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 第171節(jié)
“從下月起升二等吧!”徐春君起身往外走,“你心思細(xì)膩,言語也簡利。” 綠莼跟阿蓑隨著徐春君出門,綠莼就問:“姑娘,你剛才做什么問安家老太太穿什么衣裳?拄沒拄拐杖?” “你覺著呢?”徐春君笑著反問,“阿蓑也不妨猜一猜?!?/br> “姑娘必然不會平白無故地問,”綠莼打小跟著徐春君,總能猜出五六分,“姑娘是不是想憑這個判斷安家的打算?” “我也覺得大奶奶這么問必然是有深意的,可是奶奶是怎么憑這個就能斷出安家人做什么打算呢?”阿蓑很是好奇。 “安家老太太是安家的主心骨,她今日穿得很是莊重,顯然是要和咱們說道說道?!毙齑壕郎\淺一笑,“但她沒拄拐杖,多半是要先扮可憐。這也是我的猜測,到時候看吧!” “安家人都來了,可要把陸家姑太太也請過來嗎?”思坎達(dá)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過來問。 “不急,”徐春君不慌不忙,“等他們提起了,咱們再說?!?/br> 又說:“可有人告訴大爺了嗎?讓太太和姑奶奶也過去,只是別驚動了老太太?!?/br> 他們往前院走,鄭無疾也趕過來了。 向徐春君道:“一會兒壞人我來做,有什么事也只往我身上推就是了?!?/br> “大爺?shù)囊馑际潜匾碗x嗎?”徐春君問。 “那是自然,沒有讓我jiejie一輩子在火坑里待著的道理,”鄭無疾毫不猶豫,“當(dāng)斷不斷,必受其亂。以她的性子多半下不了決心,她信得著你,到時候你點一點她?!?/br> 鄭月朗還是知道安平的事了,她除了怨自己命苦,還覺得給娘家添了麻煩。 徐春君百般開解,她方才好些了。 等徐春君和鄭無疾來到會客的地方,丫鬟們早已經(jīng)給安家人沏好了茶端上來。 鄭無疾從進(jìn)門起就鐵青著臉,一副難纏相。 安平見了他忍不住縮了脖子,低頭看自己的腳。 而徐春君依舊溫和恬然,只是不再像之前那么熱情了。 鄭無疾直接叫著安平的名字說:“你可寫了和離書來?” “我……”安平在說話的時候,還不忘偷看一眼徐春君,“那天真是個誤會,我喝了酒……” 鄭無疾卻懶得聽他解釋,酸著臉道:“你少啰嗦了,那天你可是說好了要和離的。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這時方氏和鄭月朗也來了,鄭月朗一見安家人就不自覺地畏懼,嘴唇都白了。 “親家太太、月朗,今天我們登門,是謝罪來了?!编嵲吕实钠牌耪f。 徐春君早走過去,和鄭月朗一起扶著方氏坐下。 “不如這樣,把姑姑也請來,”徐春君說,“這是大事,馬虎不得?!?/br> 說著就打發(fā)人去請陸夫人。 方家人要說什么,徐春君淡淡的回道:“還是等姑姑來了再一起說吧!” 陸夫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見徐春君派人來請,便連忙趕過來了。 一進(jìn)門見方家人都在,便問:“這是怎么了?” 還沒等鄭家人開口,方太太便哭了起來,拉著陸夫人的手說:“姑太太呀,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我這兒子酒后無德,稀里糊涂地做了錯事。 我們今日是上門道歉來了,咱們做了這么多年的兒女親家,從來沒紅過臉兒。 如今有了些不愉快,依著我的意思呢,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保證他以后不會再犯這樣的錯了,還不成嗎?” “他那天哪里喝酒了?是鬼迷心竅,色膽包天?!编崯o疾一翻眼睛道,“你們不用花言巧語地蒙混過關(guān),那天說好了同我jiejie和離就得和離?!?/br> 而這邊徐春君已經(jīng)悄悄把那天的事簡短地跟陸夫人說了。 “柳姨娘是無疾的小妾,安平是當(dāng)姐夫的,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呢?”陸夫人也頓時不高興了,“酒后失德都是借口,他若真是喝多了,只該昏睡才是。哪有力氣去做那樣偷雞摸狗的事?” “姑太太,話不是這么說的。