兇獸是什么?我不是齊流木那樣的大圣人,也不是馴順的家貓,我是窮奇。我以為你早就明白這一點?!?/br> 江平沉默了。 他忽然抬起頭來,眼中閃爍著一絲希望:“我知道,你是怕我告訴他。我以江家列祖列宗的名義發(fā)誓,我永遠都不會說一個字?!?/br> 李團結憐憫的看著他:“你還真是超乎我想象的蠢?!?/br> 江平的臉一下子灰敗了下去。 “我并不是在擔心這一點。我若想要你不開口,自然有上百種法子。但是你可知你必死的理由?” 他僵硬的搖頭。 李團結道:“我問過你一個問題。你還記得嗎?” 在死亡的陰影中,他混沌的腦子好不容易抓住了這單薄的回憶:“你問……”你問我,在一條人命和一百條人命間,我會選哪一個?我回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百人命,是可以立碑列傳的功德。自然是選后者。” 他反應過來:“……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我必須死?” “可是,那就是你想要的答案,不是嗎?你竟然因為一個我回答了你想要的答案,就要置我于死地?!” 他眼中的震驚和不可置信那樣明顯,李團結輕輕笑了。 那沙啞,低沉的笑聲回蕩在黑夜里,好像一只等待進食的,盤旋在頭頂?shù)呢z悺?/br> “不錯?!彼皖亹偵恼f,“就是因為這個?!?/br> “江平,你和齊流木不是一道人。甚至和陳山等人也不同。如果是他們,不會這樣干脆的作出你的回答?!?/br> 江平面色極為難看,半晌才嗤嗤笑了,他說出的話是和平時完全不同的尖銳:“……那又怎樣?你明明也和我一樣,現(xiàn)在裝什么清高?難道你被齊流木傳染了,也變成了天真的濫好人?你以為我想這么做?我也是不得已!” “我回答的都是我心里所想,事實上,我的答案也沒有錯。我們拯救了這個世界!” 他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眼白拉滿了細細的血絲。 李團結忽然道:“你知道嗎,那個傻子動搖過。”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會為了他的道,而毫不猶豫的犧牲別人的人。他不是?!彼麄戎恚淇岬墓庠谛表捻又辛鬓D著。 “但你是?!?/br> “江平,你的眼里只有你的道。你認準的東西,就會一以貫之,沒有絲毫慈悲和憐憫。一旦有人擋在你的身前,你就會像碾碎一只螞蟻一樣,將阻擋你的東西軋的稀巴爛。你可以犧牲任何人,無論這些人是普通人,是你的朋友,親人,或者并肩戰(zhàn)斗的伙伴。當人命可以變成稱斤論兩的利益,你已經不是人類,而是一個審判者。你為你自己設定律法,戴上冕旒,舉起屠刀。你的檄文義正言辭,詔令也冠冕堂皇。這樣的人是很危險的?!?/br> “我并沒有指責你。實際上,我還挺欣賞你的。果斷和冷酷是一種能力,也是一種美德??墒恰彼穆曇舻统亮讼氯?,讓人的心也跟著重重一沉,“你不能留在他身邊?!?/br> “現(xiàn)在,我再問你一個問題?!?/br> “在齊流木的命和一百條人命之間,你會選擇哪個?” 在齊流木的命和你的道之間,你會選擇哪個? 江平看著他嘴角勾起的弧度,眼瞳劇烈的顫抖著,他寒毛倒豎,渾身血液倒流結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個男人,這個兇獸,從一開始想問的,就是這個。 他不動聲色的試探著他的底線,觀察著他的所作所為,在得到回答的那一刻,就判定了他死亡的結局。 這樣的謀劃,這樣的心思,這樣的邪惡…… 令人毛骨悚然。 江平的心里只剩一個念頭,這個兇獸,絕對不能留。 “好了。遺言就說到這里吧?!?/br> 江平瞪大了眼睛,死亡慢慢逼近了他,祁景拼命的想停止,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手掐上了他的脖子。 不……不!! 停下來,停下來…… 江平的眼睛慢慢翻白,頸骨發(fā)出了清脆的響聲。 最后的視野中,他看到了那男人眼中躍動的,嗜血又瘋狂的光。耳邊傳來模糊的笑聲:“安心上路吧?!?/br> “我也會為你,在花海子中種下一朵花的——” 聲音,光亮,什么都沒有了。 他短暫的一生,就這樣潦草的畫上了句號。 不知從哪里飛來了大片的班納若蟲,蜂擁在江平的尸體上啃食著。 李團結站在一邊,有些無聊的看著這副場景。 不一會,一個身高體壯的大男人就消失了,連根骨頭都沒剩下。班納若蟲吃飽喝足,像一片天邊的藍色光帶,漸漸飛遠了。 他正要離開,忽然,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向旁邊看去。 