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 第344節(jié)
鄭無疾他們來到這里有許多事要辦,身邊得力的人太少是不行的。 此時吳先生已經(jīng)幫宋婆子在衙門不遠處立了個茶棚。 一來是他早就應下的,二來這茶棚迎來送往的能聽到不少閑話。 全當是設了個情報點。 此外,鄭無疾讓吳先生到各縣去督辦義學,不單只是去做這一件事。 更是方便深入了解各縣的情況,最好是把每個縣令都摸清。 知己知彼,勝算才能大。 吳先生走了之后,鄭無疾回的后院。 見徐春君正在桂花樹下做針線,便走過去說:“再過一個月,這桂花也要開了。記得你喜歡吃桂花蓮蓉糕,到時候做些新鮮的?!?/br> 徐春君抿嘴一笑,問道:“大人不忙嗎?” “剛派了吳先生下去,”鄭無疾笑呵呵地說,“我可不能表現(xiàn)得太勤勉,否則該叫人警惕了。 何況因五皇子降生,圣上大赦天下,除死刑和流放三千里以外的,其余的犯人都赦免回家了?!?/br> “吳先生可真是辛苦了,”徐春君道,“崔氏那件案子也多虧了他。” 鄭無疾聽了,忍不住壞笑,小聲說道:“吳先生恐有出賣色相之嫌,我見那宋婆子對他很是有意?!?/br> 徐春君也不禁掩口,隨即正色道。:“吳先生做慣了閑云野鶴,怕是不喜歡有家室之累。況且他是咱們的師長,斷不可再這樣取笑了?!?/br> 鄭無疾點點頭,不再說這事了,問徐春君:“你手上做的是什么活計?可又是在給我做鞋?這東西最累人了,交給下人去做吧!” “我做也是應該的,不然整日閑著有什么意思?”徐春君很喜歡做針線活,徐家的女兒,包括徐瑯在內(nèi),自幼就被教導以女紅為要,“況且就要到大人的生辰了,依禮也要做一套衣衫鞋襪的?!?/br> 鄭無疾聽她這么一說,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道:“若是你不說,我?guī)缀醵纪恕!?/br> “大人太忙了?!毙齑壕f,“想不起來也是有的?!?/br> 鄭無疾摸著下巴思忖了片刻,說道:“既然是我的生日,那可得好好利用一下,不然就太可惜了。” “大人又想在這上頭做什么文章?”徐春君笑著問。 鄭無疾湊到徐春君的耳邊小聲嘀咕了一篇話,然后笑瞇瞇地問道:“夫人覺得這主意怎么樣?” “果然是好主意!”徐春君的眼睛也亮了,“咱們還可以來個連環(huán)計,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這場戲足能唱到明年年底?!?/br> 鄭無疾拍手笑道:“知我者,夫人也!如花美眷,知己紅顏,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府里兩個買菜的婆子恰好從旁邊經(jīng)過,小聲議論道:“咱們這知州大人也只在堂上的時候有那么一時半刻的威風,回到后宅光知道圍著夫人轉,沒一點兒架子?!?/br> 那一個說:“怪不得人家都說越怕老婆的男人越是發(fā)達,瞧瞧我家那個死鬼,看著我倒像看仇人,也只配牽驢挑糞!” 徐春君和鄭無疾在上任之前,經(jīng)由各地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陳州的幾大弊病。 一為土地兼并,二是經(jīng)商壟斷,三責朝廷政令難申。 想要給陳州改換天地,絕非一朝一夕能辦得到。 但也有一樣,只要陳州變了,這天下也就隨之變了。 淮陽王的黨羽被掃盡,朝中大臣至少有半數(shù)換血,局面必然為之一新。 這時紫菱沏了茶,又叫一個小丫頭端著一盤果子上來,笑著對徐春君和鄭無疾說:“姑娘,姑爺想必是口渴了吧,快潤潤喉嚨再說?!?/br> 徐春君就問她:“怎么不見你家妞兒?” “在后邊假山掏蟋蟀呢!”紫菱說,“哪有半點女孩子家的樣?整日里淘氣得要命?!?/br> “小孩子可不就是喜歡玩兒。”徐春君說,“何況女孩兒家懂事早,其實淘氣不了幾年。” 紫菱又說:“前兒姑娘讓我查實這州中有多少六十歲以上的老人,我已經(jīng)攏過了,共有兩萬六千三百八十二位。” 在京城的時候,紫菱也一直幫徐春君管家,能看得懂賬目。 鄭無疾聽了就問:“夫人這是要做什么?” 徐春君笑道:“大人會完了這陳州官場上的人,接下來那些商戶也會紛紛前來。 只是還沒到大人休沐的時候,他們不好輕易登門拜訪。 既然肥羊送上門,多少也要薅下一把羊毛來。 我叫紫菱把六十歲以上的老人統(tǒng)計清楚,是想著等到重陽節(jié)的時候,給這些老人送酒送棉衣。 