俗話說蒼蠅不落無縫的蛋,那柳姨娘做什么約他去后院兒?若是沒有她的信,我兒子又怎么會去?”安太太說道,“依我說就應(yīng)該懲治那個不安分的小妾,這么狐媚魘道的,可留不得?!?/br> “我本是寫著玩兒的,沒想要怎么樣。她信上也沒落款兒,我還以為是哪個丫頭,”安平一臉委屈地說,“若知道是柳姨娘,打死我也不敢去。” “別管是丫頭還是姨娘,你這樣做都不是君子行徑?!编崯o疾氣得直咬牙,“我jiejie不要嫁你這樣的人,誰知你以后能做出什么事來?” “好兄弟,這話若是別人說也就罷了,你怎么能這么說呢?”安平古怪地笑了一下,“若論招蜂引蝶,不務(wù)正業(yè),我和你比可差太遠(yuǎn)了。你這么個浪子尚且還娶妻,我不過一時糊涂,又沒釀成大錯,你憑什么逼著我和離?” “是啊,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親。我嫂子嫁進(jìn)來五六年,和我哥哥一直夫唱婦隨。怎么回了一趟娘家就要弄得和離呢?”安平的弟弟安靖比他哥哥高,長相更像他母親,語氣也比安平強(qiáng)硬。 鄭無疾聽了冷笑道:“那有什么?還不是因為之前我jiejie離娘家遠(yuǎn),無人給她撐腰,隨你們怎么欺負(fù)!” “哎呦!鄭大官人說話可得憑良心吶!我們哪里欺負(fù)你jiejie了?你讓她說一說!她不能生養(yǎng),我們都忍了。試問誰家能做到這份兒上?”安太太站了起來,質(zhì)問起了鄭無疾。 第274章 不和離 然后安家老太太不等鄭無疾說話,立刻訓(xùn)斥自己的二孫子道:“這是怎么說話呢?!實在沒教養(yǎng)!” 然后向鄭家人陪著笑臉道:“我這二孫子脾氣急,說話不防頭,你們別往心里去。 我們今日是來賠罪的,賠罪就得有賠罪的誠心,你們怎么說怎么喪謗,我都該受著。 只是要和離,是萬萬不成的。不是別的,這法子實在有些兩敗俱傷了?!?/br> 安家老太太果然是他們家城府最深的一個,不急不惱,還是一派的和顏悅色,向方氏和陸太太說道:“兩位親家太太都是打年輕過來的,這男人家哪有不嘴饞的? 打也打了,罰也罰了。殺人不過頭點地,何況說到底也是家丑。 無疾年輕,暴躁些難免的??墒窃蹅儺?dāng)長輩的可得壓得住事兒,不然可就只能讓外人笑話了。 方才無疾說月朗這么多年在我們家受委屈。說實話,我并不敢說她一點兒委屈沒受。這天底下哪有整日和和睦睦的呢?勺子碰鍋沿是難免的。 可我們家對她也說得過去了,人都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我們可沒有因為月朗不能生育就不要她。 再說了,就算是和離了,我孫子照樣能再娶。可月朗又該怎么辦呢?再嫁女子有多難不用我說了吧?就算不嫁,一輩子待在娘家就真的好嗎?從古至今,有幾個女子在娘家孤獨終老的?那不是笑話嗎?” 安家老太太這么說,安太太也拉著鄭月朗的手哭道:“我的兒,咱們婆媳這么多年了,今日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女兒嫁出了門,就是潑出去的水了,婆家才是你的家。你此番跟我回去,我把安靖的二兒子金虎過繼給你們,將來你老了也有指望。 你不知道這幾日我們是怎么熬過來的,老太太都給氣病了,今日是強(qiáng)撐著出門的。 千不好萬不好,咱們也是一家人。你可不要錯打了主意呀!” 方氏聽了也覺得鄭月朗和離不是明智之選,雖然安平出了這樣的事。可男人難免犯渾,要是因為這個就和離,那天底下就沒有幾對能白頭偕老的夫妻了。 陸夫人看的比方氏通透,她當(dāng)然知道,安家不和離是貪圖鄭月朗娘家的好處,只要鄭月朗這層關(guān)系不斷,他們就能獲得好處。 但即便是這樣,鄭月朗若是離開安家,也未必就有好日子過。 像她這樣不能生育又和離過的,哪里還能再找得上好人家? 就算不嫁,在娘家待一輩子,自己弟弟當(dāng)家時還好說。往后小一輩長起來,終究不大合適。 鄭月朗心里何嘗不是這么想的,她既怕給娘家添麻煩,又擔(dān)憂自己的后路。 她早知道安平看不上自己,也不希冀什么舉案齊眉,心心相印。 只求能過幾天安生日子,也就知足了。 “大姐,別回去了。在娘家住著沒人欺負(fù)你,何必回去受氣?”鄭無疾看著鄭月朗說,“放心,我養(yǎng)你一輩子?!?