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辭冰雪 第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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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卿晏便先將取名之事按下了,問道。 “盟主請卿公子去一趟。” “做什么?” 小道童又行了個禮,簡單講了下原委。 身世之事雖已揭開了,但這事與仙門大比之事還不能一概而論。即便蘇符他娘說的俱是真的,這到底是卿懷風(fēng)的錯,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禍不該累及妻兒,魁首的爭奪者仍是他與蘇九安,與前塵無關(guān)。 小道童說,蘇九安仍是不服。 不服!不管怎樣,就是不服!永遠(yuǎn)不服!到死也不服! 卿晏了然地擱了筷子:“所以,還是要再比一場?” 小道童點(diǎn)了點(diǎn)頭,盡職盡責(zé)地復(fù)述道:“盟主說,辛苦卿公子加試一場,也好堵住一些小人的悠悠之口,不叫人說閑話?!?/br> “沒關(guān)系?!鼻潢瘫緛砭屯膺@個的,沒有什么異議,也很理解薄野楠的難處,“比什么?” “東海蛟妖再次現(xiàn)世,盟主說,您與蘇公子誰能將它斬殺,誰便為魁首?!毙〉劳f完笑了,“這對卿公子來說只是小事一樁,您之前不是殺過它一次么?” 的確。誰都知道卿晏之前在東海斬殺蛟妖,他就因?yàn)檫@個,被主持仙門大比的司官找上,邀請來的。 卿晏點(diǎn)了下頭,手就被握住了,他偏過頭看向身側(cè)的人,薄野津面色如玉,墨色眼眸中似有冰冷之色一閃而過,他傾身在卿晏耳邊低聲道:“我與你同去。” 第93章 既然決定要去, 就得快些動身,蛟妖之患對于京洲城里這群安享太平的人來說不算什么,但對于東海邊的百姓來說, 那是毀天滅地的災(zāi)難。 卿晏跟薄野津并不拖延,飯都只吃了一半, 就立刻起身了。 他把自己剛收的小徒弟留了下來, 蘇符要跟時也被他攔下了,只將渡靈燈化為了原型, 揣進(jìn)袖中隨身帶走。 其實(shí), 就算沒有這件事,卿晏也想去看看的。他聽說東海蛟妖再次現(xiàn)世時詫異極了,實(shí)在困惑不解。 蛟妖已被他親手?jǐn)貧? 為何會死而復(fù)生? 天剎盟已準(zhǔn)備好車駕, 沒讓他們自己親自御劍而行,這馬車卿晏之前是做過一回的, 速度極快, 想必是耽誤不了多少工夫, 跟御劍的速度一樣。 薄野楠站在仙府門前,還在跟旁邊的小道童吩咐著什么, 忽然耳邊傳來一道低低冷冷的聲音:“你讓他去對付東海蛟妖?這是你想出的主意?” “……”薄野楠動作一僵, 扭過頭,看見身側(cè)那負(fù)手而立的神君, 將小道童打發(fā)走了之后才張口叫了聲, “小叔。” 薄野津沒有說話,他周身氣質(zhì)本就冷淡如冰, 此時稍稍沉著臉, 便更凍人了。 “不是……是我的主意, 但是……”薄野楠一時梗了下,當(dāng)了這么多年盟主,此時竟是氣勢全無,他本身在薄野津面前就確實(shí)是個晚輩,當(dāng)真是無措起來,他搜腸刮肚地為自己辯白道,“卿……公子他之前就斬殺過東海蛟妖,這對他而言不是什么難事。這加試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小叔你別讓我難做啊?!?/br> 他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怎么稱呼卿晏了,卿晏在他面前也是絕對的小輩,可現(xiàn)在身份不同了,他要跟自己的小叔成親了,那就變成他叔母了? 薄野楠實(shí)在無法沖著那一張唇紅齒白的嫩臉叫“叔母”,張不開嘴。 好歹現(xiàn)在還沒正式成親,他改口叫了聲“公子”。 薄野津冷冷地看著他。 薄野楠又小心地開口道:“小叔覺得,此行有危險?” “蛟妖為何會復(fù)活。”須臾,薄野津才道。 薄野楠道:“我也是覺得奇怪……小叔不用擔(dān)心,天剎盟的仙師們都會一同前去,若有什么變故,大家聯(lián)手,也肯定能誅殺得了這妖孽。只是……” 他頓了一頓,覷著薄野津的臉色,問道:“我聽說蛟族這些年沒落了,數(shù)量遠(yuǎn)不如從前了,這尾蛟其實(shí)很可能是蛟族最后的血脈了……要不要手下留情,這還得請小叔示下?!?