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 第1節(jié)
? 春云暖 作者:只今 文案 徐春君開局手握一把爛牌:家道中落、父親流放,嫡母專橫…… 偏偏主事的二哥被人陷害,家族又遭滅頂之災(zāi)。 為求得生機(jī),她只身進(jìn)京尋求門路。 誠毅侯夫人正為侄子的婚事發(fā)愁,這個萬里挑一的敗家子早已名列京城士族“不婚榜”之首,沒有人家愿意與之結(jié)親。 看到送上門來的徐春君,侯爺夫人眼前一亮,如意算盤敲得劈啪作響…… 殊不知徐春君的眼睛更亮,小賬本筆筆精細(xì)…… 京城士族紛紛叫好,大贊這門親事旗鼓相當(dāng)。兩個家族都?xì)鈹?shù)將盡,正好手牽著手在破落的路上齊頭并進(jìn)。 只是……怎么好像哪里不對? 說好了請大伙兒吃瓜看熱鬧的,怎么一轉(zhuǎn)眼刁奴就被掃地出門?還開起了偌大的商鋪? 怎么出入郡王府如家常便飯?連駕前紅人項(xiàng)內(nèi)史都要奉她為座上賓? 更要命的是,花花公子鄭大少居然洗心革面讀起了書! 這小庶女究竟有多大本事?能讓徐、鄭兩家起死回生,鮮花著錦。 徐春君微微一笑,這才哪兒到哪兒?。?/br> 標(biāo)簽:勵志 家長里短 權(quán)謀 正劇 第001章 看在菩薩面上 四月過半,春色只剩三分。 富貴人家馬車窗子上的軟緞簾子已然撤下去,糊上了煙霞軟羅。 那精細(xì)金貴的料子遠(yuǎn)看似一片彩霞,近了卻只如一蓬云煙。 清早,誠毅侯陸府的馬車便出了府。 行過幾條街,停在了普渡庵門前,誠毅侯夫人鄭氏被一眾婆子丫鬟攙扶著下了車。 廟門口的一個小尼姑遠(yuǎn)遠(yuǎn)見了侯府的馬車便轉(zhuǎn)頭往里跑去,到了后院告訴給自己的師父凈凡師太。 凈凡點(diǎn)了點(diǎn)頭,從蒲團(tuán)上起身,來到跨院的西廂房前。 恰好一個丫鬟端了銅盆出來倒水,見了她忙笑著問安道:“凈凡師父早?!?/br> 凈凡進(jìn)了屋,徐春君連忙起身讓座,又要親手奉茶。 凈凡止道:“徐姑娘不必多禮,貧尼來就是告訴你,你要見的人已經(jīng)來了?!?/br> “多謝師太了,”徐春君行了一禮:“勞煩您給做個引薦?!?/br> “徐姑娘,這位陸夫人的脾氣不大隨和,且最厭惡上香的時候有人打擾?!眱舴蔡嵝训?。 “多謝師太提點(diǎn),我在大殿外頭等著就是?!毙齑壕穆曇羧岷偷屯瘢寖舴蚕嘈潘皇莻€輕舉妄動的人。 “姑娘,我們幾個陪著你去吧!”徐春君身后的婆子趕上來說。 “不必了程mama,你們且都在這里吧,人多了反倒不好,”徐春君回身安慰道:“放心,我盡力爭取就是?!?/br> 大殿里陸家夫人上過香,又低低地祝禱了一番。 身后的幾個丫鬟走上前去小心攙扶,其中一個蹲下身,用帕子輕輕拂去夫人鞋面上沾的灰塵。 此時凈凡已然到了大殿外,見夫人起身,她便邁步走了進(jìn)去,詢問道:“已經(jīng)備下了一桌素齋,夫人可要在這里用早飯嗎?” “不必了,你們庵主不在家,改日吧!”陸夫人每次來這里都是庵主凈虛師太相陪,這幾日凈虛去了東都,要到月底才回來。 “夫人且請留步,”凈凡見陸夫人就要離了這里,連忙說道:“有位姑娘在這里等候您多時了,夫人可能賞臉見一見她嗎?” 陸夫人此時已經(jīng)邁步出了大殿,聽凈凡如此說不由得站住了腳,有些不悅地問道:“誰家姑娘要在這里見我?” 凈凡便指著站在遠(yuǎn)處的徐春君道:“就是那位徐姑娘了,她是徐有光的孫女……” “你們這些方外之人竟也過問起俗事了,”沒等凈凡的話說完,陸夫人旁邊的心腹葉mama便出聲道:“可知你們庵主不在,你們便要生出是非來。