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 第155節(jié)
姜印之聽人說他在塞外的時候被匈奴人抓了做奴隸,專供那些嗜殺的貴族取樂。 他們把人和野獸關(guān)在一起,看最后是野獸把人吃了,還是人殺死了野獸。 又或者把許多奴隸關(guān)一起,讓他們廝殺,最后只能一個人活著。 霍恬在地獄般的日子里熬了十年,隨后被匈奴左賢王看中,提拔做了侍從。 不過匈奴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以為他是漢人中的平民。 霍恬從匈奴逃了回來,也是九死一生。 姜印之知道一般的貴族子弟和他可沒法相提并論。 “他上門來提親,他要娶誰?”孟氏能理解丈夫為什么這樣一副失魂落魄樣子了。 “他要娶阿暖?!苯≈]上了眼睛,把頭靠在椅背上,整個人虛脫了一樣。 “你沒聽錯吧?他怎么會看上阿暖呢?”孟氏難以置信,“他說的是阿晴吧?” 姜暖那個鄉(xiāng)下丫頭,哪里能入得了霍公爺?shù)难郏孔约遗畠呵倨鍟嫙o所不通,從小就按照大家閨秀的禮儀培養(yǎng)。 霍恬怕不是記錯了名字。 “就是姜暖,我沒聽錯,況且阿晴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許給宗家了嗎?”姜印之不知道妻子為什么忽然就變笨了。 “他要娶姜暖?他為什么要娶姜暖???”孟氏笑了兩聲,只是那笑特別古怪,像母雞要下蛋似的。 難不成霍恬摔到了頭變傻了?又或者是這里頭有什么陰謀? 第253章 求和(加更,求推薦票評論) 岑云初早起過來看姜暖。 姜暖也已經(jīng)醒了,就坐在床邊。 穿著月魄色中衣,披著頭發(fā),呆著一張臉兒不說話。 姜暖這幾天已經(jīng)不哭了,但總是發(fā)呆。 問她在想什么,她也茫然,說什么也沒想。 “不想起,就回去躺著吧。”岑云初見她光著腳,怕她著涼,“騎著被子再睡一會兒怎么樣?” 姜暖緩緩搖了搖頭,眼神直直的:“睡夠了?!?/br> 鈴鐺取了姜暖的衣裳來,給她一件一件穿好,又拉著她到窗臺前梳頭。 姜暖的頭發(fā)又黑又密,閃著青緞子一樣的光澤。 她的臉從側(cè)面看尤其顯得稚氣,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岑云初心疼她,說道:“我叫人打了鏊子,一會兒讓桑mama給你烙煎餅吃。我陪你一起吃,怎么樣?” “還是喝粥吧,我沒胃口?!苯f著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岑云初豢養(yǎng)的貓兒輕巧地跳上妝臺,使勁伸了個懶腰之后就蜷起四肢趴在那里一動不動。 姜暖伸手去撫摸它的毛,這貓干脆閉起了眼睛,打起了呼嚕。 姜暖忍不住湊上去,拿臉貼了貼它熱烘烘的皮毛。 她在老家的時候,也有一只黃白花的貓兒,可是到了京城就沒再養(yǎng)了。 因為姜晴特別怕貓,孟氏便不許家里有貓。 姜暖的性子雖然大大咧咧的,可是她從來不愿意給人添麻煩。 她從來也沒向姜印之和孟氏撒過嬌,就像她從來也沒有感覺到那里是她的家一樣。 “春君昨天可說好了,咱們今天要一起出去逛街,給你添些首飾衣裳。春天來了,好好打扮打扮人也精神。不能這么葳葳蕤蕤地窩在屋子里,人都呆傻了。”岑云初從鏡子里看著姜暖說,“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不愿意見人,可你不能一輩子不見人。就像當(dāng)初我被左正青批了命格,成了整個京城的笑柄??晌疫€是該到哪兒去就到哪兒去,因為你越是膽怯,那些人就越是欺負(fù)你。你只要記住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你應(yīng)該活在太陽底下,而不是那些黑心人的嘴里。” 