至于這錢么,當然是富商老爺們出了。” 這些商人登門自然是要賄賂官長的,鄭無疾又不能真的貪污,但是白白放這些人走又太不劃算。 這些商人與官員勾結,多積不義之財,適當?shù)那靡磺弥窀芪磭L不可。 反正各地官員都有向當?shù)厣虘羿l(xiāng)紳募集善款的先例,且又有宣揚孝悌之責。 “好主意!好主意!”鄭無疾撫掌大笑,“些許錢財對這些人來說稱不上九牛一毛,可對普通百姓人家來說,一身棉衣卻是大事。 我本來也有意做一個沽名釣譽之輩,好大喜功之徒。 所以這一步棋非走不可。” 鄭無疾早和徐春君商量好了,到陳州來絕不能以鐵面清官的身份示人。 就是要亦正亦邪,讓對方分不清是敵是友,然后渾水摸魚,伺機而動。 這時離吃午飯還有些時候,鄭無疾到前面去再料理些公事。 徐春君也想著該給家里寫信了,他們到這里也已經(jīng)半個月。 得告訴家里人一切平安,叫他們切勿掛念。 叫阿蓑去拿文房四寶過來,她就在院中的石桌上寫。 院中有微風,墨跡容易干。 寫完了就可以裝起來,寄出去了。 徐春君給家里寫信,報了平安后,又給三姑姑和姜暖單獨各寫了一封。 沒有給岑云初寫,她覺得淮陽王極有可能查看他們寄出的信件。 和岑云初最好少聯(lián)系。 第534章 吃相難看 吳先生到各縣去督辦義學,一轉眼就過去了八九天。 他是鄭無疾的師爺,不管到哪里去,也沒有人敢怠慢。 他在哪一縣,哪一縣的縣太爺都要親自陪同。 這些人很快發(fā)現(xiàn)吳先生是個辦事老道,又精于謀劃的人。 因此更不敢對他有所怠慢,一直當成座上賓來對待。 當然了,這些人每當陪著吳先生吃喝的時候都會在酒至半酣時,向吳先生討教一二。 這一日商水縣令申鼎向吳先生敬酒后,半開玩笑地試探道:“不知知州大人有何喜好?” 他深諳官場之道,明白討好上官何等重要。 而吳先生是鄭無疾的親信,從他這里若能打聽到一二內(nèi)幕,豈不便宜? 吳先生也沒有刻意回避,捋了捋胡子說道:“在下明白申大人的意思,只不過想和知州大人更多地親近親近?!?/br> 對方聽了立刻點頭稱是,說道:“先生真乃下官的知心人,的確如此,的確如此。” “不是在下推脫,實則大人也并沒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吳先生呵呵一笑,看到對方神情一滯,又繼續(xù)說道,“不過嘛,這個月二十二是知州大人的生辰。 大人若是有心,這倒也是個契機?!?/br> 申鼎聽了連聲道謝,又給吳先生敬了杯酒。 把吳先生送走后,申鼎叫來自己的心腹。 向他說道:“我已然打聽到這個月二十二是知州大人的生日。 咱們要好好要準備一份壽禮,到時候早早送去。” “不知道送些什么好?”心腹不敢自作主張。 “我問過吳先生了,他說知州大人沒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又暗示我馬上就是知州的生日。 既然這樣的話,還是送銀子更直白穩(wěn)妥些?!?/br> 心腹聽了不禁說道:“看來這位鄭大人也并非咱們之前以為的清官?!?/br> 申鼎看他一眼說道:“這又不是壞事,不怕他貪,就怕他不貪?!?/br> 做官的從來都不怕給上官送禮,反正送禮的銀子也是他們從別處搜刮來的。 拿別人的錢給自己買路,天底下還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嗎? 又何況鄭無疾是他們刻意要拉攏的人,只是沒想到這么容易就上手了。 除了申鼎以外,其他幾個縣的知縣也都知道了鄭無疾要過生日的事,因此也忙都打點了禮物。 只等著生日當天早早派人送去。 再說那一日,鄭無疾和徐春君兩個人都說了,待到休沐的時候,州中的這些商賈必然也要想法子前來拜訪的。 果然不出所料,這些善于逢迎的商人沒過幾天就都提著禮物登門了。 鄭無疾來者不拒,但是卻不肯收禮。 阿斑站在門前,對那些人說道:“大人說了,你們都是這地方的鄉(xiāng)紳,有頭有臉的人物。 既然前來求見,沒有不見的道理,只是禮物卻不可帶進去。 就都放在你們車上吧,一會兒回去的時候全都帶走?!?/br> 這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并不敢相強。 隨著阿斑走了進去,見鄭無疾一身便服坐在書案邊,清俊儒雅,手里拿著一卷書在讀。 見人進來了,方才釋卷笑道:“本官初到任上,未及與各位相識,且請坐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