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教不敢當(dāng)，大奶奶問就是。”

    “我看一般的錢莊做的也不過是換錢、存錢、放錢三件事，咱們是不是也只做這三件？”

    “大體上是的，如果大奶奶不嫌麻煩，咱們也可以收谷帛，按行市換錢?！?/br>
    “我是想著咱們和大錢莊比不了，譬如他們只撿西瓜，那咱們就撿豆子和芝麻。再不起眼兒的買賣咱們也做，要的就是一個廣字。”

    “大奶奶能有這樣的見識，可見不是凡人。錢莊從根本上賺錢的法子就是精打細算、內(nèi)空外通。

    客人來存錢，咱們付給一定的利息。客人來借錢，咱們收取一定的利息。當(dāng)然了，存錢的利息一定要低于放錢的利息，這樣咱們才有利潤可賺。

    大錢莊做的都是大買賣，只對那些大商鋪大商人放錢，不接待小老百姓。他們這樣做省心省力，且十分的穩(wěn)當(dāng)。

    錢莊為了籠絡(luò)住這些客人，逢年過節(jié)都要上門送禮。若稍有不慎得罪了人家，客人就斷了聯(lián)系去找別家。

    說白了錢莊要求著客人。

    可如果咱們對應(yīng)的是小買賣，雖然每一筆生意數(shù)目都不大，但積少成多也十分可觀。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些小老百姓信譽沒法保障，大錢莊往外放錢，每筆錢都是要有保人的。小老百姓來做保人，哪有什么保障？”

    “沒有保障，那就不要保障?！毙齑壕α耍耙院笤蹅冧佔永锿夥佩X，可以有兩個法子。一就是找有身份的保人，第二，如果找不到合適的保人，就拿東西來抵押，房子田產(chǎn)，甚至珠寶文玩都使得，只要抵押的東西能變現(xiàn)，咱們就賠不上?！?/br>
    “大奶奶，您這法子可真是妙?。∵@是把當(dāng)鋪的法子借過來用了，妙妙妙！”易平順忍不住站起身來，一邊拍手一邊來回走，“這法子可算是開先河了！”

    “只是這么做了以后，事情就變得更瑣碎了?！毙齑壕⑽@了口氣，“咱們就得多一道手續(xù)，還要好好地核實抵押的東西可靠不可靠?！?/br>
    “瑣碎些也沒什么，這世上的錢哪有那么好賺？”易平順倒不在乎，“最要緊的是辦法對路?！?/br>
    第220章 緊鑼密鼓

    方氏近來有些傷風(fēng)，咳嗽流涕，頭熱身重。

    錢莊那邊又緊鑼密鼓地準備開業(yè)，徐春君終于把玲瓏街挨著的那兩家鋪子也盤了下來。

    不過易平順覺得他們現(xiàn)在錢莊沒有必要鋪得太開。

    大而無當(dāng)空有其表，有悖生意經(jīng)中的精打細算。

    兩邊的鋪子可以開和錢莊相輔相成的鋪面，諸如銀樓或典當(dāng)行。

    徐春君覺得不必cao之過急，先做好打算，把錢莊開了，等明年開春再決定兩邊的鋪子究竟做什么。

    她因為忙外頭的事，家里面難免有些照顧不到。

    張婷致原本打算回家去的，但因方氏病了，徐春君又忙，她不好就走。

    因此便留下來照應(yīng)方氏，倒也解了徐春君的燃眉之急。

    這天徐春君又出外辦事去了，紫菱如今是府里內(nèi)管事的，徐春君走前格外叮囑她：“太太早起的藥已經(jīng)吃過了，再過一兩個時辰，你到那邊去看看癥狀可輕些了沒有。若是不見輕，就趕快再請大夫，不要耽擱了。這離年傍近的，親友們多來拜訪。太太若是病著，一則她身體吃不消，二則也怕把病氣過給別人。”

