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辭冰雪 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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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度條進行到100%了,又被全部拉了回去,回到原點。 他看向津哥,眼神有點幽怨。 “怎么?”后者掀起薄薄的眼皮,語氣平淡地問他。 “……沒什么。”卿晏敗下陣來,搖了搖頭。 他哪敢質(zhì)疑老師的教學安排啊,只能全盤接受。 只是還是不免著急。午間,津哥給卿晏烤rou的時候,他抱著覆地劍,啃rou都不香了,他看著津哥眉目不驚的樣子,忍不住問出口:“我什么時候才能不用砍這些雪樁了啊?” 他每天看津哥練劍的樣子,再對比一下自己,差距實在太大了。 “厭煩了?”津哥平聲道,“你基礎不牢,連劍都拿不穩(wěn),即便將那些劍訣背得滾瓜爛熟,也使不出來的。” “等你能在一炷香之內(nèi)將這些雪樁全部擊碎,就可以開始練習劍訣了?!苯蚋缬终f,“你修為已過筑基,雖然劍使得生疏,但那些劍訣應該還記得吧。” 很顯然,他將卿晏當成了那種只懂理論、從未實踐過的死讀書類型。 卿晏:“……” “劍訣?”他訕訕摸了摸鼻子,心虛且實在地說,“我沒背過……” “沒有背過?”津哥長眉微挑,側過頭看他,這下無波的墨色眼眸中終于浮出了一絲詫異。 “那你是如何突破筑基期的?” 卿晏抿了抿唇。津哥這問題問的,就像是他文憑作假了一般。 他只能找了個借口:“我撞壞過腦袋,以前很多事情不記得了?!?/br> 津哥凝眸看了他須臾,平靜地移開眼,看上去是接受了這個說法。 晚上,卿晏坐在爐火邊抱著膝發(fā)呆的時候,突然砰地一聲,一摞書卷被放在了他眼前的小幾上。 卿晏抬起頭,和津哥垂下的眼眸對上。 “這是?”他伸手翻了下最上面的一本。 “關于劍訣的入門書?!苯蚋绲溃澳沩殞⑦@些全部背下來。” 卿晏:“……” 他看了看書卷的高度,足夠半個小童那么高,他問:“全部嗎?” 津哥語氣平淡地布置任務:“全部?!?/br> 這么多,簡直是讓人眼前一黑的程度。卿晏吸了口氣,微笑著點頭:“好的?!?/br> 于是,他每天除了白天去后山練劍,晚上還要背這些長篇累牘、詞句晦澀的劍訣,起早貪黑,格外辛苦。 渡靈燈沒人陪伴,十分無聊,白天見不著卿晏的人影,晚上回來了,卿晏卻埋頭在書案里,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作為一個器靈,覺得要被主人拋棄了。 “別看了?!倍伸`燈飛過去,直接將卿晏面前的書合上,“陪我玩一會兒嘛。” 卿晏正念念有詞,想讓自己形成肌rou記憶,書一下子被渡靈燈合上了,他皺起眉,倒也沒生氣,只是像對待一只調(diào)皮搗蛋的家貓,伸手將她拂開。 “別添亂?!鼻潢萄垡膊惶?,“你自己玩去?!?/br> 渡靈燈被一通敷衍,出離憤怒了。津哥此時不在屋內(nèi),她便出來了,可是卿晏又是這個態(tài)度,既然他讓她自己玩去,渡靈燈就真的自己玩去了。 她徑直飛出了小屋外,氣到離家出走了。 卿晏并未在意,渡靈燈機靈得很,靈力也不是很低,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偶爾鬧鬧別扭,也很快就會好的。 卿晏幾乎是拿出了當年高考的勁在努力,幾日之后,他便將那些書冊背得大差不差了。 - 砰!—— 最后一個雪樁也應聲倒下,雪地上恢復平坦一片,卿晏收了劍,跟這些雪樁打交道久了,有了些經(jīng)驗,趕緊閃身后退,以免又被雪埋進去。 他雖然躲閃了,但是還是有幾片細雪不慎落到他身上。 卿晏拎著劍扭回頭,興致昂揚地問:“津哥,超過一炷香時間了么?” 雖然如此問了,可津哥化出的一方案上擱著香爐,他自己就能看見香是否燃盡,燃盡了便是超時了。卿晏踩著雪往津哥的方向跑,跑到跟前的時候,最后一段香剛好折了下來,化為爐灰。 “并未超過。”津哥道,“你做得很好?!?/br> 這句夸獎語氣平淡,但是卿晏還是一下子臉紅起來,他甩了甩腦袋,將身上的一點碎雪甩掉,神情里有點藏不住的驕傲。 對筑基期的修士來說,砍斷這些堅硬的雪樁其實并非難事。但是以卿晏那個薄弱的基礎,能在短短時間內(nèi)做到這樣的程度,已經(jīng)算是進步神速了。 值得夸獎一下。 “那我明天就不用再砍這些雪樁了吧?”卿晏迫不及待要進入下一階段的學習了,他想小升初,想得不得了。 津哥抬眉:“劍訣都背熟了么?” “背熟了!”