那徐有光早十年前就被革職流放,你弄了個罪臣的孫女來見我們夫人,是何居心?!” 徐春君站得遠(yuǎn),聽不見她們說了些什么,但看情形也能猜出個七八分。 于是上前,在距離陸夫人還有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深深道了個萬福。 此時侯府的丫鬟婆子早已擋在了前面,仿佛害怕徐春君會做出傷害夫人的舉動一般。 “夫人,春君自知冒昧,但懇求您給我個機(jī)會將來意說明?!毙齑壕皇莻€十六歲的姑娘,生平第一次拋頭露面,因此兩頰不禁微微漲紅,但雙眼卻流露著懇切執(zhí)著的神情。 “我乏得很,不想過問別人的事,”陸夫人并不想給她機(jī)會,頗不耐煩地說:“你還是說給愿意聽的人去吧!” 不用想也知道,這個徐家姑娘必定是有求于自己,可她自己的事還煩不完,哪有閑情逸致去管不相干的人? “請問夫人為何拜佛?”徐春君見她還是要走,不禁又上前一步問道。 “放肆!”葉mama呵斥道:“你真是缺少教養(yǎng)!竟敢如此跟夫人說話!夫人的事也是你一個小丫頭能置喙的么?!” “我絕非有意冒犯,”徐春君攔在前頭解釋道:“只是想說夫人拜佛也該有所祈求,或祈平安,或望康健,此是人之常情。我今日來求夫人便是將您視作菩薩,只要您發(fā)發(fā)慈悲,便能救我家出苦海。夫人一片慈心,必將換來善果?!?/br> 說著徐春君就跪了下來。 這時外頭有仆人進(jìn)來,說馬車拔了榫頭,得修理修理,請夫人暫緩出去。 徐春君抓住了機(jī)會,忙說:“夫人,這便是菩薩發(fā)了慈悲,容我向您陳情?!?/br> “想不到你這小丫頭好伶俐口齒,”陸夫人笑了一聲,只是那笑里滿是譏諷:“罷了,看在菩薩的面子上,我就給你個機(jī)會,看看你這么大費(fèi)周章究竟所為何事?!?/br> 徐春君聞言大喜,剛要道謝,侯陸夫人又板起面孔說道:“可若你說的事并非善因,那就別怪我給你一顆惡果嘗嘗,讓你知道戲耍我的利害。” 徐春君被帶到偏殿里問話,是真的問話,因?yàn)榉蛉苏f須得她問一句徐春君答一句,不許搶話。 “我且問你,你我兩家素?zé)o往來,你何以來求我?”陸夫人面色沉沉,她一貫嚴(yán)厲,此時更甚平時。 “實(shí)不相瞞,春君本不愿攪擾夫人,只因侯爺不在京中,所以才轉(zhuǎn)而來求您?!毙齑壕伦智逦?,并不唯唯諾諾。 “你為的是什么事?”陸夫人微微沉吟了一下又問。 “夫人知道我們徐家早在十年前就搬離京城回了思源老家,”徐春君娓娓陳說:“上個月我家二哥哥被官府抓了,說他運(yùn)綢緞的船上夾帶了私鹽,人被拘了起來,船只貨物也被扣押了。我家素來守法,更知道販私鹽是死罪,所以絕不敢明知故犯。但是知州大人到任后下令嚴(yán)查私鹽,我們擔(dān)心二哥哥未及查明就被治罪,因此在未定罪之前,想求人跟知州大人說一說,千萬要將案情審查清楚,不要?dú)㈠e了人?!?/br> “這么大的事,怎么只讓你個小姑娘來辦?”陸夫人并不相信:“你家大人呢?” “夫人知道我們家叔伯輩都流放在外,這十年都是三姑姑掌家。如今事出突然,三姑姑要留在家中主事。大哥哥正月里出家去了,不再過問家中的事。二嫂嫂早產(chǎn),二jiejie就要出閣,病的病忙的忙,只有我是個閑人。”徐春君說起家事不禁黯然。 “可見徐家是真的沒落了,連個像樣的辦事人也沒有?!标懛蛉说故强畤@起來。 但接著又說:“你也知道這案情重大,況且你那哥哥是否真的無辜,單憑你一張嘴可說了不算,”陸夫人臉上有頗重的金鐘紋,顯得她不近人情:“知州是一方長官,豈能隨意干擾?” “夫人所慮不無道理,但一則在神佛面前,我絕不敢說半句謊話。