    “我知道了，姑娘，您快忙著去吧?！弊狭膺B忙答應(yīng)，“我一會兒就過去?！?/br>
    可徐春君走了沒多久，牙婆便帶著幾個做工的來了。

    如今鄭家的下人們裁得只剩下原來的一半，多少是有些不夠用的。

    何況過年的時候還要接待親友，人手太少了面子上也不好看。

    徐春君極重視用人，早就跟紫菱說了，以后府里頭再招人，一定要選好的。

    紫菱也特意跟牙行的人說了，有好的只管給他們送來，工錢好商量。

    紫菱這頭忙不過來，就叫綠莼：“你去太太那邊看看，若是還不見輕，就叫管家派人去請大夫?！?/br>
    綠莼今日沒跟徐春君出去，是阿蓑和阿笠跟著。

    綠莼想著自己就這么白眉赤眼地去了不大好看，回身到房里，拿了兩塊衣料出來。

    這還是昨日她給徐春君收拾衣箱找出來的，徐春君說張家大姑娘在這里照顧太太也怪不容易的，又是客人，不能白用人家。

    過兩天把這衣料給她拿過去，她若自己喜歡，就自己做了衣裳。若是看不中，拿回家去給meimei們做也是好的。

    綠莼就想這東西反正是要給張婷致的，又何況在她們這邊放著也占地方。因此就拿了這兩塊衣料到太太這邊來。

    進來一看，方氏躺在床上，張婷致正給她揉太陽xue呢。

    見綠莼來了，張婷致連忙起身，說道：“是綠莼姑娘來了?！?/br>
    綠莼答應(yīng)了一聲，來到方氏床邊柔聲問道：“太太吃了藥覺著怎么樣？身上可見輕些嗎？我們姑娘說了，若是還不見輕，就趕快打發(fā)人去再請大夫，千萬不能耽擱了。”

    方氏半閉著眼睛，很是不舒服，說道：“吃了他的兩副藥了，雖說有些見輕，可也沒輕到哪兒去。最要緊的是我這頭疼得要死，連坐也坐不起來。要不就換個大夫吧！我實在是太難受了?！?/br>
    綠莼聽了連忙說：“那我這就去跟管家說，太太略微忍一忍。”

    她轉(zhuǎn)過身往外走，張婷致自然要送她，綠莼就把那兩塊衣料交給她，說道：“張大姑娘，這是我們姑娘給你的，你別嫌棄。若是你自己不喜歡，就拿回家去給其他小姐做衣裳吧！好歹比外頭買的強?！?/br>
    張婷致有些不好意思，也很感謝，說道：“表嫂實在太客氣了，我照顧表姨是應(yīng)該的。不過既然已經(jīng)說了給我，我若是不收倒顯得見外了。但還請綠莼姑娘回去跟表嫂說一聲，以后千萬不要這樣了。我仰慕她這個人，能幫她分憂，我心里頭高興著呢。”

    綠莼從方氏的房里走出來，回想著張婷致方才那番話，暗暗道：“看來這張大姑娘也是個挺好的人，我以前竟是有些錯怪她了?！?/br>
    她往前頭走，在二門上碰見了思坎達。

    這貨在徐春君跟他說的第二天就卷了包袱來鄭家報道了。

    如今成了鄭家的大管家。

    不過因為他是外邦人，長相迥異。

    這府里頭許多人都像看猴兒似的看他，思坎達自己毫不在意。

    他見了綠莼，立刻咧開嘴笑著迎上來，兩排牙齒格外潔白，還反著光。

    “綠莼姑娘，你怎么過來了？”思坎達湊得很近，綠莼有些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

    “你能不能莊重些？現(xiàn)在好歹也是這府里的管家了，讓人看了成什么樣子！”綠莼朝他瞪眼睛。

    思坎達立刻往后退了兩步，端正了身姿，直挺挺地站著。

    “太太的病不見輕，你趕快打發(fā)個伶俐腿快的，再去請個好大夫來。千萬別耽擱了?！本G莼說。

    “進喜進寶，你們兩個誰有空？！”斯坎達扭過臉去，朝那邊的兩個小廝叫了一聲。他聲音渾厚，綠莼直覺得耳畔嗡嗡作響。

    “要死了你！喊的跟打雷一樣?！本G莼捂住了耳朵。

    “嘿嘿，我中氣足嘛?！彼伎策_嬉皮笑臉地說。

    這時那個叫進寶的小廝已經(jīng)走過來了，垂手問道：“大管家，您叫我做什么？”

    “你現(xiàn)在趕緊出去找個好大夫，給太太看病?！彼伎策_說，“清水街的花大夫就不錯。他那里人還不多，你去把他請來吧！”