卿晏大聲道,說話時鼻息間縈繞著一團淺淺的白霧,“我背給你聽!” 說著,他就真的從第一卷 開始,一字不差地背誦起來。 津哥極淺地笑了一下:“不必背了?!?/br> 那么多本書,一字一句得背到何時去?況且,聽他吐字如珠,這流暢的速度也能看出來他已爛熟于心了。 津哥淡聲道:“你背書倒是背得很快很熟?!?/br> 卿晏翹了翹唇角,有點小得意——那是當然,他雖然穿過來什么都不懂,但是腦袋還是同樣靈光。 “還好吧?!彼焐现t虛了一下,烏黑的瞳孔亮亮的,期待地看著津哥。 津哥又笑了一下,抬手在他發(fā)頂壓了一下。 “明日不必再用這些雪樁練習了?!苯蚋绲溃懊魅樟碛邪才??!?/br> 卿晏被摸了頭,愣了一下。 這種摸頭,完完全全是長輩對晚輩的慈愛姿態(tài)。但是那潔白的廣袖輕輕拂過他面頰的時候,卿晏聞到了熟悉的白檀香味,極淺,但他又不自覺地開始覺得熱了。 這種熱意不動聲色地漫上來,讓他又想松一松領口了。 “……哦?!鼻潢厅c點頭,默不作聲把臉貼到覆地劍的劍柄上,試圖用那冰冷的溫度讓他的臉降溫,“好的!” - 次日,津哥果然沒有再帶他往后山走,而是徑直往山下去了。 卿晏滿心期待。 可是到了山下,卻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空空如也。 津哥簡單跟卿晏說了下使用劍訣的方法,像是給他發(fā)了一份再凝練不過的新手教程,便道:“照我方才說的練吧?!?/br> “我便對著一片空地練么?”卿晏問道,總覺得有點不靠譜。 “不?!苯蚋绲溃澳憬袢盏膶κ?,是它?!?/br> 卿晏順著津哥抬袖處看去,只見面前空無一物的雪地上忽然凝出一物,雪花片片飛來,依次填充了它的腦袋、四肢和身體。 這是一個身高體型都與真人無異的雪人! 第22章 雪人的身體在片片雪花的填補中逐漸成型,身量個頭與常人沒什么不同,只是沒有五官,腦袋就是雪攢成的一個球體,身上的四肢亦是如此,是大小各不相同的柱體。 看上去活像是那種經(jīng)常在電視機里的少兒頻道出現(xiàn)的卡通人物。 拼湊完成,雪人像是第一次運行的機器人,關節(jié)機械地動了幾下,適應了之后抖了抖身上的浮雪,就徑直朝卿晏的方向走過來。 雖然它沒有眼睛,但還是精準地鎖定了卿晏的方位。 卿晏怔了一下。 這雪人竟是活的。 他驚詫于眼前這神奇的一幕,還未反應過來,雪人就已經(jīng)邁到了他跟前,抬臂朝卿晏的方向襲來,快速發(fā)動了攻擊。 卿晏忙抬劍格擋。 鏘!—— 雪人看著胖乎乎軟綿綿的,可愛極了,可動作卻毫不可愛。它的手臂竟如同最堅硬的鋼鐵,相擊的時候發(fā)出巨大的金玉之聲,拖拽時擦出一串火花。 這新手引導期也太短了!卿晏咬牙勉力維持,雪人卻力大無窮,步步緊逼,卿晏手上使力,但腳下卻被它逼得連連退了好幾步。 新雪被他踏成了一片臟污的泥水,卿晏有些狼狽。 一擊未中,雪人反應敏捷,立刻發(fā)動了下一次攻擊。卿晏左支右絀,連連閃避。 津哥在一邊氣定神閑地觀戰(zhàn),見卿晏慌亂的動作,淡淡道:“別只顧著躲,這能又何進益?” “你背的那些劍訣呢?不準備用么?”津哥化出了一方矮榻,悠然坐下,像是坐在觀眾席里似的,淡淡道,“你這么躲,得打到什么時候去?” 卿晏連連抬劍擋住雪人的攻擊,可是長劍沒有在雪人身上留下任何劃痕,雪人像是無堅不摧的,連當世名劍也無法傷害。 可是名劍再如何厲害,在卿晏手里,也只不過是一塊凡鐵而已。 今日專門下山,就是因為在小須彌山內(nèi),常人不能使用靈力,才特地下山才練習劍訣的。之前津哥讓他劈砍雪樁,只不過是最最基礎的練習,很多修士剛拜入山門,都不用從這個開始了,但卿晏是個筑基不穩(wěn)的病秧子,對著雪樁練了這么多天,好歹現(xiàn)在是把劍握穩(wěn)了。 他知道津哥說的是對的。他學劍也當然不是為了學習防守的技巧。他不能一直躲,得主動出擊。 可道理是這個道理,到了實戰(zhàn)之中卻是另一回事。 卿晏捏著劍柄,冷汗涔涔,沖津哥喊道:“我做不到!” 說話間,雪人已經(jīng)一躍而起,在空中變換姿勢,從上而下乘俯沖之勢,抬腳便要踹向卿晏的胸口。 卿晏一矮身,從下面出溜下去,躲過了這一腳,氣喘吁吁。 他幾乎是被雪人滿地追著跑,毫無反擊之力。 津哥又支著下頜,目光淡淡地落在卿晏身上,提點了一句:“你不要將它看作一個活人,試試看,將它看作幾個雪樁的拼接,只不過這些雪樁會動而已?!?/br> 卿晏胸口劇烈地起伏,聽見這話抬了一下眉,朝津哥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我做什么?”津哥沖他抬了抬下巴,“看你的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