/br> 薄野津一絲猶豫也無,神色平淡道:“為何要手下留情?!?/br> 他微微挑了下眉頭,像是不明白薄野楠為何會有此一問。 “若是因?yàn)樗亲詈蟮难}便留情,那些被他吞噬永絕后嗣的家庭又有何辜?!?/br> 薄野楠抬起頭,只見那抹清冷修長的雪色身影已走遠(yuǎn)。他看著那背影,心道,他小叔果然是個明事理的無情人啊。 他站在原地,琢磨了一會兒,略略回過味來,察覺出什么。 其實(shí),他小叔在這,是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危險的吧?蛟妖再厲害,能翻得出神明的手掌心去? 就這樣還要來警告他一下,生怕他對人不好,這么明顯的回護(hù)之意……薄野楠目光悠遠(yuǎn)了幾分,他本來從未想過他小叔有朝一日居然會找道侶,更沒想到他小叔以這么德高望重的身份,第一次涉足風(fēng)月,居然比現(xiàn)在的小年輕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琢磨了半天,忍不住輕“嘖”了一聲。誰說他小叔無情?只是分對誰罷了。 薄野津挑開馬車的車簾入內(nèi)之時,卿晏手里仍握著那枚精巧的銀色鈴鐺,低著頭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細(xì)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個“尹”字。 薄野津在他身側(cè)坐下,他立刻就貼了過來,靠進(jìn)了他懷里。 “怎么了?!北∫敖蛱Я颂迹瑢@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感到有些意外,不過倒是受用得很。 他抬手?jǐn)n了下卿晏細(xì)窄的腰身,像抱孩子似的,騰了個更方便舒服的位置,摸著他的長發(fā)。 “害怕?”薄野津在他面前與在薄野楠面前的樣子完全不同,唇角含著一絲笑意道,“剛拿了魁首,如此神勇無敵,天下無雙,竟怕一尾蛟妖么?” 這話很明顯只是戲語,他故意這么說的,卿晏輕輕抿了下唇,不知道怎么的,他沒有說話。 察覺到卿晏的沉默不同尋常,薄野津頓了頓,收了那副打趣人的模樣,正色道:“我在這里,不會讓你出什么事的?!?/br> 他輕輕拍了下卿晏的后背,像在哄人。 不是的。卿晏在他懷中搖了下頭,抬眼看著他。 他才不是擔(dān)心自己會不會出什么事兒。他是擔(dān)心—— 卿晏自己也說不上來,他就是無端的,感到有些隱隱不安。 或許也不完全是直覺,蛟妖復(fù)活這件事本就不太對勁,卿晏忽然想起當(dāng)時面對著那蛟妖尸體,渡靈燈說蛟妖魂魄中有一股氣息,與津哥一樣。 再想到道史課那嘴賤的修士說神君的母親是一尾低賤的蛟…… 可他問不出口,即便薄野津沒有說,他也沒有要去刺探別人的隱私的意思,終于還是把喉嚨里的話咽回去了。 就算真讓他問,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問。 他不說,那他便不問了。 卿晏心念回轉(zhuǎn),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都被壓下去,就順著薄野津的話承認(rèn)了,低低“嗯”了一聲。 薄野津笑了,道:“別怕。” “嗯?!鼻潢绦牡溃瑳]什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正總有辦法。 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別多心了。 他被那股清冷疏淡的白檀香包圍盈懷,聞著那冷香味道,心神慢慢重定下來。他抬頭撞進(jìn)薄野津平靜無波的漆黑眼睛,見他的眸光正落在他手中的那個銀色鈴鐺上,說:“這是上次比試之時,那頭銀鹿送給我的?!?/br> “我本來以為它是喜歡我,沒想到是因?yàn)槲沂乔Q門的嫡傳血脈。” 卿晏一邊說,一邊把鈴鐺舉起來,讓對方清楚看見上面那個“尹”字,道:“這不會是尹門主之物吧?” 薄野津垂著眼看他,目光平靜,道:“你本就討人喜歡,與血脈無關(guān)?!?/br> 他想,只怕只有他自己沒發(fā)現(xiàn)這個,從天剎盟的劍尊仙師,到一個萍水相逢的年幼孩童,都很喜歡他。他這個人本就討人喜歡,與別的無關(guān)。 聞言,卿晏神色一頓,抬起眼來認(rèn)真地盯著薄野津看。