    思坎達平日里經(jīng)常販賣些藥材，所以對京城里的這些大夫都比較了解。

    那小廝連忙去了，綠莼也要走。

    思坎達叫住她說：“綠莼姑娘，我之前說要把轉(zhuǎn)胎的法子教給大奶奶，她不肯學(xué)。不如我教給你吧？”

    “教給我？”綠莼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思坎達立刻想起什么一樣，說道：“哎呀，不成，你還沒成家呢！學(xué)這個不方便。”

    綠莼哼了一聲，說：“誰稀罕學(xué)呀！”

    “要不等你嫁人了之后我再教你吧！”思坎達又說，“不過你嫁了人再跟我學(xué)好像也不大合適。那該怎么辦呢？這法子可是能救人命的，滿京城除了我也沒有人會?！?/br>
    “這還不簡單，等你以后娶了老婆教給她不就行了嗎？”綠莼說。

    思坎達的兩只眼睛立刻就亮了，說：“你說的對呀！不如你嫁給我吧！”

    綠莼氣得要打他，但旁邊又有人，她覺得這樣不好，所以氣得跺了跺腳，轉(zhuǎn)身走了。

    第221章 求成全

    雖然給方氏請了大夫換了藥，可她畢竟也是上了年紀的人，哪有那么快好起來。

    唐氏聽說表妹病了，也特地過來探望。

    “如今的天氣也太冷了，稍一不留心，就容易著了風(fēng)寒?！碧剖险f，“你打小身子就弱，每到這時候，可得格外留心。”

    又問請的是哪家的大夫？都吃了什么藥？

    方氏說：“我從來都是這樣，快到過年的時候總是要生場病。不過好在如今春君嫁過來了，家里的凡百事情都有她料理，我一點兒不用cao心。”

    “這個外甥媳婦兒就是能干！”唐氏也夸徐春君，“聽說最近又忙著開鋪子的事兒呢！”

    “可不是嘛！這個家全靠她了，無疾這孩子到現(xiàn)在了還是心性不定，只知道玩兒。我也說不聽他?！狈绞蠠o奈地嘆了口氣。

    “倒不是我搬弄口舌，怎么無疾和他媳婦兒倒有些不和？我看春君那孩子樣樣都好的，也不怎么拘束他呀。”唐氏道。

    “誰知道呢？問了他也不說?！碧崞疬@個方氏更覺得頭疼了，“我猜著一來是那個柳小娘攪和的，二來春君給她嫡母守孝呢，也不好讓無疾在她房里住?！?/br>
    她話音未落，鄭無疾掀簾子走進來了。

    打扮得油光水滑，誰見了都得夸一句繡花枕頭。

    他先給唐氏問了安又問方氏道：“母親今日覺得怎么樣？要不要再換個大夫？”

    “這個花大夫說的都對癥，就吃著他的藥吧！又不是仙丹，哪有那么快就好的?！狈绞弦妰鹤咏裉鞗]出去，多少覺得有些意外。不過有外人在跟前，她也不好多問。

    張婷致原本在這屋子里的，見鄭無疾進來，她就避出去了。

    鄭無疾說了沒幾句話就出去了，他是個閑不住的。讓他在長輩跟前陪著說話，那就跟上刑一樣。

    到外頭正好碰見張婷致在廊下用碎米喂麻雀，就問她：“你怎么不披件大衣裳？小心凍壞了。”

    張婷致的臉紅了紅，并沒有抬頭，只是說道：“我這就進屋去了?！?/br>
    說著沒有多停留，真的進去了。

    鄭無疾覺得有些奇怪，這個表妹好像刻意躲著自己似的。

    他自問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張婷致剛進屋，唐氏就說：“好孩子，那桌上有我從家里帶的江米糕，你給老太太送過去。我記得她老人家往常就愛吃這個，這是咱們自己做的?！?/br>
    “表姐，你真是的。來就來吧，還總要帶東西。你們家里人口多，快留著自己吃吧！”方氏知道表姐家的情形，京城的東西都不便宜，何況人情來往，處處都要花錢。

    他們?nèi)铱恐惴蚰屈c俸祿過活，孩子又多，實在有些勉力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