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 第380節(jié)
如果不加以懲治,又怎么算是對老百姓有所交代呢? 鄭無疾來京城的那天,百姓們沿途相送。 有不少父老怕鄭無疾這一去就不會再回陳州了,都哭著跪求鄭無疾,無論如何要在陳州任滿之后再走。 鄭無疾來的這一年多,實時為老百姓辦了不少好事。 如今淮陽王這座大山倒了,老百姓更能挺胸抬頭地過日子。 像鄭無疾這樣的好官,對老百姓而言,從來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鄭無疾一再表示自己會盡可能向圣上稟明依舊回陳州來任職。 他也舍不得這里,又何況還有很多舉措沒有實行。 回京的路上日夜兼程,鄭無疾實在是太想念妻子和女兒了。 鄭無疾回了京,徐春君自然帶著女兒回了家。 此時芳菲的身世也不必再隱瞞,眾人都知道了這孩子就是鄭無疾夫婦兩個親生的。 方氏抱著孫女兒愛不釋手,說:“我這輩子就可惜沒生個閨女,看見人家有女兒,眼饞得要死。 這回有了我大孫女,奶奶可有人疼了?!?/br> 當即就拿出一套自己壓箱底的首飾給芳菲:“這套頭面奶奶說什么也沒舍得讓你爹看見,這還是我出閣的時候我祖母給的,是宮里頭頭賞賜的物件兒?!?/br> “哎呦,太太,你這可有點兒偏心了。”鄭無疾故意鬧著說,“早些年跟我說家里沒有錢了,這套頭面換個幾千兩銀子總不在話下吧?” “那個時候你也是太荒唐,若是像現(xiàn)在這樣,我也不必留下這套東西給自己做過河錢?!狈绞闲χf,“實則現(xiàn)在這東西對你們來說絲毫也不稀罕,春君想要這樣的東西,多少得不來?這不過是我做祖母的一份心意罷了?!?/br> 老太太金氏見了重孫女兒,也是高興得不得了。 非要自己拿錢給芳菲辦滿月酒。 雖說芳菲現(xiàn)在已經五個多月了,可因為出生就被帶離了父母身邊,后來雖然抱了回去,可是一直有事,并沒有給她辦滿月宴。 陸夫人聽了也拍手道:“老太太這話是正經,這孩子已然夠委屈的了,這事兒上不能將就。 剛好無疾也回來了,大伙兒聚在一起熱鬧熱鬧。” “對了,姑姑,聽說遇之明年要大婚了??蓽蕚涞迷鯓恿??”徐春君笑著問陸夫人。 “十停準備了三四停了。了,”陸夫人眉頭舒展著笑著說,“春君啊,我還想著跟你說呢。 等哪天你有了空幫我攏一攏,看看還有什么缺的漏的。遇到這樣的大事,非得你這么個精細的人幫著把把關才成?!?/br> “這是姑姑賞我的臉,趕明日我就過去?!毙齑壕B忙答應,“您知道我最是喜歡看人家的嫁妝單子,倒不是真的為了幫忙?!?/br> 一句話把眾人都逗笑了,陸夫人說:“你這孩子,都叫無疾給教壞了。以前不這么油嘴滑舌的?!?/br> “那我有什么辦法?”徐春君笑,“人都說夫唱婦隨,比如姑姑您,嫁的姑父儒雅正直,自然變得端莊華貴。 再比如大jiejie,嫁的姐夫刻苦上進,她也賢淑溫柔。 我家這位爺,我不說各位也知道,就我這樣,還是克制著呢!” “春君真是個好樣的。不但日子過得好,還能哄大伙兒開心?!编嵲吕收f,“有了功不拿大,到什么時候都這么隨和親切。” 陸夫人也說:“你提起你姑父,他今日忙沒從衙門回來呢。 上個月他還和你父親兩個人在一起待了一整天,又是下棋又是臨摹丹書鐵券。 你姑父回來跟我說你父親的學問不比當今的學士們差,只可惜身體一直不好。” “我聽我父親提起了,他說姑父的書法越發(fā)純熟,端莊雜流利,剛健含阿娜。 還說已經向姑父求了墨寶,到時候裝裱起來掛在他的書房?!毙齑壕齽偦鼐┏牵恢痹谀锛易≈?。 徐三爺疼愛女兒,每天都要和她聊一會兒。 “他們兩個也算是知己了,你姑父說要寫一幅長卷給你父親,我也不到他書房去,不知道寫了多少?!?/br> 鄭無疾在一旁不怎么插話,只是抱著女兒稀罕不夠。 眾人在鄭家吃了飯,方才紛紛散去。 回到臥室,芳菲是小孩子,熬不住早就睡了。 奶娘抱著她到對面屋里去住。 鄭無疾則一把將徐春君摟住,徐春君羞得去推他,低聲說道:“一會兒看有人來。” “都這么晚了,丫鬟也不進來了?!编崯o疾抱著不松手,貼著徐春君的臉問,“你可說這些日子想我了沒有?有沒有想到哭?” “我知道你那邊公事忙著呢?!毙齑壕f,“人在其位,身不由己。我只要安靜等著就是了。” 鄭無疾有些失望,把徐春君抱得更緊了:“我早就知道你是個沒良心的。我這些天忙的要死,可還要擠出空兒來想你。 在路上躺在船里的時候,我都是掰著手指頭數(shù)日子?!?