這話是句好聽話,但對方語氣平淡,像只是說著一個事實(shí),而不是什么道侶之間的情話,薄野津臉上一貫是沒有太多表情的,那黑色的眼睛映著一點(diǎn)微光,像是碎了一把薄雪,寒冷卻柔和。 他的模樣真就是一位在高高蓮臺上正襟危坐、接受萬世朝拜的神明,端然冷肅,天生就帶著讓人敬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可是他現(xiàn)在抱著卿晏。 于是這一點(diǎn)冷肅的距離感便消弭于無形。 卿晏莫名心中一動,倏地抬起手按在薄野津的肩上,把人壓在了馬車的內(nèi)壁上。 這是個輕薄人的動作,但后者沒有絲毫反抗,被推了一下,便順著他的力道往后靠,甚至還抬起手護(hù)了對方一下,怕他這么冒冒失失不小心磕碰到哪兒。 卿晏掀起眼皮,看對方一副任他施為的模樣,薄野津只是挑了挑眉,用眼神詢問他怎么了。 又像在說怎么樣都可以。 被調(diào)戲的人這么配合,反倒沒了那種感覺。卿晏默然一瞬,才說:“我現(xiàn)在是尹千鶴的兒子了,不是什么山野散修了,是不是更有資格娶你了?” 薄野津低聲道:“你在意門第?” 卿晏想說不是他在意,是怕他家族的人介意,下嫁就跟扶貧一樣,他們之間差距太大,他怕別人說閑話,人言可畏。 他還沒張口解釋,薄野津便又道:“你是異世之人,本就只借托了這身體而已?!彼秩嗔巳嗲潢痰哪X袋,“不論什么身份,你就是你?!?/br> “你就是最好的?!?/br> 卿晏把頭埋進(jìn)他頸側(cè),本來是想套路他一下,結(jié)果他這么說,他聽得居然臉紅耳熱。那一點(diǎn)粉紅色的耳尖掩在漆黑的發(fā)絲之中,格外顯眼。 剛才蘇符他娘揭開他的身世的時候,薄野津站在旁邊,全程都沒有說話?,F(xiàn)在才知道,他是這么想的,卿晏其實(shí)還小小地高興了一下,但他卻是真的不在意這些。 都是身外之名。 這么一提,卿晏想了起來,道:“要是在我們那兒,我就不擔(dān)心這個了,我原來是很有錢的,你嫁給我一點(diǎn)兒都不虧。要是我能帶你去我們那兒就好了?!?/br> 知道他是在說他原來所處的那個世界,薄野津唇角微微翹了翹,低眉親了一下懷里還在皺著眉計較這個那個的人,握著他的手低低笑道:“現(xiàn)在也不虧?!?/br> 兩個人在馬車內(nèi)纏鬧了一會兒,東海便到了。薄野津替他理了理剛才因?yàn)閾肀вH吻而滾亂的道袍袖子,淡淡道:“去吧。” 卿晏“嗯”了一聲,自己也整理了下儀容,起身往外走。薄野津也正要出去,正掀開車簾,懷里猛地一重,那人又去而復(fù)返,重新直直撞進(jìn)他懷里。 “又怎么了?” 卿晏忽然微微探身,在他臉側(cè)又親了一下,飛快地輕聲道:“有我在,我也會保護(hù)你,不會讓你出什么事兒的。” 雖然對方什么也沒說,但是不管遇到什么變故,他都會護(hù)著他的。 薄野津眸中一沉,略帶詫異地?fù)P了揚(yáng)眉,還沒來得及問什么,立刻風(fēng)風(fēng)火火轉(zhuǎn)身跑了,瞬間沒了人影。薄野津頓了頓,低下頭又笑了。 掀開車簾,遠(yuǎn)遠(yuǎn)極目可見海岸一線。海水無情,海邊的村落大多已是一副被侵襲過后的樣子,房屋籬舍都糟蹋得不成樣子,卿晏提著劍迎風(fēng)而立,看見這狼藉一片的慘狀,心里突然分了下神,rou痛地想,他的海景房,是徹底沒希望了。 天剎盟的評委席已齊齊出動,仙師道尊們在海上圍成一圈,已擺了個陣法的形出來,只是尚且按兵不動,蓄勢待發(fā)。卿晏恍然明白過來,事到如今,殺了這作亂為禍的惡蛟才是正經(jīng),至于什么加試,只不過是順便而已。 如果他和蘇九安力有不逮,殺不了這蛟,這些仙師們也絕不會放過它。 卿晏靠近了,這次來得匆忙,也不夠正式,根本沒什么裁判的道童在旁邊主持,蘇九安矜傲之極地瞥了卿晏一眼,先發(fā)制人地拔劍飛身上前。 中心的蛟妖半身還沉在海中,半身露出水面,正是和卿晏數(shù)月之前見過的那蛟一模一樣,不知它重生后禍害了多少人,渾身上下充斥著一股腥臭味道,微微咧開的巨口邊露出如叢尖齒,齒上還掛著絲絲道道的鮮血,不時滴落,令人一陣惡心。 它不知是怎么復(fù)活的,但看上去不僅沒有一絲衰弱感,反倒比之前更兇悍嗜血,好似力量更強(qiáng)大了。 蛟抬起頭來,動作緩慢,完全無視了蘇九安的攻擊,只是伸出一截尾巴,輕飄飄地便將想攻擊自己的修士拍回了岸上,沒把這小打小鬧放眼里。 這龐然大物只看著卿晏的方向,居高臨下地、專注地注視著他,冷酷而傲慢,顯然還記得他這個殺過自己的舊仇家,照理說仇敵相見,分外眼紅,可它那雙華麗冰冷的眼睛卻是如同大海一般的冰藍(lán)色。 深深郁郁,瞳孔深處仿佛燃燒著幽幽魂魄。