/br> 鄭月朗低著頭,心里翻翻滾滾的,很是難受。 她知道鄭無疾是好心。想護(hù)著自己,可她沒有勇氣和離,她承擔(dān)不起。 “月朗,說到底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拿個主意吧!”陸夫人道,“或者你再考慮考慮也成?!?/br> “安平,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同意和離,我就見一次打你一次!”鄭無疾恨得牙癢癢。 “這不成了欺負(fù)人嗎?”安太太道,“真要是這么著,徐家那幾位少爺不早把你打死了!” 她真是忍了鄭無疾好久了,幾天前把兒子打得鼻青臉腫,這幾天才養(yǎng)好。 “無疾,不得無禮,有話好好說?!标懛蛉顺鲅灾浦灌崯o疾,鬧得太不像樣了,就變成自家理虧了。 “在大jiejie決定之前,我覺得有些事應(yīng)該說明白。”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徐春君開了口,“事情若看的不全,難免會做錯決定?!?/br> “大奶奶要說明白什么?”安太太問。 “其實我家大爺主張和離也不單是因為這次的事。 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們都說我家大爺小題大做,卻不反省反省這么多年我大jiejie在你們安家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這些日子,伺候大jiejie洗浴的丫鬟說,她身上滿是被香火燒的疤痕,都是在平??床灰姷牡胤?。 后來我問大jiejie,她不得已才說了。安平每每因無子遷怒于她,就變著法兒折磨人,這燙傷不過是其中一種,還曾拔過她腳趾甲,扯掉她的頭發(fā)?!?/br> “這……這都是真的?竟然有這樣的事?”方氏聽得心驚膽戰(zhàn),“這簡直是對待犯人吶!” “真是這樣的話我鄭家女兒就是出家做姑子去也不能在你家了?!标懛蛉说?,“原以為不過是受些冷言冷語,誰想竟然這么折磨她!別說她是你們安家明媒正娶的媳婦,就是買的下人也不能這么折磨?!?/br> 安平那個懦夫,只敢在鄭月朗面前逞能,此時眾目睽睽之下,一點氣勢也無,只知道躲在母親和祖母身后。 鄭無疾真想揪過來揍他一頓,罵道:“你個王八蛋!早知道你這么狠毒,那天就該卸了你一條腿!” “哎呦!這事兒我們可不知情,月朗也從來沒跟我們提過呀!他們夫妻兩個關(guān)上門說的話做的事我們哪里知道?要早知道他這樣,我們必然是不許的呀!”安家老太太忙說,“安平這孩子好面子,必然是外頭有人拿他取笑,他才犯了糊涂。” 到了此時,安老太太仍舊使出乾坤大挪移的法子來,把罪責(zé)都推到不知名的外人身上。 “除了安平對我jiejie做的這些,你們安家人也沒少刻薄她,”徐春君輕笑了一下,繼續(xù)說,“逢年過節(jié)不許她進(jìn)祠堂,就是平時吃飯,也是最后一個才讓她上桌。更不要提那些冷言冷語,責(zé)罵羞辱?!?/br> “大奶奶這話可就說重了,哪就到這份上了呢?況且你這也是道聽途說,并沒有親眼看見不是?”安太太說,“也不知道誰嘴那么賤,在背后亂嚼舌根子?!?/br> 第275章 提條件 徐春君也不惱,繼續(xù)說道:“咱們都不是三歲小孩子了,這些事你們究竟做沒做過,心里自然清楚。不是死不承認(rèn)就能搪塞過去的。 你們對內(nèi)折磨著我大jiejie,對外又得了好名聲,未免有些太惡毒了?!?/br> “大奶奶,你年紀(jì)輕輕怎么能造口孽?”一直沒說話的安老爺終于開口了,“你還真是伶牙俐齒,顛倒黑白?!?/br> “顛倒黑白的不是我,而是你們?!毙齑捍河习怖蠣斨币曌约旱哪抗猓z毫也不畏懼,“我請了好幾個大夫給大jiejie把脈,都說她沒有病,是可以生育孩子的。 于是我就想,如果是我大jiejie真的不能生育,你們家為什么遲遲不休了她再娶? 而且我問過大jiejie安平可曾納過小妾,她說婚后二三年曾經(jīng)有一個,后來因為一點事情給打發(fā)出門了,然后就沒再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