/br> “我也是想你的。”徐春君說,“這總行了吧?” “那總是沒有我想你厲害?!编崯o疾呲了呲牙,把徐春君往床上拽,“就讓你看看我到底想你想得多厲害!” 窗外月彎彎,月雖不圓人已圓。 時令深秋,羅帳內卻春深如許。 第587章 探監(jiān) 姚充提出要見徐春君夫婦。 雖然以他如今的身份已經沒有資格再提出什么要求。 不過徐春君和鄭無疾還是去見了他。 如今的他早沒有了昔日淮陽王光環(huán)的圍繞,變成了一個清瘦孤單的老人。 然而他的神色并不凄苦,反倒有一種鳥獸臨死前的麻木與平靜。 他并沒有像姚若蘭那樣歇斯底里在牢里發(fā)瘋。 也沒有像姚虎等人,像可憐蟲一樣,懇求圣恩能夠寬恕。 他比他們都要明智些。 知道大勢已去,無可挽回。 反倒平靜地接受了。 見徐春君夫婦到來,他坐在那里也沒有起身,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你要見我們,有什么話要說?”鄭無疾問他。 “我生平和許多人交手,可是沒想到會敗在你們兩個人身上。”姚充盤膝而坐,雙手扶在膝蓋上,“人都是這樣,就算是一敗涂地,也想知道個為什么,我也不能免俗?!?/br>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問,只要是我們二人能說的?!编崯o疾也很尊敬對手。 他并沒有因為自己扳倒了不可一世的淮陽王而驕矜自喜。 他更覺得自己的勝利帶有一定的僥幸成分。 因為事情比他們想象中順利太多了。 一旁的徐春君也始終是平時那溫和的態(tài)度,并沒有對淮陽王顯出任何鄙夷與不屑。 見他們二人如此,姚充又點了點頭。 “付青竹背叛了我,對嗎?”姚充很久沒說話了,所以嗓音有些沙啞。 “這么說并不恰當,你一直在利用她。她也不必對你保有什么忠誠?!编崯o疾說,“她的父親因你而死,你又害了她的母親。你應該算是她的仇人。不是么?她只是在為自己報仇而已?!?/br> 姚充聞言失笑,他沒有反駁鄭無疾。 “我一直覺得自己隱瞞的很好,是付青竹發(fā)現(xiàn)了什么告訴了你們嗎?”他最大的疑惑就是自己的身份究竟是怎么被泄露的。 “不是她,”徐春君開口說,“是姚若薇?!?/br> “她?”淮陽王眉心緊皺,搖頭道,“不可能,她不會知道的?!?/br> “她的確不知道,并且絲毫也沒有察覺?!毙齑壕f,“她不過是出于孝心,想讓我?guī)湍阕鲆浑p壽鞋罷了?!?/br> “那鞋……”姚充一下就想起來了,“是你做的……” “你很喜歡那雙鞋不是嗎?”徐春君問。 “原來我竟敗在了這上頭?!币Τ涞碾p眼失神地望著監(jiān)獄的墻壁。 “她為了讓你穿著合腳,特意偷出來一雙你穿過的舊鞋?!毙齑壕f,“我發(fā)現(xiàn)那雙鞋明顯比你的腳要大。 本來這也并不值得太過懷疑,也許你讓自己的鞋大些,是為了顯示男子氣概。 但姚若薇跟我說,你對你的鞋看管得十分嚴密。 還說以前姚正的妻子也想給你做雙鞋,后來不知怎么就病了,不久之后死去。 死前還一再叮囑她,再也不要給你做鞋了。 我想如果不是事關重大,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事發(fā)生?” “難怪人人都說你心思細膩,如果換做別人,不會想的這么深?!币Τ淇嘈χf。 “其實當年姚正之妻秦氏也必然是知道了些什么,否則怎么可能生?。俊毙齑壕f,“只是她不敢對任何人講。 我當時產生疑心的時候也把自己嚇了一跳,因為這實在太駭人聽聞了。 為了進一步試探,我做了那雙睡鞋,就是粉色內里的那雙。 我二伯娘曾經跟我說過,只要是年老的女子對粉色都會格外鐘愛?!?/br> “是嗎?這個我真不知道。”姚充唯余苦笑,“沒有人跟我談論過這些事情,女人的事情?!?/br> “后來的事情你應該就知道了吧?”徐春君問。 姚充點頭:“你們產生了懷疑就會一再試探,然后想辦法確認。 我一直以為自己高高在上,什么事都逃不過我的掌控。 如今看來我實在太自大了,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币Τ涑鍪謥?,看著自己的手掌說。 “你太貪心了,不知進退?!编崯o疾說,“如果你不想著把持朝政,功成身退之后,沒有人再會想著去算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