在枯干的樹枝上,蹲著一只小小的雀兒。原本還在啄羽梳毛的家雀,在他看過來時,竟開始有意識似的瑟瑟發(fā)抖。 它努力的想飛起來,可沒撲騰兩下,就僵硬的栽倒在了地上。 李團結手一抬,那雀兒就到了它寬大的掌中。 “啊……”他眉頭微挑,面上的神色似乎有些訝異和困擾,“我忘了你了。這可有點不好辦了啊?!?/br> 麻雀黑豆似的小眼睛和他對視,用討好的,顫抖的,惹人憐愛的目光看著他。 “小東西?!?/br> 男人好像被取悅了,用低磁的聲音喚它,修長的手指輕搔著它胸口的羽毛,撫摸著它的小腦殼。 麻雀唧唧的叫聲,在下一秒變成了尖利的慘叫。 祁景真想閉上眼睛,可他什么也做不到。 蓬松的羽毛已經被血浸透了,鳥兒氣息奄奄的在他掌中發(fā)著抖。 那男人的臉上已經沒有任何溫情,只有飲飽了血后的冷酷和不耐。他松開了手,任由它摔在了地上。 “要怪,就怪你的主人吧。這次留他一命,下次,可別看見什么不該看的東西了。” 麻雀用盡最后的力氣飛了起來,七扭八歪的消失在了黑夜里。 不知是不是祁景的錯覺,遙遠的地方似乎有一聲長長的慘叫響起。 ………… 剛搭建起的簡陋竹樓里,燃著昏暗的燭火。 齊流木剪掉了燭花,屋子里變的亮了一些。忽然,一聲慘叫從隔壁傳來,他飛奔過去,就看吳翎捂著半邊臉,血汩汩從他的指縫里涌出來,滴滴答答的匯聚成了小溪。 齊流木的心都停止了:“你怎么了?” 吳翎放下手,他的左眼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出現(xiàn)了一個黑乎乎的血洞。但他卻并不在意,一把抓住了齊流木的手,急道:“江平……江平出事了!” “他這一次走的匆忙又蹊蹺,我怕有什么不對,就讓我的三目鳥跟著他。這鳥之所以叫三目,就是因為它的兩只眼睛連著我的一只眼睛,我能看見它看到的東西。有厲害的人,甚至能訓出四目鳥。但我修為不夠,只能等它回來,再以咒術回看它看到的畫面……” 他疼的大口喘著氣,汗順著鬢角向下流:“但這次,它沒回來,還被人弄瞎了眼睛!” “江平一定出事了,那人能認出我的三目鳥,必然是個狠角色??烊?,快去找江平……” 齊流木想走,又被他的樣子拖住了腳步:“那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吳翎慘然一笑:“這法子千好萬好,就一點不好。用這個方法的時候,我和三目鳥是一體的,鳥傷人傷,鳥死人亡。那人只是小施懲戒,弄瞎了我的一只眼睛,已經手下留情了?!?/br> “也許,他只是不想我看到什么東西?!?/br> 齊流木喊了人,他們連夜跋涉在曠野上,心急如焚。李團結一直跟著他,忽然道:“這要走到什么時候?” “以江大哥的腳程來看,恐怕要到天亮了?!?/br> 他白皙的額頭都是密密的汗珠,臉上的表情極為凝重和焦急。 一陣颶風平地而起,將草葉和沙土卷上了天。 黑金色的野獸垂首,粉色的鼻子輕輕碰了碰齊流木的臉:“上來?!?/br> 齊流木沒有猶豫,很快爬了上去。 一人一獸向黑暗的原野中飛去。 ………… 祁景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他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頭痛欲裂。他好像做了一個噩夢,非常,非??膳碌呢瑝?,但是醒來后,卻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他一手扶著額頭,抓著頭發(fā),還是緩解不了那劇烈的疼痛。 好像有什么記憶,被硬生生從腦中挖去了。 要想起來才行,必須要想起來…… 該死!怎么就想不起來? 他用力的錘著自己的腦袋,滿心懊惱,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別打了。” “你想給自己的腦袋開個瓢嗎?” “李團結!”祁景驚喜道,“你最近怎么了,又睡這么久……不,你先幫我想想,剛才我夢到了什么?” 李團結頓了頓:“你做了夢?我怎么不知道?!?/br> “一定有個夢!而且很重要……”他忽然抬起頭來,看著虛空中的一點,“你不是應該和我一起經歷夢境嗎,怎么會看不到?” 李團結道:“我也不知道。” “這段時間,我休眠的時間越來越長,和你的聯(lián)系也越來越弱了。要是再找不到摩羅,我的魂魄可能就要消失了吧?!?/br> 他漫不經心的說。 這個問題把祁景從剛才的恐慌中扯了出來,他們又說了一會,并沒有找出原因或者解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