二來我們自是知道‘勢敗休云貴,家亡莫論親’的道理,我家本是罪臣,若不是依仗著自身清白,哪有底氣進(jìn)京求人?若我哥哥真的有罪,豈不是遞把柄到別人手上?雖然不該議論長輩,但我祖父當(dāng)年因變法也的確得罪了許多人?!?/br> 第002章 好難纏的小姑娘 本朝政局的大變動發(fā)生在二十年前,一場變法使得許多舊勛權(quán)貴都成了罪臣,革職的革職,抄家的抄家。 徐春君的祖父徐有光尚書當(dāng)年力主變法,也的確有所成效。 但不到十年,支持變法的德宗皇帝駕崩,變法也就廢除。 那些參與變法的臣子悉被治罪,流放的流放,降職的降職。 誠毅侯在當(dāng)年算是中立,一直未卷入新舊黨爭,故而和徐家算不上有什么恩怨。 “既然還未有定論,你們又何必急著疏通?萬一定了罪,你們再上告求翻案也不遲么?!标懛蛉说貞?yīng)了一句,又讓跟著的人去看看馬車修好了沒有。 看樣子還是不想過問。 “若真定了罪,我們自然要上告。可從來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方為上策。求人說情是人情,定案上告可就是民與官斗了?!毙齑壕浑p眸子沉沉熠熠,顯出和她年齡不符的機(jī)敏:“我們?nèi)宋⒀暂p,談何容易。” 至此陸夫人看她的目光不由變得深沉起來,徐春君則微微垂了眼簾,等待她再次問話。 但陸夫人卻遲遲不開口,臉上也沒什么表情。 偏殿外起了風(fēng),古樹上盤結(jié)的藤蘿開著細(xì)碎的白花,被風(fēng)掃進(jìn)門里,落在水磨青磚上。 上首供奉的佛像眉眼低垂,似對一切了如指掌,又似永遠(yuǎn)置身事外。 許久,陸夫人開口問道:“你是徐家?guī)追康墓媚???/br> “回夫人話,是三房?!毙齑壕鸬?。 “你娘是魏氏?”陸夫人似乎有些意外。 “那是我嫡母,我是庶出?!毙齑壕蛔鲭[瞞。 陸夫人幾不可見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她:“你今年多大?什么時候生的?” 徐春君有些疑惑,陸夫人為何問自己這些,但也如實(shí)回答道:“我今年十六歲,正月初一生的?!?/br> “徐姑娘,如果侯爺在京,你見了他要怎么說?”停了片刻,陸夫人又把話頭牽回到原處。 “我在家和三姑姑商定的法子,是進(jìn)京后先去見毛以正大人,然后托他致意侯爺。”徐春君道。 “呵,那個毛竹竿!他是你祖父的門生,可惜死板得要命,”陸夫人不禁笑了笑,又恍然道:“難怪前些日子他夫人幾次要見我,只是我身體不適不愿見人,想必就是為了這事?” “夫人料的不錯,所以春君只好來這里等您?!毙齑壕M(jìn)京已經(jīng)有半個月了。 毛以正只是個小小的七品官,和侯府差著好幾個臺階。 何況他一向孤介清高,別人自然不買他的賬。 “我家侯爺雖在刑部任職,可刑部也不是沒有別的官,你怎么不去找尚書、侍郎?偏偏求他這個員外郎呢?”陸夫人的雙眼又恢復(fù)了精明犀利。 “實(shí)不相瞞,我這次來是帶了一樣?xùn)|西的,準(zhǔn)備把它送給侯爺,好換取個人情。”徐春君說道:“這東西在別人眼里未必有什么珍貴,但侯爺多半是喜歡的?!?/br> “是什么東西?你這么有把握?”陸夫人不禁好奇。 “是前代圣手付元英的真跡,”徐春君看得出這位夫人性情豪強(qiáng),越是隱瞞越容易得罪她,因此只要她問,自己就和盤托出:“我家曾受前代皇帝賞賜丹書鐵券,那上頭的字跡便是付元英親筆所書?!?/br> 誠毅侯酷愛書法,尤其癡迷付元英,只可惜付圣手的真跡存世甚少,大多是臨摹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