姜暖很慢很慢地點點頭,說:“好,我出去。” “對嘛,這才乖嘛,我們阿暖最懂事了?!贬瞥跣α?。 姜暖就像是生長在山間的野百合,清新自然,不做作。 不像養(yǎng)在屋子里的花經(jīng)不得風(fēng)吹雨打,她還是挺皮實的。 而徐春君今日也比每天來得要早些,說好了要陪姜暖逛街的。 馬車到了岑云初別院的門外,竟然已經(jīng)有一輛車等在那里了。 不是別人,正是姜印之夫婦。 看到徐春君從馬車上下來,孟氏連忙上前陪著笑說:“鄭大奶奶,我們在這兒等了許多時候了,又不確定阿暖醒了沒有,不敢輕易打擾。能不能帶我們一同進去?” “阿暖在這里住得好好的,你們又來找她做什么?她現(xiàn)在心情不好,見你們一次就要傷心難過一次?!毙齑壕膽B(tài)度柔中有剛,雖然沒說難聽的話,可是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了。 “鄭大奶奶,我是阿暖的親生父親。不管怎么樣,這都是我們自家的事。她在外頭住了這許多時候,我們得把她接回去了。”姜印之搬出自己的身份來,“大奶奶如今是鄭家的管事人,應(yīng)當(dāng)知道血濃于水的道理?!?/br> “姜大人,我不愿意和你們做口舌之爭。”徐春君笑了,“你是讀書人,該知道禮儀廉恥四個字怎么寫。阿暖和姜晴都是你的女兒,可是你厚此薄彼,偏心用甚,怎么好意思說血濃于水?” 姜印之不由得動了怒,想要再說什么,被孟氏用眼神止住了。 “鄭大奶奶,男人們性子直,說話不防頭,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是個最講究的人,不會為了這幾句話就生氣的。我們今天也不一定非要把阿暖接回去,可是見一見她總成吧?!泵鲜线@種人就算是心里頭恨得要死,臉上還仍是一團和氣。 不過徐春君在這上頭可一點兒不比她差,也笑著說:“我是阿暖的朋友,但我不會替她做主,因此不能領(lǐng)你們進去。你們且在外頭等著吧!” 說著就進院去了。 此時姜暖已經(jīng)梳妝打扮好了,鈴鐺特意給她選的是顏色較為鮮艷的衣裳,頭發(fā)梳得也很俏皮,十分貼合姜暖的氣質(zhì)。 “讓我看看這是誰家的大美人?。俊毙齑壕M來笑著拉著姜暖的手說。 “外頭不冷吧?你吃了早飯沒有?”岑云初問徐春君。 “天氣挺好的,”徐春君脫掉披風(fēng)說,“姜家老爺和夫人在門口站著呢,說要見阿暖?!?/br> “怎么還是陰魂不散?把阿暖接回去做什么?是怕別人戳他們的脊梁骨吧!”岑云初冷笑道。 “我也奇怪呢,姜夫人來了我不意外,怎么他家老爺也來了?”徐春君有些猜不透,“是不是宗家提什么條件了?” “管他呢!咱們吃飯?!贬瞥跆匾夥愿老氯耍皠e放那兩個人進來,不管他們說什么?!?/br> 等她們吃完了飯收拾好了準(zhǔn)備出去逛街,卻發(fā)現(xiàn)姜印之夫婦竟然還在門口等著。 姜暖看到他們,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卻被岑云初和徐春君一左一右給架住了。 孟氏連忙上前,一把抓住姜暖的手,低聲下氣地說道:“阿暖呀,跟我們回去吧!有什么事咱們回家再說。你放心,我們從此以后絕不會讓你受一點兒委屈。” 姜暖卻很快甩脫了她的手,說道:“我那天就說了,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戲,只會讓我覺得惡心?!?/br> “你怎么同你母親說話呢?!”姜印之怒了,他是個很愛面子的人。 “她不是我母親,我母親已經(jīng)死了十五年了。”姜暖的犟勁兒上來了,誰也不怕,“我把能讓的都讓出來了,你們就不能放過我嗎?”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你千萬別動氣?!泵鲜隙哑鹆诵ΓF(xiàn)在他們可不能得罪姜暖,“把你接回去是想跟你商量商量婚事,霍公爺來咱們家提親了。” “誰?!”徐春君,岑云初,姜暖三個人異口同聲問道。 這個消息簡直比冬天打雷還要令人難以置信。 第254章 猜不透 海棠小幾上的三碗茶都涼了。 徐春君托著腮,岑云初皺著眉,姜暖呆著臉。 三個人均是一頭霧水。 “阿暖,你再好好想想,你和這個霍公爺之前真的沒有什么瓜葛?”岑云初盯著姜暖問。 “你都問了我八遍了,”姜暖就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兩眼無神,語速也極其緩慢,說著她重復(fù)了好幾遍的話,“我一共就見過他三回,每次你和春君都在場,唯有說話那次你神志不清。那還是為了救你,其實就我一個人說話,他一個字都沒說?!?/br> “一個都沒和你說過話的人,居然要娶你。這未免太讓人匪夷所思了?!贬瞥跞嗔巳嗝夹?,姜暖太憨直了,萬一這里頭有什么圈套,她可就萬劫不復(fù)了。 “我也覺得件事必然有咱們不知道的內(nèi)情,否則霍公爺為什么要向阿暖提親呢?”徐春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說他對阿暖一見鐘情,為什么不早早上門提親?如果他早宗家一步的話,就不會有后面的事了?!?/br> “所以我才疑心是不是宗天保求了他,因為宗家對不起姜暖,所以想給她尋一門更好的親事。宗天保應(yīng)該和霍公爺有交往的吧?偶爾會看到他們在一處?!贬瞥醴治龅?。 “可這是終身大事,難道別人一拜托他就答應(yīng)了?”徐春君怎么想都覺得不很合理,“倘若他的官職地位比宗家低,還情有可原。他的爵位比宗家還高呢!怎么可能聽命于宗家?” “這樣一想就有點可怕了,這個霍恬向來冷面冷心。他突然上姜家就提親,究竟為的是什么?這兩年多的時間,可是有不少人想跟他結(jié)親的,他哪個都沒同意。有人說他不喜歡女人,還有的人說他……”有些話岑云初說不出口,但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因為霍恬一直不成親,也不近女色,眾人就懷疑他那方面不行。 不然一個二十幾歲血氣方剛的男子,有權(quán)有勢,干什么要過苦行僧的日子? 徐春君看了岑云初一眼沒有說話,這正是她最擔(dān)心的地方了。 她怕霍恬娶姜暖的目的不純,因為她剛被宗家拋棄。眾人又不知曉到底是怎么回事,難免會認(rèn)為是姜暖哪里不好。 霍恬如果不喜歡女人,或是那方面不行。但是又要顧全自己的面子,所以就娶一個沒人撐腰的女子給自己裝點門面。 這樣既能堵住別人的嘴,又不會給自己造成后顧之憂。 “看阿暖父親和繼母的意思,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他們現(xiàn)在還以禮相待,若是逼急了,對阿暖用強,咱們還真是不好弄?!毙齑壕澜≈驄D因為是姜暖名義上的父母,所以就占盡了先天的優(yōu)勢。 “越是這樣,咱們才得越給阿暖把好關(guān)?!贬瞥跻Я艘ё齑秸f,“我叫人去找陳七,讓他找機會給那個霍恬號號脈,看他是不是有隱疾?!?/br> 岑云初派的是個老媽子,年輕丫鬟這樣的話是說不出口的。 陳思問一聽,心說也就岑云初這個冤家敢讓自己做這樣的事。 他除了答應(yīng)還能怎么樣?想到自己的哥哥陳思敬和霍恬的關(guān)系還算不錯,只好去求他找理理由帶自己到霍恬府上去,然后伺機行事。 再說姜家這邊。 孟氏當(dāng)然是心有不甘的,姜晴更是要瘋了。 “霍恬是瞎子嗎?居然看上那個鄉(xiāng)下貨!”她如今已是宗家的準(zhǔn)兒媳,甭管得來的光彩不光彩,反正這門親事她是弄到手了。 可還沒得意兩天,霍恬就上門提出要娶姜暖。 她的心情頓時就不好了。 就好比她費盡心思從姜暖手里搶了一塊糖過來,可轉(zhuǎn)眼就有人往姜暖手里塞了一大把糖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